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不起……” 肖祁寒手指蹭掉沈星风脸上的血珠,沉着声音:“没关系,我们是一家人,你先顾着龙澈他们是对的。” 众人皆是惊魂甫定,下人进来开始打扫满地的血污。 肖祁寒紧紧的握着沈星风冰冷的手:“星风,答应我,别多想。” 沈星风面色苍白:“你先去睡吧,我去看看十四……不,先去看龙澈,阿福……我得看十四啊。” 肖祁寒心脏抽紧,“我陪你。” 阿福伤势最轻,肩膀有些淤青,自己坐着床边涂药酒。 龙澈受了内伤,人还没醒,也没有生命危险。 丁老和齐老都在顾十四的房间。 顾十四受伤很重。 他的身体被捅穿了。 血流不止。 幸运的是,那把剑避开了顾十四的心脏,只要再偏上那么一点点,便会一刀毙命,到时候压根回天乏术。 沈星风站在屋里,盯着顾十四那张青灰色,死气沉沉的脸,肩膀发颤。 丁老和齐老忙着为顾十四止血。 一盆盆的血水,一条条染红的绷带。 齐老满头都是汗:“这血止不住啊!” 丁老':“把止血丹拿过来,星风,你去药房通知人,让他们赶紧把凝血草对上人参熬一壶药过来。” 沈星风:“我立刻就去。” 沈星转身就跑。 齐老咬牙,“十四,撑着啊。” 沈星风脚下一僵,深深吸了一口气,往药房跑。 黎明时分,顾十四的血终于彻底止住了。 他流血太多,整个人苍白的像是白纸,如同秋日的枯叶,一捏就碎了。 沈星风抱着膝盖坐在清晨的朝雾里,肖祁寒的轮椅静静的停在他的面前。 齐老累的有些虚脱,满身鲜血走出来:“命暂时保住了。” 丁老:“那孩子很顽强,很努力的撑了过来。” 丁老笑笑,在沈星风的脑袋上拍了一把:“换做是你,早就不行了。” 齐老:“不愧是暗卫出身。小小年纪,让人钦佩。” 两位大夫离开了。 沈星风转头去了顾十四的房间。 顾十四活了下来,肖祁寒也连着松了一口气。 “你可以放心了。” 沈星风眼眶通红,整个人憔悴的不行。 “星风,他会好起来的。” 沈星风点头:“一定会的。” “你没用早膳,我让厨房煮了粥,你用一些,你也一夜没合眼了。” “我没胃口。” 肖祁寒让丫头端了一碗小米粥,“就吃两口好不好?我喂你。” 沈星风无奈,接过碗,把小半碗粥快速咽进肚子里。 “龙澈醒了吗?” 肖祁寒:“醒了,他没事。” 顾十四的命虽然保住了,但是人却一直没有醒。 沈星风从宫里拿了最好的药,可用在顾十四的身上也是丝毫不见效果。 沈星风把自己关在了房间,谁也不见。 送进去的饭菜,也原封不动的摆着。 肖祁寒担心的不行,只能进屋找沈星风。 沈星风抱着自己的膝盖,缩在墙角,束发从右侧的脖颈滑下来,苍白的肌肤触目心惊。 肖祁寒皱眉:“星风……” 沈星风声音嘶哑:“是我害了他,他要是一直醒不过来……” “不是你,是温觉,是他背后的人。” 沈星风摇头:“是我,我不该找他回来的,他在将军府一夜都没休息,就替我出去找温觉。” “他要杀温觉的时候,我不准,如果不是我阻止,他也不会被人偷袭。” 肖祁寒摸了摸他的脑袋:“星风,我允许你自责,但是不要太久,可以吗?” 沈星风呼吸急促:“明阑回来了,怎么办?” “他会好起来的。” 沈星风眼睛腥红:“我不要你维护我,好像我犯了什么错,你都不会怪我,我这样心里更不舒服。十四要真的出什么事,我怎么和明阑交代。” “我没有维护你。”肖祁寒轻叹一口气:“我比你还希望顾十四平安。” 他不敢告诉沈星风。 他的下属明阑,心里一直藏着一个少年。 明阑刚来他身边的时候,沉默,少语。 暗卫所出身的人,身上都笼罩着凌冽的杀意。 明阑也不意外。 他终日沉默的跟在他的身后,有时候一天都不说一句话。 那时候他刚卸下大齐国的兵权,在宁渊侯府韬光养晦,当一个闲散侯爷。 明阑忽然开口,“侯爷,你能教我写字吗?” 肖祁寒闲来无事,也没什么架子,“你要写什么?” “我笨,写个简单的吧,您教教我,十四怎么写?” 他当时还有些不解,写这个做什么? 直到他在允修睿的身边,见到那个叫“十四”的年轻暗卫、 后来他才惊觉到,自己沉默而又忠诚的下属,究竟是在心里埋藏了一段什么样的浓烈的感情。 府里的侍卫,是十四个。 厨房的厨娘,是十四个。 洒扫的下人,也是十四个。 有一次他故意在明阑的面前说起“十四”这个数字,明阑素来冰冷没有什么多余表情的脸,居然微微颤了一下,平添了几分柔和喜悦。 得是喜欢到了什么程度,才会只是听到名字,唇角都会压不住上翘。 他后来总是带着明阑往允修睿那边跑。 