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清晨,肖祁寒带沈星风返京。 车轿颠簸,沈星风的腿还没痊愈,晃的他脸色都白了,额头上一层密密麻麻的冷汗。 肖祁寒用袖子给他擦了擦,然后撩开帘子想要外面的人停下歇息。 沈星风拉着了他:“不必,继续赶路吧。”长姐一个人在府里,他不放心。 更何况,念及着他的腿,一路上已经停下来不知多少次了。 肖祁寒看着沈星风泛白的脸,拍拍窗栏:“明阑。”明阑骑着马走过来,“侯爷可是要停下歇息?”肖祁寒沉声:“去牵我的马来。” 黑皮红棕髻的烈马被明阑牵着,肖祁寒小心翼翼的把沈星风抱下了车,然后放在马背上,自己也轻轻翻身坐了上去。 远方的风呼呼的吹,沁凉沁凉,身后那个拥着他的人却是滚烫。 肖祁寒牵着他的手缓缓的烈马的缰绳。 沈星风已经三年未曾骑马。 他也曾有马,那只马叫疾风,是一头纯种的战马,是前朝皇帝在他六岁那年奖励他的生辰之礼。 当年,他就是在疾风的马背上,第一次遇见了肖祁寒。 那时候他高高早上,居高临下,睥睨着如同蜷蚁般的肖祁寒。 肖祁寒打断了他飘远的思绪:“星风,我央了齐大夫,他说他可以试着调养你的身体,如果顺利,你以后还是可以习武的。” 他的星风,理当红尘当歌,烈马而上,肆意男儿人生,而不是做一只被豢养在笼中的鸟。 沈星风的心脏似被暖流包裹,扭头,目光熠熠:“我……还能习武吗?”“可以,我一定会让你可以。”不能拿回来的,他会用毕生补偿,而可以拿回来的,他要一样不是的全部还给他。 这天傍晚,肖祁寒带着沈星风终于回到侯府。 左柔安正在门口焦急等待。 一个多月不见,她的小腹已经微微有了凸起,有了初为人母的模样。她一看到沈星风就哭成了泪人。 “随安,对不起对不起,都是长姐的错,长姐没有保护好你.....沈星风摇摇头:“长姐,我在外面很好。” “你哪里好,你看你瘦了那么多。” 沈星风笑:“不看不看,我就当自己没瘦。” “你这臭小子。” 肖祁寒安顿好劳累数日的下属,折身走进来,把沈星风从左柔安的怀里捞出来,酸溜溜的:“夫人有孕,还是早些回房歇着吧,冬雪,送夫人回房。 左柔安哪里肯依,拽着沈星风的手,冲肖祁寒笑:见见吗?” “夫君,你舅舅都来了好几天了,你不去见见吗?” 肖祁寒把人往自己这边一拉,抱起来就走,“不见,今天就是皇帝来了,本侯也不见。” 肖祁寒抱着沈星风回了屋,屏退了左右。 沈星风哪里不晓得他那点心思,扶着脑袋,哀哀的叫:“肖祁寒,我今天累了。” 肖祁寒三下五除二就把他衣服给脱了,“你躺着就行。” 沈星风无奈:“我腿还没好......” “我知道。” “那你还……”“我不会伤着你的。” 顾及沈星风的腿伤,肖祁寒这晚分外温暖,虽不尽兴,也不敢再多索求,用衣服兜着沈星风那具瘦弱的身体去暖池洗了澡。 沈星风趴在石凳上迷迷糊糊醒来,回头看见肖祁寒在帮自己搓澡,有些难为情。 “肖祁寒、”肖祁寒搓的认真,头也不抬:“嗯?”“你什么时候有舅舅?”“我也不知道。”沈星风声音闷在胳膊里:“一定不是什么好人。” 肖祁寒在他腰上捏了一把:“你就那么肯定?万一他真的是我舅舅,将来你也要改口叫舅舅的。” 沈星风还是说:“他一定不是好人。” 翌日清晨,肖祁寒去见了那个自称他舅舅的男人。 男人和他母亲一个姓,姓魏,叫魏钟。 男人和她母亲几乎一个模子刻出来,关于她母亲的生平,也说的一字不漏。 还拿出了半块玉佩,玉佩的另半块,在肖祁寒的母亲身上。 肖祁寒这才想起,母亲似乎的确说过,她有一个兄弟。 肖祁寒很高兴,他当了这么多年的孤儿,如今终于有一个亲人了。 侯府摆了三天的盛宴,二月三日,肖祁寒按着本朝最隆重的礼,认魏钟为舅舅。 自魏钟在侯府住下后,沈星风就不大常往外面跑了。 左柔安肚子越来越大,行动不便,也很少出门。 肖祁寒来沈星风屋里的次数越来越少。 从起初的一天一次,到两天一次,到如今的五六天,才能偶尔见上一面。 夏溪时不时就跑来在沈星风的耳朵边故意吹风。 “夫人月份大了,侯爷自然要多陪陪夫人的!你要有自知之明。” 沈星风跑去找肖祁寒。 彼时肖祁寒正和魏钟在前殿聊天。 见到沈星风,魏钟一愣:“祁寒,这人是......” 肖祁寒瞥了一眼沈星风,声音冷淡:“是府里的下人而已。”
