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人身量高挑,衣着华丽、气度不凡,远远看去,刘孝就知道这人定不是普通人。 他想着刘管家此时不在,只剩下了他这一个普通的仆从,他就更要打起精神,于是他还来不及仔细看那客人的面孔,只看到了一只极其纤细漂亮手的将名帖放到了他的手中。 于是他在那名贴上看了一眼,马上恭敬地说道,“欢迎陆少爷……” 话还没说完,他看清了眼前人的面容,所有的言语都梗塞在了心里。 “你……是小楠?!” 眼前这人分明是五年前被带回府中受尽磨难的漂亮少年!他比之前高了不少,看着也没有那么瘦弱了,本来就漂亮的面容上不知怎得竟然隐隐透露出了刘孝只在那些大人物身上才见过的威严,一时间让他都有些不敢开口。 但他的这种恐惧被重逢的喜悦给冲散了,于是他满脸激动地说道,“小楠,看起来陆少爷对你应该不错,你看你都长高了,真好!”说着他还探头往后看了看,“可是你怎么一个人过来了?陆少爷没来吗?” 涂楠微微侧了头,似乎回忆了一下,直到看见这个年纪不大的少年额头上那块没能被帽子盖住的胎记,他才想起了些什么,于是他笑了笑, “我想起你了,你曾经帮过我。” 那少年被他的笑容惊艳了一番,然后不好意思地摸摸头,“我也没能帮上你……不过你现在离开了刘府就好了,再也不用受罪了。” 听到这话,涂楠眼睛颜色变得深沉了许多,刘孝以为自己看错了,正想再开口说些什么的时候,却突然听见了玉石轻轻敲过的声音,似乎是“小楠”耳朵上挂的耳坠,然后他就听见了一个低沉又有些沙哑的嗓音说道, “你今天晚上什么也没看见,你只睡了一觉,再睁开眼睛天就亮了。” 伴随着这个好听的声音,刘孝眼前开始逐渐模糊,身体也开始发软,直到彻底失去了意识沉入了深深的黑暗之中。 …… 一个时辰前。 在刘府的厅堂之中,一群穿着绫罗绸缎的公子哥们落座于席间,若是有眼力见的人,还能看见在这些一向在城中横行霸道的公子哥身后,还低调地坐了许多这城里真正掌权的大人物们。 按理说,这些人就身份而言,除了富贵与权势外,倒也没什么额外的共通之处,可如今却是不同了。 这些人,不论是年长的抑或是年轻的,不论是商贾之子、还是在这城中手握权柄之人,他们一个个的神色阴郁,面如土灰,眼睛里都是些抹也抹不去的血丝,有些更为严重者,甚至开始满脸痴态,抱着脑袋喃喃自语。 吴善作为同刘壅相识多年的朋友,此时坐在这一群仿佛散发着腐气的人群中显得倒是有些格格不入了,因为他确实是除了此次宴请的主人之外,同样没有患上那梦魇之症、抑或是遭受那“诅咒”之人。 他带了些侥幸、也偷偷暗含了些看热闹的心思对着坐在主位的刘壅问道,“子建,你说的有能治疗这魇症法子,可是当真?” 说着,他还看了眼坐在刘壅身边的、他从未见过的男人。 其实从刘壅带着那男人进了主厅的时候,他很自然的就将眼神放在那男人身上了。 那男人只看脸庞,是中原人,容貌清丽、个子也高挑,只是衣着打扮倒是有些像西域之人,柔软的布料外批短褂马甲,裤子松垮挂在腰间、露出了一截纤细的腰肢,却在脚踝之处收紧,他手腕、脖颈、还有腰肢、甚至是脚踝上都带了形状奇异的首饰,那些东西全然看不出原材料是些什么,只是那衣物遮挡的并不严实,能看见他露出来的肌肤上有着许多奇异的纹身。 除此之外,男人还披散着一头乌黑的卷发,仔细看着他那并不俗的脸蛋可以发现,他的一只眼睛甚至是碧绿色的,至于为什么说是一只眼睛,因为他另一只眼睛似乎失明了,只用一个皮革眼罩遮住了,平白破坏了些脸上的美感。 刚一开始的时候,吴善以为这是刘壅的新欢,可再看刘壅对待那个男人的态度,全然将其视作了座上宾,对其尊敬又有礼。 但其实不看刘壅的态度,只消多看这男人两眼,即便是吴善这种脑子里都是草包的纨绔也能知道这男人不可能是刘壅的男宠——没有人会找这种让人觉得瘆得慌的男人暖床。 那男人身上有种奇异的药香,初闻着似乎有些清新,可只片刻就让人心里无端觉得恐惧,好似周身被细细密密的苔藓覆盖住了,每一寸皮肤都没办法呼吸。 而那几乎能称得上妩媚的细长双眸,若是多看片刻,就觉得那幽绿的眼睛里仿佛藏着什么更为可怖的东西,那种随之而来的避之不及的厌恶感就好像是生者对于死亡天然的远离。 看着刘壅一本正经的对着他、同时也对这厅堂中所有的人介绍着这名叫做“解先生”的人能有办法根治在座所有宾客的“魇症”,吴善只心里觉得有些古怪,这样的人真的愿意帮助他人吗? 还是说刘壅承诺给了这名解先生足够丰厚的报酬呢? 只能但愿如此了——吴善这样想着。 望着厅堂之中人们急切又渴望的眼神,刘壅心里有种奇妙的满足感,他如同施舍一般拍了拍手,让那些方才演奏乐曲的乐师、在厅堂中扭着腰肢跳舞的舞姬,悉数退了下去。 紧接着几个身材强壮的人抬上来了一个笼子。 那笼子狭小,四四方方的似乎只能关住一只体型中等的护卫犬,可就在这么个逼仄压抑的笼子里面,竟然紧密地塞下了一个蜷缩成一团的人! 那仿佛有着异域风情的美人轻轻摇了摇手里的铃铛,看着笼子里披头散发、面目不清的人形,他神色带笑,眼睛里却尽是怨毒。 他开口了,声音格外的好听, “想要治好这魇症实在太容易了,”他绿色的眼睛在满室烛光的照耀下,仿佛一团森绿色的火焰,他的嘴唇鲜红艳丽,却吐出了骇人听闻的话语: “这是我养的药人,你们每人上前去片下他一片肉来,生吃下去后,再饮上一碗他的鲜血,三个时辰后,药到病除!” ---- 新角色也是重要角色——登场!
