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月照庭花旧阑角

时间:2023-08-20 19:00:09  状态:完结  作者:沙船

  应清引搜摸半天,竟然凑不出钱来,只好先打发工匠走了。因他各处开销大,只有个月钱,又没有别的进账,过得了初一,过不了十五,手上总是拮据。平日里都是林音接济他,应清引算了算,自己陆陆续续还倒欠着林音六七两。

  应清引回屋枯坐了一会,一文钱难倒英雄汉。他眼下不仅要修葺院子,欠着林音银钱,还要供日常支出。应清引原先在老爷那里长大,老爷身边几个,都受宠爱,都管得宽松,日常花销,吃穿用度,能走公账,一律走公账。况且,这报账本来就是秋砚管着。因此,几个小官各处花费都随意得很,老爷也不管也不问,最多年底报个总数。等应清引到了少爷这里,处处受掣肘,少爷宠上天,凡事好说,少爷翻了脸,下边人也都一齐冷言冷语冷饭冷菜胡乱对待。应清引又学不会四儿那样手段,趁着少爷上心,只管多要多捞,反倒常劝少爷少挥霍钱财,白挨少爷打骂。

  这会儿应清引即便想低头跪找少爷求些打赏,少爷也不在家。实在没有办法,翻了半天,找到只和田白玉镯子,晶莹剔透,是老爷给的。因老爷对待三个小官从来一碗水端平,若有的,每人都有,若没有,便俱没有,不教他们为谁多得点少得点心存芥蒂。那天给了这镯子,本来是两对,拆开了一人一只,多了一只便给应清引拿着。

  应清引将镯子翻来覆去地看,这镯子虽然不是行里尖货,也是一品好货,买一只总得花到百十两。他又想起当日情景,老爷回来,正撞见濯墨、秋砚、侍书带着小清引坐一块儿里打麻将,那一个叫吆五喝六、厮杀得昏天暗地。连老爷过来,也都没瞅见,只有侍书见着,停牌起了身。濯墨、秋砚两个,只顾码牌,眼皮都不抬一下。

  老爷取笑他们,说月光泠泠,花影绰约,你们也不干点清雅事。

  濯墨忙着扔出一张东风,道,这麻将桌上,四面围墙,方寸之间,以为挥斥方遒,其实困兽苦斗,恍如一梦人生,又哪里不清雅了?

  老爷没话说了,又看他们四个人伸出来的八只手都是光秃秃的,便说正好有几个镯子,也不是不好,也不是很好,便拿给他们随便戴着玩玩,不怕磕了碰了。

  侍书拉着小清引起身,端端正正给老爷行礼谢恩。侍书戴上镯子,清引手小,套上会掉,侍书便嘱咐他好生收在怀里。秋砚捏着镯子对着月光看了看成色,才套在手上。至于濯墨,他连多看一眼都无,一只手还在抓牌码牌,空了另一只手伸给老爷,让老爷帮他戴上。

  侍书拉过小清引,悄悄叮嘱,你可千万不能像他们俩个学,一丝规矩也无。

  哪知道老爷刚给濯墨套上镯子,濯墨却不松手,拽着老爷袖子,非要老爷帮他代打几局,还胡乱说什么“输了算我的赢了算老爷你的”。因濯墨一心扑在麻将桌上废寝忘食,酒瘾犯了,要离开去提几瓶酒过来。

  ……应清引收神回来,只觉得身上寒气逼人,原来他房门也忘了关,北风呼呼刮。往外看,月光清冷,残雪将融未融。

  应清引一大清早出门,打算当了镯子换些现钱。他自己管着当铺,实在没脸拿到自己的铺子里去当,也怕被永安街上其它店铺瞧见,专门走了十多里远路,找了家小小当铺。进了门,隔着高高柜台,将镯子递了进去。

  那当铺伙计翻来覆去看了看,唱了一声,“杂玉老旧镯子,活当,五两银子”。

  应清引急了:“这镯子是上好的和田白玉籽料,光泽细腻,怎么也得卖百多两银子,卖到更高也容易。”

  当铺伙计道:“你这镯子确实是白玉,颜色也温润。只是,第一,它白里有些发青,第二,它侧边飘着游絮,白玉讲究白透,青浊最为下品,因此大大折了价;第三,这镯子必是在箱柜里藏久了,保养不好有股潮陈之气,因此还要折价;再者,镯子总是一对好卖,你落了一只单,你若不赎当,谁来买呢,又要折价。最后,客官你要的活当,自然比死当便宜。你便宜当进来,你也便宜收回去,是也不是?”

  一番话说得应清引哑口无言,心里头竟觉得十分好笑。这都是当铺的说辞,换别家也是一样。但这会他急着要钱,只得点头,换了几两银子和一张当票回来。他接过当票,仔细看了看。

  那伙计想他必看不懂,因当票上写字龙飞凤舞,都是行话,不教外人辨认,便道:“不用看,到时直接拿来。”

  应清引白了伙计一眼,道:“我瞧瞧你都写了什么。”

