话说的好听,但在父亲沈鸿雪过世后,沈承易已经深刻的了解了身份尊卑的鸿沟,他皮笑肉不笑的对慕靖安点点头:“我没什么本事,若是殿下欺负衍易,我也只能拼命了。” 沈衍易心脏一疼,兄长残存无几的力气都用在保护他上了。 慕靖安沉默片刻,又摆出笑脸:“衍易有大舅兄这样的兄长是福气,只可惜我没有这样的福气,兄长们都恨不得我去死。” 沈衍易一头撞进沈承易怀里,他想说什么却说不出口,只剩下无言的哽-咽。 沈承易既像审视又像漠然的看着慕靖安,过了一会儿才抬起手拥住沈衍易。 沈鸿雪的死带走了他的冲动和孤勇,如今的沈承易带着屡次受挫后的自卑。 他自知没有沈鸿雪的心机和手段,虚长几岁也不如沈衍易的稳重性格,家中失去了父亲的庇佑,他像是一下子暴露在危机四伏中,有的只有忙乱和无助。 他迷茫,不知何时才能对一切得心应手。可眼前的困境不会等他成长。 从前沈衍易还在沈家时,他十五六岁往后就很少会与兄长拥抱乐,无论是谁都在教他顶天立地,而亲-昵和撒娇似乎有违这些特质。 是没完没了的苦难,让他们不得不在脆弱中相拥给予能量。 慕靖安忍住没有把沈衍易从别人的怀抱里抢回来,等到沈衍易自己主动拉开距离。 沈衍易突然生出一种想要与沈承易道歉的念头:“哥,我仔细想过了,我愿意再相信他一次,即便我信错了,也不后悔。” “衍易…”慕靖安上前一步,他被沈衍易安抚人家兄长的话感动到。 沈承易点点头:“好,只要你自己愿意就好。” 沈衍易有些想哭:“哥,即便我与他在一起,我和你也是永远的家人。” 沈承易被他孩子气的话逗的想笑:“我知道,你不要觉得选择殿下就是背叛我,兄长也没什么本事,唯有对你的真心拿得出手。” 慕靖安留沈承易用晚膳,沈承易不知想到什么便拒绝了,沈衍易亲自送他到门口。 宁王府外特意让人都回避,给沈家兄弟俩留下说话的地方。 沈衍易有些不安的问:“哥,你心里是不是有什么事?” 沈承易没有立即回答,而是看了他一会儿,直到弟弟眼中浮现出不安,他才安抚的笑笑:“没有,就是有些累。” 送走沈承易,沈衍易莫名有些失落的回来,他没胃口用晚膳,一个人回到狴犴堂的卧房,也没有掌灯,而是坐在黑暗中。 他对这将近一年的时间感到茫然,似乎发生了许多事,又似乎什么都没有发生。 黑夜吞噬余晖,沈衍易听到脚步靠近时脚步已经停在了他旁边,刚回过头就被慕靖安拥住。 两人一起倒在床上,沈衍易躺在床上,手比脑子先反应过来护住慕靖安,语速极快的提醒:“别…你还有伤。” 稀碎的吻落在沈衍易脖颈,他发现慕靖安对待他有了许多不同,从前的吻强势又用力,每次过后都留下许多痕迹。 而现在慕靖安像是怕他碎掉,一举一动都充满小心。 沈衍易没有推开他,而是扶住他的肩膀:“你不要闹,若是伤口绷坏了,我会害怕。” “知道了。”慕靖安趴在他身上不动了,压的沈衍易轻微有些喘不过气。 “我的衍易既胆小又胆大。”慕靖安在他耳边说:“怕见到我的伤口,却不怕得罪人,我方才看了你写的折子。” 沈衍易不以为意:“我写的很好吧?” “恕我直言,你别生气。”慕靖安说:“纸上谈兵,那些浅薄的道理根本行不通,很快你便会因为伤及权贵利益而被针对。” 