看着自己沉默老实的下属,捏着拳头死抿着唇,耳尖微红,眼神偷瞄,那假装不在意却又小心翼翼欣喜若狂的样子,其实真的是一件很有意思的事。 他不明白明阑为什么要克制这种感情。 但至少他成功了。 顾十四至今,都不知道明阑自始至终喜欢的人就是自己。 沈星风又困又累,终于睡着了。 肖祁寒轻声关上房间的门,转身去了顾十四的房间。 这里仍旧弥漫着一股血腥气和浓重的药味。 肖祁寒把新摘下来的桂花放在窗边。 “十四,我知道这件事,是星风太过于莽撞,他容易感情用事,待你醒来,你要打要骂,就冲我来。” “还有,明阑喜欢你,他非常非常……喜欢你。” …… 这一年的十二月。 初雪。 消沉了三个月的沈星风,终于跨出了房间的门。 肖祁寒正在院中看龙澈和阿福堆雪人。 见沈星风出来,用手里的雪球往他脑袋上丢:“玩不玩?” 沈星风弯腰,搓了一个雪球,往他身上砸。 沈星风在雪里疯跑,最后瘫倒在雪地里,大口的呼吸。 阿福:“星风,我刚刚去看十四了!他长胖了一点!” 沈星风从地上爬起来,掸去衣服上的落雪。 “阿福,龙澈。” 正在堆雪人的两个人一起停下。 沈星风:“你们走吧。” 阿福一怔:“去哪?” “随便,不要再留在将军府了。” 阿福眼眶瞬间泛红。 龙澈却跪下,给沈星风磕了三个头。 龙澈长大了,他有了想要保护的人。 半个时辰后,龙澈和阿福离开将军府,马车载着他们驶入漫天白雪之中,渐渐的湮灭了身影。 沈星风目送他们远去,心口酸疼。 这一别,他们也不知何时再见面。 沈星风回到院内,肖祁寒正盯着那只雪人发呆。 “肖祁寒。” 肖祁寒背对着沈星风,声音沉沉:“我不走。”
第96章 明阑回来了 沈星风:“肖……” 肖祁寒闷闷的打断他的话:“反正我不走。” 他把手里的雪团扔在地上,摇着轮椅快速回了房,不等沈星风追上来,“砰——”的一声把门关上了。 沈星风皱皱眉,把那个雪团捡起来,懊恼的把它砸在了门上。 “我还不是为你好……” 沈星风去看顾十四。 顾十四人已还没醒,自从三个月前那一战,他虽勉强留住了性命,但是却始终没有苏醒。 沈星风害怕了。 他不知道温觉什么时候会再来,会不会有另外一个顾十四。 沈星风坐在床边,看着那张苍白的脸,“十四,我联系上明阑了,他已经在赶回来的路上,等他回来,我就让他带你去扬州,那儿暖和,你会喜欢的。” 顾十四安安静静的沉睡着,不知道有没有听到沈星风的话。 …… 明阑是在这一年的初春回来的。 也是多年未见,整个人显得愈加沉默和压抑。 他先是去见了肖祁寒,“主儿,属下没找到碎瑶小姐。” 茫茫天下,要寻找一个人,本来就是一件不容易的事情。 肖祁寒听完,沉默了许久,然后道:“你不去看看十四吗?” 沈星风应该早在信中,把顾十四受伤的事情告诉了他。 明阑:“属下应该先来交差。” 肖祁寒沉吟,似是感慨:“你们暗卫所出来的,都是些什么奇奇怪怪的人。” 明阑低头,“只是看淡了生死而已。” 当年他进暗卫所时,不过六岁。 他被分到一只十五个人的小队伍里,队伍里比他大了两岁的杭远洲成了他的队长。 他们一同训练,一同起居,一起玩乐。 同龄的孩子总是容易建立起感情来,直到十岁的那一年。 他和杭远洲被关在了同一间房里。 外面的暗卫扔进两把冰冷的匕首,声音冷寒:“你们只能活一个,动手吧。” 他被吓的浑身僵硬,在杭远洲面前几乎动弹不得。 杭远洲却淡淡的捡起掉在地上的匕首,把其中一把递给了他。 他永远都记得杭远洲那时候说的话。 他说:“明阑,你比我,要更适合成为这支队伍的领对者。” 几年来的数次比较中,他均是在败给了杭远洲。 他此生赢下的唯一一场,就是在那间被封闭的暗室里。 他把匕首捅进了没有任何的杭远洲的胸口。 他亲手杀了杭远洲。 从那一天起,那个追在别人背后,叫着“远洲哥哥”的男孩死去了。 从暗室回来,他盯着手下那十几双充满了恐惧和不安的眼睛,头一回说了违心的话。 “看什么看,不滚去训练,下次死的就是你们。” 他接替了杭远洲成了这只队伍新的队长。 他教会了他的手下背叛,算计,海一般深深的城府。 也教会了他们反目成仇。 直到顾十四来。 那个比他小上一些的孩子,像极了十岁之前的他。 整天跟在他的屁股后面。 “明阑哥哥,这个剑我拿不起来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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