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不瞎,”梁长宁道,“早点把债还了,我保证不拖到晚上……等晚上许你跟我一起见周鸿音,怎么样?” 周鸿音得了个钦差大臣的官,从兵部点了三千兵马护送钱粮到暨南,闵疏心知此行危险,确实是有些事情想商议。 若晚上能见他们一面,说不得暨南百姓还有活路可走。 闵疏松开力道,慢慢软在梁长宁怀里,“王爷说话算话?” “什么时候骗过你?”梁长宁踹开门往里走。 寒风从大张的门外吹进来,闵疏冻得一哆嗦。外头的丫鬟十分有眼力见地关上门,屋子里火炉的暖意很快就升上来了。 闵疏被梁长宁扔上床,随着惯性往里滚了两圈才停下来。 他今天披了件大红缀白狐狸毛的披风,这件披风是两广总督贡上去的,赐婚那日被太后给了梁长宁,披风颜色太艳,梁长宁看不上眼,又觉得配闵疏正好,就给他穿上了。 闵疏一张雪白的脸被这赤红衬得十分好看,有种莫名的矜贵感。 梁长宁三两下除了自己的外袍,隔着披风揽住他的腰,“之前没发现……你倒是比那些官宦子弟还多了两分气势,看着不像个探子,却像个世家小少爷。” 闵疏咬唇,“王爷要做便做,速战速决。” 梁长宁收回手,好整以暇道:“要做是要做,这次你得自己脱。” 闵疏猜到他要玩儿些花样,却没想到是这样的花样。 若从前还能当做是被迫委身,眼睛一闭把这事当吃药扎针一样,尚且还能勉强自欺欺人。 如今要闵疏自己脱衣服,却是将他廉价的尊严和骨气踩在脚底下碾碎,要他眼睁睁看着自己亲手接下的这桩皮肉生意。 这简直是奇耻大辱。 “怎么,不乐意?”梁长宁像是知道他在想什么,悠哉道:“闵大人啊……你我都知这世上没有白吃的午饭,既不要你的命又何必次次跟饮砒霜一样呢?” 闵疏僵持片刻,伸手解开自己的披风,随手往后一扔,自嘲一笑道“王爷教得对。” 他在梁长宁的目光中慢慢地解开自己素白外袍的腰带,继续道:“能叫人有权有势的不叫砒霜,那是治愈卑贱的良药,是登云梯。” “良药苦口,看来闵大人还是嫌本王不好喝。” 闵疏把腰带和外袍扔出床帏外,低头解开自己的中衣,这衣服层层叠叠,脱了半天才到里衣。 他指尖微微一动,白皙的胸膛就从衣领缝隙里露出半边来,他难得冲梁长宁一笑,说不出的勾人:“是,王爷知道我一贯怕苦,喝完这碗药,免不得要求王爷赏些甜头了。” 梁长宁看他这样子,心思还没动起来,手已经伸进去了。 闵疏先前是文画扇的侍卫,衣食住行都走的是文画扇的私账。后来从私牢进了梁长宁的安鸾殿,就都是走的梁长宁的账。 下头的人来不及给闵疏量身裁衣,暮秋就让人拿现有的寝衣给他改了改,只是袖长合适了,肩却宽了。 梁长宁微微一扯,露出他半边肩膀来,手覆上去,触感如玉。 他忍不住摩挲两下,闵疏忍着没躲。 () 梁长宁看他一脸隐忍,知道他今天做到这份上已经是难得,再欺负下去,这人今日不翻脸,日后必算总账。 梁长宁笑了一声,把人掀翻在床,被子一裹就揽进怀里。 闵疏被箍得难受,皱眉闭上眼,仍由他动作。 闵疏其实是个很耐痛的人,他虽然耐痛,却也从不将对痛苦的厌恶与惧怕深藏于心。 梁长宁喜欢他这个小习惯,他对痛苦的敏感正如对欢愉的敏感一样挂在脸上,十分浅显易懂。 只需稍稍用点手法,就能将闵疏这个未谙世事的小东西欺负得哭出声来。 梁长宁看着闵疏一副明明十分憎恶他,却又不得不依附他来换取怜悯的样子,轻笑着道:“你情我愿的买卖,怎么倒像是我在吃霸王餐?” 闵疏脸色难看,半晌才不情不愿道:“……流出来了。” 梁长宁手伸进被子里刮了一下,果不其然触到了一片湿滑,他心中好笑,随手拍了一下,“娇贵。” 闵疏忍无可忍,翻身埋进被子里。 这一番折腾去了一两个时辰,外头已经是天色昏暗,弯月初升。 闵疏还记着梁长宁的诺言,半晌忍不住翻身回来看他。 梁长宁知道他心中所想,道:“我可没打算框你,周锐的调令已经发了,只等着明日户部交接钱粮,最晚后日就能上任。” 闵疏还是看着他,一双眼睛还红着,泪迹未干,格外惹人怜爱。 梁长宁叹口气:“得,换身衣服,带你出门。” 闵疏这才微微松了口气,飞速地穿上外袍:“去哪儿?” 梁长宁把那件大红的披风捡起来,包裹住闵疏,“周锐如今去兵部点兵不便出行,周鸿音借镇国公府夏拓文的名义,在远东楼摆了席面。” 闵疏抬起下巴,由着梁长宁给他系了个结,“远东楼?城西回龙湾的那个?” 梁长宁退后一步,对自己的作品十分满意:“你穿这个颜色倒是好看,暮秋!” 守在外头的暮秋推门进来,梁长宁说:“照着这件披风再给他做两身,只是这披风上的图案改改,合欢花太娘气。” 暮秋笑着应了,推门又出去了。 这个时辰其实不算太晚,只是冬日的天黑得早,出门的时候得提灯了。 西城商铺多,夜市人头攒动,道路车水马龙火树银花,马车落在内城河边上停着,自有远东楼的小厮划船来接。 