沈衍易想了想:“那我要向你道歉了,如今我住在你府上,与你躺在一张床,他们针对我之前怕是会先针对你。” “我倒是不怕。”慕靖安有些担忧:“我只怕你受到伤害,我花钱养了那么多谋士,自然没有那么脆弱。” “行不行的通…”沈衍易说:“我得先让皇上知道我的态度,让朝臣听见有这样一道声音,剩下的一步一步说。” 慕靖安仍不赞同,但被他眼中的光芒照耀到。 沈衍易惊恐的阻止慕靖安,想让他冷静下来,但慕靖安在失控。 已经许久没有亲近过,慕靖安每日都在想沈衍易的柔软和香甜,今天到了嘴边,他也顾不上伤痛了。 沈衍易在神魂颠倒时忍不住抚上慕靖安的背,指腹摩挲过已经结痂和还未结痂的鞭痕,在心疼中更加脆弱,蜷缩着埋进慕靖安的怀里。 事后慕靖安的伤口有部分流了一点血,沈衍易撑着疲惫的身子爬起来,用帕子轻轻擦掉那些血,又帮他涂抹了一些药。 慕靖安知道他心软见不得伤,所以都是趁他不在的时候让硕果帮他上药。 他环住沈衍易的腰将他拉回怀里压住:“算了,就那么一点血,很快就止住了,不用管。” “不行。”沈衍易从他怀里爬出来,呼吸还有些乱,撑在床头拿过高几上的药瓶,每一个动作都带着疲惫的颤抖。 慕靖安看着他脸颊绯红,身上红痕斑驳的样子,又觉心痒难耐,恨不得再将人拖过来好好疼爱。 沈衍易手上挖了药膏,却不敢往伤口上碰。 僵持许久后慕靖安含笑着明知故问:“怎么了?” “我不知道要怎么抹。”沈衍易问:“抹在伤口上吗?” 慕靖安点头:“是啊,抹在伤口上。” 沈衍易还有些犹豫:“碰到伤口也没关系吗?会很疼。” “乖乖。”慕靖安笑了:“自然要抹在伤口上,你放心抹吧,我皮糙肉厚不觉得疼。” 沈衍易仍然下不去手,最后慕靖安笑的有些停不下来:“你放下吧,来我给你擦擦手,其实不抹也没关系,睡一宿就结痂了。” “你别动。”沈衍易下定决心抹上去,慕靖安存心逗他,嘶的一声。 不成想没换来沈衍易的心疼和安慰,反而把药膏往床头一放,越过慕靖安下床出去了。 慕靖安疑惑的看着沈衍易两-腿打颤的走出去,才想起来喊人:“你上哪儿去?” 沈衍易没回答他,过了一会儿慕靖没忍住出去寻,见到沈衍易坐在堂屋的小炕上出神。 “生气了?”慕靖安坐在他旁边,捋他汗湿的碎发:“回去吧,你出了汗小心着凉。” 沈衍易眨了眨眼,没说话。 “我不逗你了,我错了。”慕靖安放低姿态道歉,将沈衍易身后的薄锦被拉过来披在沈衍易身上。 沈衍易把锦被丢到一边,小声说:“不是,我就是有点难过,是我连累你受伤,想起昔日先生夸奖我聪慧我就觉得可笑,我…真没用。” “胡说。”慕靖安将他揽进怀里:“谁说你没用?别忘了当时我被污蔑贿-赂彭正卿,所有人能商量出来的对策也不过是追回赈灾款。是你应付过了慕睿聪,想到了清点国库,洗清了我的嫌疑。” 慕靖安亲沈衍易:“你看,皇权斗争是只大怪物,它会让每一个天之骄子自卑自厌。我不希望衍易被怪物吞噬掉血肉,只剩下一副空壳。” 沈衍易眼中渐渐恢复光亮,他看向慕靖安,此时此刻他真的从慕靖安身上得到了力量。 “我希望我的衍易永远都鲜活可爱。”慕靖安捧起沈衍易的脸;“若是不能,那我宁愿不当皇帝。” 