第38章 潜逃 沈星风被赶了出来。 夏溪见他直拉着脑袋,跟在他屁股后面,扯着嗓子嚷嚷:“我都听见了呢,侯爷说你是下人。” 沈星风抬眼瞪她:“又关你什么事?” 夏溪“呵呵”的笑,“我提醒你而已,人要有自知之明,侯爷背地里再怎么宠你,那又有什么用,大场面里,你永远都是一个登不得台面的男宠,要不然侯爷为什么从来不肯承认你的身份,只说你是一个下人。” 沈星风嫌她聒噪,回了屋子,直接就把门给拍上了。 夜晚的风凉飕飕的,侍卫明阑躺在屋顶上看月亮。 百无聊赖的听着世人眼里那个尊贵不可一世的宁渊侯,此刻正低声下气的隔着门哄着屋里的那位小祖宗。 “星风,你开门好不好?” “我带了你喜欢吃的糖酥我亲自去买的,还是以前你爱吃的那一家,星风,别生气了,当心气坏了身子。我给你打好不好?” 足足有半个时辰,木门才终于“吱呀”了一声,被冻的面色苍白的肖祁寒终于被里面的人放了进去。 沈星风盯着他,面色冷淡:“侯爷来我一个下人这里,也不怕轻贱了自己?” 肖祁寒皱眉,走过去,要搂他。 沈星风躲幵:“冷的和冰块一样,你别碰我。” 肖祁寒无奈了,“你明知我是为了你好,还偏说这种话来气我。” 沈星风捏紧了拳头。 肖祁寒脸色故作一白,低头咳嗽了两声。 沈星风咬了咬下唇,缓缓的走过去,将脑袋轻轻的靠在了他的身上,额头抵着的肩膀,“可以给你抱抱。” 肖祁寒计谋得逞,手在沈星风腰上掐了一把,暧昧道:“就只是抱抱?” 沈星风红着脸说不出话。 肖祁寒把人抱到床上去,沈星风推着他的身体,不让他动:“肖祁寒,魏钟什么时候才能走?” 肖祁寒皱眉,“星风,他是我舅舅。” 沈星风眼神一凉:“所以他会在侯府长住是吗?”肖祁寒盯着沈星风,“星风,你不喜欢他是吗?” 沈星风微微避开他的目光,“他要是不走,我在侯府就永远是个下人,难道你要每天晚上都偷偷摸摸的过来吗?” 肖祁寒轻抚他的额头,“放心,我会让人给他安排别的住所。” 沈星风冷哼:“他不是什么好人。” 肖祁寒的脸色骤然黑了,眼底氤氣而起的情丝也散的一干二净。 “星风,这话你也曾经形容过我的母亲。”沈星风把脑袋转了回去,冷笑:“因为他们都是一类人,都不是什么好东西。”肖祁寒的眼神瞬间蒙了几分寒意,他几乎是攥紧了掌心,那尖锐的刺痛,强行勾住仅存的一丝理智。 “星风,我母亲早逝,过去的事情我可以不再追究,但……我舅舅和我母亲不一样,我好不容易才有个亲人,我允许你不喜欢他,但我绝不允许你做出什么伤天害理的事情来。” 沈星风久久的盯着肖祁寒:“我如今一个废人,我能做出什么伤天害理的事?” 沈星风笑了,“下毒吗?” 肖祁寒楞了片刻,而后轻轻的放开了沈星风,下了床,快速理好自己的衣服:“今晚你早些休息,我得空再来看你。” 肖祁寒的脚步声远去了。 沈星风维持着原来的模样,静静的躺在床上。 许久许久,才伸手,轻轻的压在了自己左胸膛上。 别疼了。 他压根就不会知道的。 沈星风不再去找肖祁寒了。 每天就待在自己的小院子里 肖祁寒不知从哪里给他找了个护卫,名龙澈,护卫是真哑巴,不会说话,人也闷的很,冷冷冰冰的,脸上始终都是一副表情,成天就只知道抱着剑,寸步不离跟在沈星风的屁股后头。 沈星风这天正给院子里的花除草,忽然远远的瞥见一个人。 居然是魏钟。 沈星风不想和这男人有任何的接触,转头就要回屋。 魏钟却忽然叫他:“沈星风。” 没错,叫的不是柳随安,而是他真正的名字,沈星风。 沈星风一下子僵在了原处,一点点的转过身来看着魏钟。 魏钟走到他的面前,“沈星风,别来无恙啊。” 沈星风没有告诉肖祁寒,在七年前的沈府,他曾经见过魏钟一面。 他来找肖祁寒的母亲魏姝。 沈星风当时勃然大怒,叫人打走了魏钟,而后不久,就将重病的魏姝也一起赶了出去。 魏姝在离幵沈府后就过世了,她的死,成了自己和肖祁寒之间,一道永远都无法愈合的疤痕。 沈星风没有想到,时隔这么多年,他早已从一个幼子,长成如今成年的模样,这个男人居然会如此轻而易举的认出他来。 沈星风冷冷淡淡的回了他一个笑容:“你什么时候死了,那我才真的是无恙了。” 魏钟的脸色微微一变,却很快的扯出一丝凉意满满的笑容来,“怎么会呢?我还要帮我姐姐完成她没有完成的心愿呢。” “你姐姐她已经死了。”沈星风勾唇,目光充满了恶意,“你也会是一样的下场,不,你一定会不得好死。” 说完,沈星风扭头,信步离开。 哑巴龙澈低着脑袋跟在沈星风背后,像一条听话的哈巴狗。 魏钟盯着那背影,冷森森的笑了两声。 “沈星风,看来不除掉你,你会影响我的大计划啊。” 三日后清晨。 宁渊侯府出了件大事。 魏钟和侯府夫人左柔安双双中毒。 那毒相当罕见,是以程兰草为药,调和而成被人下在晚膳的汤水中,左柔安进食的较少,中毒很轻,只是腹中的胎儿受了惊吓,险些小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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