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阑哥哥,我今天没饭吃了。” “明阑哥哥,你理理我啊。” “明阑哥哥……” 他越是纯净的像是张白纸,他就越是害怕。 害怕哪一天,顾十四和自己一样,被锁在那间暗室里。 而他对面站着的,不是仁慈善良的杭远洲。 他对顾十四很坏。 他的队伍里,只有顾十四,会因为犯下一点点小错,挨双倍的鞭打。 他就这样,一鞭一鞭把顾十四打的越来越乖。 顾十四并不是天生当暗卫的料,但是没关系,他总有办法叫他在那种地方活下去。 顾十四被送进暗室的那一晚,明阑彻夜未眠。 他等在暗室的门口,手里的剑几乎要被自己捏碎。 二分之一的可能,等这扇门打开,顾十四也许就不在了。 他至今都记得那一晚的恐惧,绝望和不安像是密密麻麻的虫蚁,顺着他的血管往头皮爬。 顾十四重情,他会因为对面站着的是他的朋友,就手下留情吗? 对方也会吗? 他在无数的念头里挣扎沉沦,背后全是冷飕飕的汗水。 黎明时分,暗室的门开了。 他深吸了口气,走了进去。 顾十四背靠着墙壁,手里撑着一把长剑,正在激烈的喘息。 角落里,同样年轻的少年早已死去多时。 明阑松了口气,他有不少手下来过这里,只有这一次的喜悦,叫他忍不住哭出来。 可也是从那一天起,顾十四不再缠着他了。 他也开始像个有经验的前辈,板着脸教训新来的小孩。 “好好练武啊,离你们的明队长远一点,他不是个好人。” 顾十四在暗卫所差点死过一次。 那一年,他们很快就要被放出暗卫所了,顾十四却在外面不小心暴露了自己的身份,暗卫所的老头们气急败坏的把顾十四扔进刑房。 他匆匆忙忙赶到的时候,顾十四都已经被打的昏死过去。 是他替顾十四挨了剩下的打。 再后来,顾十四和他同时离开暗卫所,便也渐渐的断开了联系。 明阑把自己从冗杂黑暗的记忆里抽出来,才发现自己浑身出了一层的冷汗。 肖祁寒盯着他看了好一会儿,忽道:“顾十四喜欢你。” 明阑:“他不喜欢我,他害怕我。” “那你喜欢他吗?” 明阑皱眉:“属下不知什么是喜欢。” 面对不开窍的下属,肖祁寒很是有耐心的指点他,“不想让他死,就说明他在你心里很不一样。” 明阑:“属下也不想让主子您死。” 肖祁寒:“……”行吧。 “明阑啊。” 明阑跪了下来:“主子您说。” 肖祁寒慢悠悠的把轮椅摇走了:“脑子不能只用在武功上。” 明阑垂下脑袋:“是。” 肖祁寒:“……” 没救了。 …… 没找到碎瑶,沈星风低落了许久。 到了傍晚,才幽幽的缓过来。 “其实碎瑶不回来也好,现在的将军府太不安全了。”沈星风把肖祁寒的衣服一件件的往外收拾:“今晚你和明阑就回扬州去,你戴着人皮面具走,将军府后面有一条小道,温觉不会察觉到的。” 肖祁寒沉默。 “到了扬州,你就找处安静的宅子,温觉应该不会追过去。” 肖祁寒手指一根根的收紧了,声音沉沉;“你非要赶我走,是吗?” 沈星风一怔,然后快速扎好包袱,递给肖祁寒。 肖祁寒看也不看一眼,丢在了地上,背过身去。 沈星风眼神沉了沉,然后默默的把包袱捡了起来。 接下来几天,两个人都很有默契的没有再提到这件事。 明阑每晚都会去看看顾十四。 沈星风去给顾十四送药的时候,无意间撞见过一次。 明阑坐在顾十四床边的椅子上,安安静静的,也不说话,一动不动,像是雕塑。 “你要给十四喂药吗?” 明阑刚喂了两口,沈星风便看的直摇头,把药碗抢了回来。 “我看你是要把十四呛死。” 明阑皱眉,“你应该去照顾侯爷。” 沈星风哼哼:“这府里我是侯爷。” 明阑:“他腿脚不便,你不要总是往这里跑。” 沈星风冷笑:“你还真的是忠心护主啊,” 明阑不说话了。 沈星风给顾十四喂了药,气冲冲的把手里的毛巾甩给他:“给他擦擦身体!坐在这里,当木头桩子啊。” 沈星风头也不回的走了。 走出几米远,他又跑回来,伸头看了一眼。 就见明阑拎着那条毛巾,站在床边,好似有几分无措,来回走了好几圈。 然后才坐到床边上,把白色的毛巾直接盖在了顾十四的脸上。 远远看过去,顾十四直挺挺的躺在床上,挺吓人的。 沈星风:“……” 他突然觉得顾十四留在他府里会比较好一点。 …… 这天晚上,沈星风做了一个噩梦。 梦里温觉提着一把刀,狠狠的划开了肖祁寒的喉咙。 沈星风从噩梦里惊醒,额头上全是密密麻麻的冷汗,呼吸急促,肩膀颤抖。 肖祁寒把他抱到怀里,手掌轻轻的拍着他的后背,“别怕。” 沈星风缩在肖祁寒的怀里,轻声的呜咽。 等沈星风睡着,肖祁寒小心翼翼的起了床。 