花舟上坐着斟茶接待的娇俏女子,若是能有幸让客人看上眼成全一番好事,说不得就此水涨船高,身价翻个几倍。 但今日这船上的姑娘却没这个心思,她摇着扇子,把茶水往面前的小桌上推。 梁长宁没接,闵疏也没接。 姑娘一笑,一眼就能看出这漂亮的小公子不是主事人,身边贵人的手攀在小公子腰上,看起来像是一对儿。她知道这京城里贵族们的喜好,养一两个漂亮小男孩不算什么。只是面前这位小公子的脸生得好看,让她都暗地里多看了两眼。他若是放到外头去,轻轻松松就能博得个好价钱。 花舟摇摇晃晃,很快就靠岸了。姑娘巧笑嫣兮把人送上楼,远远隔着长廊一指,前头竹帘露出微黄的暖光,香风涌动,酒味顺着蔓延出来。 梁长宁颔首,姑娘自觉地退下了。 闵疏跟着梁长宁缓慢地走,低声道:“一会儿若有人问起,我该以何身份自居?” “你想要什么身份?”梁长宁挑了挑眉:“外头的人不知你姓甚名谁,但也未必不知我近日身边跟了个人,听夏拓文说,有些人都打听到他那里去了。” 闵疏抿唇:“全看王爷意思。” 虽然如此说,但他还是怕,正要再开口,面前的竹帘一掀,一张熟悉的脸就露出来。 周鸿音看着闵疏出神了一瞬,很快就回过头对着身后高声道:“哟!长宁王到了!还带着幕僚呢,来人,给闵大人加个座!” 闵疏心里一松,对着周鸿音感激一笑。 周鸿音不知他为何突然一笑,暖光从竹帘缝隙里打在闵疏的脸上,他的鼻梁挺而翘,投射下的阴影在脸颊上呈现出一个漂亮的弧度,披风上的白色绒毛随风轻动,搔到人心里去。 周鸿音挑着帘子的手一顿,十分自然地别开了眼。 梁长宁低头越过竹帘,笑着说:“来迟了。” “周鸿音说叫了你来,我看天都黑了还没见你人影,以为他哄我呢。”开口的是个与梁长宁差不多年纪的公子,看着不过刚二十的样子,他头戴紫玉冠样貌俊朗,语气熟稔道:“六殿下架子大,回京都多久了,难请啊!” 梁长宁还未封长宁王前,在众皇子间身居第六,从前在国子监读书的时候与夏拓文一众交好,一群纨绔子弟喜欢叫着诨号,即便梁长宁已经封王也并无忌讳。 小厮殷勤地替他拉开椅子,梁长宁一撩袍子坐下了,后边儿的人就飞快地在他身边加了把椅子。 周鸿音一边把闵疏往那边带,一边小声解释道:“这是镇国公府的小侯爷夏拓文,他顶上还有个哥哥,如今在兵部任职。那边穿绿袍的是朝阳长公主家的世子褚辉,是北镇抚司从四品的镇抚使,听说是快要升了。今日四大家里只有危文两家没来,文家和长宁王水火不容,危家对长宁王府并无意思……” 闵疏含笑领了这份人情,垂头听着,牢记在心里。 这里头人不少,能坐在席面上都不是简单的人,周鸿音一时半会讲不完,那头梁长宁已经对他遥遥招手了。 闵疏对周鸿音一笑,谢过他的人情:“多谢小将军告知。”周鸿音还看着他,闵疏却已经错身离开,缓步往梁长宁那里去了。 房间里不知谁讲了个荤笑话,一时间满堂哄笑,气氛欢快,过了会有人接着打趣道:“长宁王哪儿看得上花舟上这些庸脂俗粉,这新婚才不到半年呢,文大小姐可是个响当当的大美人,咱们王爷这山珍海味还没吃腻,你那些清粥素菜可没资格上桌。” 梁长宁瞥了那人一眼,不客气道:“这话可别让你爹听到,否则到时候咱们又得看你上蹿下跳挨打的好戏了,你这么会吃,从花舟上带回府里的那一堆乱七八糟的清粥小菜怎么没看你消化完?” 那人不怕,依旧笑道:“我可不玩儿这些花的,还记得咱们哥几个以前去文府吃宴,遥遥见过那文大小姐一面,蒙着脸只露了双眼睛出来,那双眼睛真是漂亮!不过现在看着怎么有些长变了,不如以前英气,你成亲的时候咱们几个还说呢,文家跟你有冤有仇的……你对着那王妃怕不是又爱又恨!” 一群人不约而同地笑起来,闵疏垂着头,缓步行至梁长宁身边,自己拉开椅子坐了下来。 “还穿着披风,不热?”梁长宁偏头看他。 闵疏于是听话地就把披风解开,递给了身后的小侍女。 众人这才把目光放到了闵疏身上,一时间厢房里安静下来。大抵是都在奇怪怎么友人见面偏偏带了张陌生面孔进来。 不过这屋子里的人多是偏向梁长宁一党的人,即便儿时纨绔,如今大都入了官场,也懂些人情世故,梁长宁不说就不问。 今日夏小侯爷是名义上的东家,背后摆宴的却是周鸿音。他站起来一笑:“这是长宁王府中的幕僚,闵疏闵大人。之前我那个案子,多亏了他才有转圜余地,今日我就托王爷带上他,算是我的私心。”
第19章 暗变 “这就是周鸿音前段日子提过的那个小幕僚啊!”那人语气不变,轻浮笑道:“久闻不如一见,我还以为是个穷酸书生,没想到竟有如此颜色,实在意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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