慕靖安心里惋惜,后悔自己睡的早。主要是他完全没想到沈衍易还会与他辞行,简直比与皇位失之交臂还难受。 上朝时沈衍易目不斜视,他能感觉到很多道投向他的目光,但他看过去时又没抓住一个。 皇上今日也心气不顺,斥责了许多朝臣,处罚了许多朝臣。 在罚到一些姓余的大臣时,沈衍易与夏哲颜隔着许多人遥遥对望一眼。 姓余的大臣是俞贵嫔的娘家人,慕靖安的亲戚,显然皇上对慕靖安的余怒未消。 但不知慕靖安吩咐夏哲颜做了什么,皇上没有对沈衍易发怒,而是转头把气都撒在了慕靖安的母族亲戚头上。 对余氏亲戚的斥骂持续了很长一段时间,皇上甚至不顾体面的骂了一句:“你们余家简直无耻之尤!不识抬举的东西!” 此时慕睿聪回过头,似笑非笑的看了眼沈衍易。 下朝后沈衍易与夏哲颜还有邵英池一起走,三人都对方才朝堂上的事只字不提,防止有心人听了去。 到了宫外三人才说了几句话,夏哲颜问他:“你往王府去?” 沈衍易点头:“旧宅许久没有人住,灶不好烧。” 邵英池嗤笑一声:“你离不开殿下就说离不开,突然找起借口来,是不是太此地无银三百两?” 夏哲颜怼了他一手肘,与沈衍易笑笑:“若是新府邸灶不好烧,来我家也使得。” 沈衍易不喜欢被调侃与慕靖安的事,他冷淡的应下:“好啊。” 夏哲颜一鲠,笑笑又改了口:“算了,这几日家中小儿闹腾,怕是惹人嫌。” 若是今日沈衍易真跟他回了家,不出一个时辰,宁王府的暗卫就得杀到他家去要人,慕靖安拎着砍刀问他是何意的场景已经活灵活现了。 沈衍易不放过他:“不怕,我照看麟儿很有法子,正好帮你管教。” 夏哲颜无奈的说:“你太记仇,真是怕了你了。” 邵英池无所谓的耸肩,夏哲颜转头与他打趣:“你回窑子?” 邵英池睨他:“若是没话说可以不说。” 沈衍易见没自己事了转身上了宁王府来接他的轿子,有些人看见后低声与身边的人耳语:“这是回了王府,不像往日步行上朝了。” 他不在乎的勾了勾嘴角,关上轿门前听到的最后一句话是邵英池说的:“我已经许久不喝花酒…” “沈大人留步。”慕睿聪追上来,沈衍易没有下轿的意思,只将轿窗打开一条缝,问他:“二殿下何事?” “许多人正看着,沈大人是不是也下来行个礼装装样子。”慕睿聪笑着说,倒是没有责怪的意思。 沈衍易道:“如今都撕破脸了,我看就没有这个必要了吧。若你要拿我当由头跟慕靖安鱼死网破,也不在与我是否行礼,横竖是我倒霉。” “现在还不到时候。”慕睿聪仍然笑笑:“我只是想问,沈大人当时好像不姓沈呐?” “是。”沈衍易丝毫没有被拆穿的心虚:“二殿下好像也没正经问过我,没准儿我会对聪明人讲真话。” 慕睿聪陷入思索:“我没问过么?” “那便当二殿下不聪明吧。”沈衍易毫不客气。 慕睿聪又笑起来:“三弟也真是宽心,竟然敢放沈大人一个人出来,到处散发魅力。” 沈衍易拧起眉:“二殿下您?”他颇为不解的说:“二殿下的喜好还真是别致。” “别致么?沈大人样貌好,配上这张利嘴并不讨人嫌,反而让人觉得有趣。”慕睿聪伸手推开轿窗与沈衍易对视。 他目光阴霾,冷声对沈衍易说:“但远不如当日你梨花带雨的骗我时有趣。” 平日里都是笑盈盈的人突然冷下脸莫名有威慑力,沈衍易怔了一下。 瞧见他的反应,慕睿聪似很满意,顷刻间又笑起来:“我折损了多少人,都在心里记着呢,沈大人可不要忘了。” 他似贴心的帮沈衍易关上轿窗,轿子平稳的驶动,沈衍易一路上若有所思,慕睿聪这人比慕景焕可怕多了。 慕靖安就站在王府门口等他,沈衍易下了轿子有些发怔。 “你好好养伤,何必折腾。”沈衍易走上前与慕靖安说话。 慕靖安见到他就笑的放不下嘴角:“我想早些看到你。” 沈衍易无言以对,垂眸低声与他说:“进去吧。” 慕靖安让人备了许多吃食,玫瑰杏肉软酪摞了一大盘子,沈衍易看都没看一眼就攥进了书房。 慕靖安在桌前等了许久不见他出来,进书房发现沈衍易在写奏折,已经洋洋洒洒快要写满了。 “如今皇上死了儿子,只怕是没心情看你的奏折。”慕靖安在旁边站着,贤惠的倒了一杯温水。 沈衍易没理会他,一刻不停的写字。如今朝堂混乱的像是要灭国,所有人都在皇上的斥责中战战兢兢。 越是这样沈衍易越是要做事,他不能容许自己也贪生怕死,干等着熬到下一任君主即位,只要他穿一天官袍,他就有一天的事做。