他坐在床边,不知在想些什么,良久之后,有些恼怒的伸手狠狠的砸了一下自己的膝盖。 第二天清晨。 肖祁寒同意和明阑离开将军府,前往扬州。 他一天不走,沈星风心里的恐惧就一天散不掉。 也好,如果温觉的目标是自己,留在星风身边,反而会给他带来危险。 临走的前夜,明阑来见沈星风。 “我想把十四留在这里。” 沈星风点点头,对他伸出手指,做了个拉勾的动作:“那咱们说好了,你帮我照顾好肖祁寒,我就帮你照顾顾十四。” 明阑皱眉:“我本来就会照顾好主子。” 沈星风挑眉:“所以你拉勾不拉勾?” 明阑沉默,伸手轻轻的勾住了沈星风的手指。 这就算是达成约定了。 明阑走到门口,这才又转过头来。 跪下给沈星风磕了三个头。 翌日清晨,像送走龙澈和阿福那样,沈星风再一次目送着肖祁寒和明阑离开。 沈星风不放心肖祁寒的身体,让丁老也跟着一起去了。 当天下午,沈星风挂着肖祁寒的人皮面具,坐着轮椅,不带一个人,就这样孤零零的出了门。 他要把温觉引出来。
第97章 怀孕的姑娘是怎么回事 沈星风用大半日把京城逛了个遍。 最后包下了曲江旁的一座凉亭。 连着数日,沈星风都在那凉亭里看书,写字。 如果温觉的目标真的是肖祁寒,那他一定会来。 这一年的初夏,沈星风正在凉亭醉人的暖风里昏昏沉沉的打盹儿,忽的听到一阵窸窸窣窣的声音。 他下意识的睁开眼睛,就看到一个模糊的黑色身影,站在他的面前。 沈星风:“温觉?” 他刚叫出这个名字,温觉便已经挥刀冲着沈星风劈了过来,沈星风下意识的从轮椅上跳开。 木质的轮椅在温觉的刀下瞬间裂成了碎片。 没有给沈星风喘息的间隙,温觉的第二刀也劈了过来。 刀风划破空气,从四面八方忽然跳出数十个暗卫,同时朝着温觉扑过去—— 冷刀冰刃的触碰,短暂的打斗,温觉寡不敌众,被一记手刀劈中后颈,晕了过去。 “沈小侯爷。” “侯爷。” 暗卫们纷纷跪了一地。 沈星风扯开脸上的人皮面具,露出白皙精致的一张脸,目光扫了扫他们,皱眉:“我记得,我没向暗卫所要这么多人。” 他只要了暗卫所十个暗卫,今天到场的,足足有十五个了。 为首的一个暗卫挺直了背脊:“我们中有人是肖……是傅公子的旧将。” 沈星风先是一愣,唇角不由的勾了勾。 “那替我感谢你们家傅公子了。” 满地的暗卫皆是面露困惑。 傅公子不是说沈小侯爷高冷异常,脾气古怪,不爱搭理人吗。 这面前蹦蹦哒哒的小少爷……是哪位? 沈星风把放在石桌上的御心攥在手里,回头:“算了,我还是亲自去道谢吧。” “你们记得把温觉送去允应慎那里。” “允应慎?”暗卫不解。 沈星风:“就是皇上。” 暗卫脸色纷纷黑了。 居然敢直呼当今社圣上名讳,这位小侯爷还真的是古怪啊。 傅公子果然诚不欺他们。 沈星风自己能力有限,这件事牵扯到肖祁寒,他更不敢明着去调查,把温觉送去允应慎那里,也许是最好的。 沈星风把事情的来龙去脉用一份折子递给了允应慎,回到将军府,自己就开始收拾包袱,准备去扬州找傅公子道谢。 侍候沈星风的丫鬟落儿见沈星风从宫里回来,哼哼唧唧着小曲儿,忍不住笑:“今天是有什么喜事,小侯爷这么开心。” 沈星风:“没有啊。” 落儿:“还没有呢,小侯爷你高兴的眉飞色舞的。” 沈星风:“皇上准许我去扬州赏湖玩。” 落儿心里明镜儿似的:“上次皇帝邀您去千里池赏湖,也不见您这么高兴,依奴婢看,赏湖是次要的,这赏人才是头等要紧的事吧……” 沈星风耳尖“蹭”的一下红了。 落儿把包袱收拾进马车里,看着渐渐暗下去的天,道:“今天天晚了,侯爷明天再启程吧?” 沈星风:“现在就走。” 自从肖祁寒离开京城,两个人已有好几个月不曾有过联系。 许是肖祁寒对他心生怨气,他给肖祁寒写的书信,肖祁寒一封都没回过。 上次蓝羽来他府里,说烟花三月下扬州,肖祁寒怕不是在扬州被哪个狐狸精迷住了,早就忘记自己有家有口了吧。 当晚沈星风就做了个梦。 梦到肖祁寒领着一个大着肚子的女人来见他。 还梦到一个和肖祁寒一模一样的小男孩喊肖祁寒爹爹。 沈星风被惊出一身冷汗,气的半死。 当夜奋笔疾书,写了整整十页纸的家书,痛骂肖祁寒忘恩负义,没良心。 他心里虽确定肖祁寒不会负他,却也想到在扬州那个山水养人的地方,是不是真的有哪个妙人勾了肖祁寒的魂儿。 因而温觉的事情暂一解决,他便急匆匆的奔往扬州,一刻也不愿多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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