第三十二章 听了这话,满座皆惊! 他们这些人平日里行事再怎么荒唐,也不会到了生啖人肉、吸食人血的地步,同类相食,那还是人吗? 这些人面面相觑,他们看向那个狭小的铁笼子,那里面的人似乎十分痛苦地颤抖着身躯,仿佛一只小兽,这种生命的鲜活感让在场的每一位养尊处优的人们全然无法下手。 于是那名“解先生”走到了笼子旁边,从身上取下了一把匕首,然后对着笼中之人的手臂,毫不犹豫的划了一刀。 笼中人痛呼一声,声音嘶哑,但也能听得出来是个男人。 但这些并不重要,重要的时他的血滴滴答答地流落在地上的时候,厅堂之中所有人的眼神都集中在了那个笼子里的男人身上。 “好香……”一个坐得比较近的男人眼神痴迷,用鼻子不停地嗅着,仿佛闻到了世间最美味的、让他欲罢不能的东西。 越来越多的人拖着步伐,满眼通红地走到了那笼子旁边,即便是并没有换患上魇症的吴善和刘壅也不能抵抗。 他们死死地盯着笼子里的人,不少还有些许清明的人却开始用冰冷的眼神看着周围的其他人,他们的眼神里似乎在传达这样一句话—— 他够我们所有人分食吗?若是我没抢到该怎么办? 于是不少人已经开始躁动不安,他们谨慎又缓慢的观察着身边的人,眼神里都是野兽一般的凶狠与警觉。 没有人注意到,那个一切的始作俑者看着这间厅堂里发生的一切,脸上露出了残忍又满足的微笑,而在这些人看不到的地方,以那个笼子为中心,在地上四散蜿蜒开来了一片绿色的光。 那光就像是蛇爬行过的痕迹一般,密密麻麻铺满在了所有人的脚下,就像是猎手对猎物设下的陷阱。 终于有人抢过了地上的刀,狠狠地在那笼子里的人手臂上用力剜了一下,那人下手极快,也真的让他剜下了一块肉来。 笼中的人痛呼一身,却仍旧低着头,连挣扎都不曾有。 那个拿着刀的男人很快就将那肉放到了口中,然后就如同全然没有人性的牲畜一般将那块肉咀嚼着吞下。 他还没来得及再多回味一番,手里的刀就被人夺走了,那人眼里闪着贪婪的光,死死地盯着笼子里的男人。 而刚刚咽下那块肉的人马上就倒在了地上,眼神空洞,脸上却露出了轻松、惬意的神色。 “好久没有感觉那么舒服了。”那人喃喃自语着。 其他人看到这一幕,更是激动了,甚至开始推嚷着冲向笼子里的方向,渐渐的,这些非富即贵的“大人物”们失去了一向的高贵与矜持,他们开始争抢着,甚至互相撕扯着要将那笼子里的人给撕个稀烂。 他们的眼睛越来越红,越发的觉得这般“人间美味”怎么能与他人共享,于是这些人的视野从笼子里的人转向了笼子外的人,所有的人互相仇视着,怨恨着,仿佛自己所有的不幸与都来自他们肉眼看见的人。 于是,肉眼能看见的一切器具都变成了武器,只要将视野中看见的一切全都打倒……不,全都杀了!那么,那份“食物”就可以自己独享了。 在短短的半个时辰不到,这件富丽堂皇的厅堂就变成了人间炼狱。 那卷发男人百无聊赖的看着底下这群人要不就是互相撕咬、殴打着,要不然就是跪在那个笼子面前一点一点的割着笼中人的肉,亦或者趴在地上没有任何体面或者是尊严的舔舐着那个人落在地上的血。 他看着趴伏在地上的刘壅,就像看一只不知死活的狗。 不过片刻,正当他觉得差不多了,准备收个尾饱餐一顿,然后将那笼子里面属于他的宠物带回家的时候,他突然像是感知到了什么一般抬起了头。 他眯着眼睛思考了片刻,神情中带了些不情不愿。 “来得真不是时候……” 说着,他站直了身子,从腰链上取下了一颗绿色的宝石,然后往地上一砸,地面上马上出现了一摊像沼泽一样浑浊的污泥,他神情自然地往那泥土中一跳,瞬间就失去了身影。 而当他和那摊泥水消失的时刻,大厅之中爬满地面的绿色阴森纹路开始慢慢散去,随着那些绿光逐渐消散,所有躺在地上的,抑或是纠缠在一起的人们慢慢就像是被帮了丝线的木偶一般停住了动作。 只是不过片刻,那些木偶又恢复了行动能力,只是此刻他们全部跪倒在了地上,面色狰狞地捂住了自己的头颅,似乎在感受着什么钻心的疼痛,更有甚者,将脑袋在地面上疯狂的撞击着,似乎撞得鲜血淋漓才能缓解一点点痛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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