第79章 沈衍易将奏折写完收好,回头看见慕靖安站在他后面,无所事事的玩他的头发。 “别玩了。”沈衍易回头将头发夺回来,“头发都被你绕成结了,今早梳头发的时候好痛。” 慕靖安听了他的话又心疼又想笑,感觉沈衍易可爱的不得了,将他脸颊上的碎发顺到耳后,很骄傲的神色与他调笑:“这是谁家的大人还没弱冠梳髻就当大官了?” 青房书院都称赞宠辱不惊的沈寒松,罕见的有点脸热。 慕靖安将他垂下来墨发轻轻顺了顺:“朝廷统共也没有过几个弱冠前就入仕的朝臣,你不知我在前头站着,一回头就能瞧见你,耀眼的让人挪不开。” “我快要行冠礼了。”沈衍易再一次拿回自己的头发,转过身面对着慕靖安,防止他再上下其手。 沈衍易忍不住说他:“徐太医让你在床修养,你每日走来走去,我都快要忘了你的伤了。” 慕靖安将他从椅子上抱起来自己坐上去,再将他放到腿上抱着,难得沈衍易没有挣扎拒绝。 “我替你挨了荆鞭。”慕靖安亲他脸颊:“你这么快就忘了,忘恩负义的小混蛋就该受罚。” “你要罚我我就不在你家了。”沈衍易垂眸:“欺负我的事你只字不提,如今倒是会挟恩图报,我觉得委屈。” 慕靖安说不过他只能投降:“不委屈不委屈,是我说错了话,衍易是大人不记小人过,品格端方又有肚量。” 但他已经惹了沈衍易,沈衍易问他:“我瞧着你的伤也没影响你行动,既然如此也不必在家养着,明日与我同去上朝。” “饶了我吧,我不去。”慕靖安早就烦了日日在朝堂上见那些不想见的人,每次站在大殿上,朝臣们议论事务,他随意听一听,经常出神去记说了蠢话的朝臣姓名,等到自己当了皇帝全都贬到外地去。 上朝久了,他看着皇上那张面目可憎的脸,全靠这一点想象支撑着没有耍赖不去。 慕靖安撑着脸看沈衍易:“原本我佩服夏哲颜,无论多久能面色不改的站在大殿上,做出一副认真严肃的样子。” 沈衍易挑挑眉,夏哲颜确实认真,他在朝臣之中名声极好。 “现如今我佩服你。”慕靖安额头抵着他的额头:“你是真的对朝堂兴致勃勃,折子洋洋洒洒写满了,自始至终字迹秀丽,若是我早就鬼画符了。” 这算是彼此的感到不解的地方。沈衍易也问他:“你既然这般厌恶朝堂,又何必要当这个皇帝?站在大殿上还有的走神,等你坐在龙椅上,可就不得不认真了,否则我会弹劾你。” “沈大人还真是不留情面。”慕靖安佯装伤心,手指却勾住了沈衍易的领口,一把将他拉进到鼻尖几乎要碰到鼻尖的距离。 沈衍易伸手捂住他的嘴巴:“士大夫当忧国忧民,食俸之臣当约束辅佐君主,是职责。倒是你,你可明白龙椅意味什么?” “你才几岁。”慕靖安掌着他后脑,咬了下他的掌心:“我娶你当王妃,不是娶回家个太傅。” “你支支吾吾顾左右而言他。”沈衍易有些不满的看着他:“我如何信得过你,天下百姓又如何信得过你。” “我眼白。”慕靖安眼中闪过一丝不屑:“身为幼子,原本我并无天下之主的野心,也不热衷权利。” 不屑渐渐转变为戾气:“我争权只是为了不让他们当,他们想要的我都要抢走。” 慕靖安告诉沈衍易:“你觉得我阴险?不仅仅是我,我的兄弟们都这样想,不想要即便是扔了也不能给别人得到。” 沈衍易觉得背脊发凉,轻轻推他:“你吓到我了。” 慕靖安眼神很快缓和下来,温暖又无害的亲沈衍易的脖颈,亲-昵的像是对待小猫。 “乖乖,这只是我阴暗内心的冰山一角,若这么一点心里话都能吓到你。”慕靖安笑笑:“我都要心疼你了。” 硕果轻敲了门,进来说:“殿下,沈大公子来了。” 沈承易就站在门外,对硕果说:“家父过世,我也不是什么公子了。” 慕靖安与沈衍易都站起身,沈衍易迎过去:“哥,你来了,家里如何了?” 沈承易先拍拍他手臂,约过他去与慕靖安行礼:“见过殿下,有劳殿下出手想住,才抱住了沈家不受牵连。” 沈衍易眼神有些发怔,见到从前敢同太子争执的兄长,如今也与慕靖安说起客套话了,他才有了沈鸿雪过世的实质感受。 他手指有些不自然的绞在一起,连看想慕靖安的目光也有些陌生。 从前在书院里都说他聪慧,真正离开了书院遇见的人和事渐渐多了,沈衍易才发现自己无比稚嫩。 比如关乎人性,他事到如今也经常被突如其来的转换吓得哑口无言。 慕靖安看到了他的失神,一边朝他走来,一边与沈承易客套:“我与大舅兄也渐渐熟了,并非不知大舅兄的为人,必然不信大舅兄牵扯其中,既然没有,自然不能让大舅兄受连累,是我应该做的。” 沈衍易的手指软凉,他挣开慕靖安来牵他的手,走上前与沈承易说话:“哥,若有什么事你一定要与我说,我也姓沈,我也是你的弟弟。” “哥知道。”沈承易拍拍他肩膀,目光在他和慕靖安之间来回看,问他:“所以你搬回王府了?” 沈承易亲眼见到他和慕靖安之间对峙这么久,此时有些不好意思,低声说:“是…” “大舅兄。”慕靖安只要想,便能游刃有余的表现出自己的平易近人,他对沈承易笑:“从前我有些混蛋,让大舅兄见笑了。还望大舅兄莫要恨铁不成钢责怪衍易,帮衍易看着我,若我有得意忘形时,大舅兄只管教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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