沈衍易终于有了点笑意:“可你说过你当了皇帝就给我下跪的。” “我没忘。”慕靖安拦腰抱起沈衍易:“既然想通了就回去歇息吧,明日还要上朝。” 一夜相拥而眠,翌日沈衍易的骨头才酸痛着控诉昨日的经历,沈衍易强忍着起床洗漱更衣。 慕靖安在一旁添乱:“乖乖,你走路姿势有些怪。” 沈衍易瞪他一眼,顾不上与他生气就急匆匆用膳后去上朝。 这几日还在清算旧账,皇上俨然一副要所有人去给太子陪葬的架势,不厌其烦的断官司。 因慕靖安要压下沈鸿雪的事,以免连累了沈承易,所以慕睿聪也侥幸逃脱责罚 但皇上是知道的,慕睿聪温和友善得面具撕破了,皇上现如今看他的眼神也带着厌恶。 夏哲颜等人也翻到了不少慕睿聪的把柄,真真假假的一起往出抖落。 慕睿聪抵挡了几天终于有些维持不住风度,在早朝前朝沈衍易走来。 “沈大人。”慕睿聪明显来者不善:“沈大人是崴脚了?还是伤了腿?” 沈衍易的脸色有些阴沉:“劳二殿下惦记。” 夏哲颜出言解围:“这些日子圣上不顺心,臣等时不时要跟着下跪,沈大人身子瘦弱,跪的腿疼。” 慕睿聪似笑非笑点头:“原来如此,沈大人是侍奉三弟的,自然身娇肉贵。” 沈衍易已经失去了与他互相嘲讽的兴趣,敷衍道:“不如二殿下贵,二殿下价值几何?” 夏哲颜与邵英池低下头憋笑,慕睿聪冷哼一声,一把摁在沈衍易肩膀用力压着,“想当日沈大人为了进宫哭的梨花带雨,我不如三弟有福气,夜夜欣赏沈大人娇姿,能被沈大人算计一回,也算我大饱眼福了。” 沈衍易冷眼偏开目光,慕睿聪不知收敛:“沈大人,三弟是军营里的粗人,你一个十指不沾阳春水的官宦子弟,能受得了么?” 邵英池慕睿聪挤的后腿了一步,夏哲颜冷声道:“二殿下,您不如去关心关心东宫内眷,皇上才好表扬二殿下关心兄弟内宅,兄长与弟弟都一视同仁,不曾厚此薄彼。否则这太子殿下刚去,您就撇下了东宫,是不是太虚伪了?” 内官示意朝臣进殿,慕睿聪完全没有被夏哲颜和邵英池影响,越过他们二人对沈衍易说:“沈大人,还没当上王妃呢,也别太卖力,别把身子造坏了。” 慕睿聪离开后夏哲颜回头询问面色苍白的沈衍易:“你没事吧?” 沈衍易轻轻摇头示意自己没事,“说明你们这些日戳到了他要害,他是急了。” 邵英池视线从沈衍易脖颈上扫过,没说话。 慕睿聪进殿前对沈衍易的挑衅只是一个开始,在皇上发火的间隙,他呈上了一叠书信,说道:“父皇,于映菡无召率领回京,不知意欲何为啊。” 沈衍易看向夏哲颜,夏哲颜闻言也紧张的抬头看向皇上,沈衍易又看向邵英池,邵英池也在看他,两人措不及防对视。 沈衍易不解的微微睁大眼睛,他只是下意识眼神询问,而邵英池则明显是偷窥被撞破。 邵英池若无其事的挪开目光,像是什么都没发生过,他目光淡淡,相比起夏哲颜的惊觉,他看起来也不太在乎。 皇上果然大发雷霆:“余家的人都疯了,他们想造反吗?!” 夏哲颜提醒道:“回皇上,于将军与贵嫔余氏并非一个姓,也不是一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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