  说完这句话,他将当票收进怀里,头也不回地走了。


第46章

  应清引拿着鸡毛掸子,轻轻拂去一件官窑月白釉莲花大瓶上的细尘。这件古董已有客人看中,下了定金,只等回去筹集全部款子。他把铺子里几件珍品略看了看,关了内库的门,落上重锁,再去外库清点库存。他正拿起一件景德镇青花瓷葫芦瓶擦拭,忽然听到外边钟鼓声大作,不由得捏着瓶子,往外瞅了一眼。他们这间古董铺子外库开在二楼,伙计们本来都在各做各的活计,听到街上吵吵嚷嚷,也都忍不住伸头探脑地出去看。只见一条长长永安街,铺满红妆,竟望不到尽头。最前面官兵骑着两排高头骏马开路,后边穿短衣、系红巾的伙夫提着红灯笼引路,再后边是弹唱班子,敲锣打鼓,唢呐喇叭,还有两个歌姬坐在马上,抱着琵琶婉转歌喉,吹拉弹唱,一应俱全。往后瞧,是马车队列,披裹着红纱红绸,喜气洋洋,宛如一条绯色游龙。前边一列马车坐的是侍应,后面一列马车坐的是丫鬟,车前边坐着红裙喜娘。鞭炮阵阵,钟鼓齐鸣,两边站满了看热闹的人群,亏了官兵维持秩序。至于那新娘子的马车还不知道在哪里呢!

  应清引看着这架势,笑道:“不知是哪家王孙贵胄闹喜事,好大的派头!怕是有些过于奢靡了。”

  他这话一出口,满铺子里的伙计都面露讶色,你看我,我看你,却不说话。最后有个年纪小的,实在忍不住,小声道:“应掌柜,这不是少爷迎亲吗?”

  应清引浑身一颤,怔在原地。他原是知道少爷婚期在即,但到底哪天,他一概不知。他一张面皮,白了又红,红了又白,一时竟不知道说些甚么。停了半晌,他才讪讪地岔开话题,问起这几天铺子里的事。

  两边铺子关了门,应清引才回赵府。赵府上下都是喜气洋洋,张灯结彩,连最偏僻的角门也挂了一排红灯笼。他从角门换了签进去,门子也穿了身崭新的红色短衣。应清引不言不语,径直回自己屋子。他如今住在边角旮旯上,离角门倒不远,走几步便到了。这些天,他除了去铺子打点生意,就是回自己的小院子呆着,或是弹琴,或是读书,直到夜深入寝。管家特意吩咐过,府上各色客人络绎不绝,又有许多女客,叫他千万不能胡乱走动,免得失了礼法。

  应清引花了银钱请工匠修葺屋子,工匠得了钱,做得倒是用心,屋顶铺了新瓦,门窗或换或补,里头墙壁略刷了刷。屋子还是有些陈旧,应清引瞧着倒也满意。书房布置了,琴也架好了,虽是陋室,足可容身。跟着应清引的粗使小伙计剪了两朵早桃送给应清引,插在案上瓶子里,又翻整了院子,种了些花籽,就是不知道春天开不开得了。

  这一些时赵府上都是热闹非凡,宾客盈门。但应清引这边离得远,倒还忍得。今晚上是赵家少爷大婚的正日子,那真叫一个锣鼓震天,又有烟花鞭炮,火树银花不夜天。应清引披着衣衫,看了会书,熬到三更,奏乐声似乎飘渺了些。应清引正要熄灯睡觉,却听到外边敲门声如擂鼓,还有一声“阿清”。

  应清引一怔,这竟然是少爷的声音。他忙忙起身去看,赵家少爷又“阿清!阿清!”喊了好几声。应清引着慌了,哪里敢开门,只能任赵家少爷把门拍得震天响。偏生他院子里的门又旧,木头门闩被拍得突突地跳。应清引生怕少爷撞开,只能背抵着门,一声不敢吭。

  那赵家少爷一迭声在外头喊道:“阿清你开开门呀,是我呀!”

  应清引没办法,只好答道:“少爷你今天晚上拜堂成亲,怎么能过来?我不能见你,你快些回去!”

  外头赵家少爷的声音停了,应清引想着少爷必是走了,这才拢了拢头发,往屋子走。哪料到赵家少爷一脚踹开了院门。应清引措手不及,一时呆住了,不知如何是好,本想即刻给少爷跪下。

  赵家少爷冲了进来,一把抓住应清引的手。

  “阿清,你怎么搬到这里来,害我找了半天。”

  赵家少爷被老夫人赶去接未婚妻,路上断断续续花了一个来月。回来一看,林音院子锁了,应清引也不在,里面空荡荡。他吓了一跳,吩咐喜宝打听过来,才知道清引和四儿都搬到外院来住。

  应清引披头散发,穿的还是房里内衫,趿着布鞋。赵家少爷佩戴直角蹼头,穿一身圆领大红公服,系金丝云纹腰带,登厚底皂色官靴,胸前系着红绸大花。应清引心下慌乱不已,低着头嚅嗫了半天,只说了句少爷。

  赵家少爷紧紧握着应清引的手。

  “阿清,我回来几天,都见不到你,也实在瞅不到空隙找你说句体己话。我这会来,只想教你知,阿清,我心里只有你,望你不要多心。你是我的人,死也是我的死人。”

  那外头钟鼓声又起,火光灼灼,烟花漫天。赵家少爷的伴当喜宝原本爬在树上偷看,一溜烟溜下树,催着少爷离开。家丁们提着灯,已经一路寻了过来。赵家少爷没办法松了手,被一群红色短衣的家丁拥簇着走了。

  应清引刚回屋坐下,小伴当跑来给他递了一封信,是侍书写的。信上没有几个字,侍书赶着老爷那边给少爷大婚送来贺礼,给应清引发了封短笺。信上千叮咛万嘱咐。让清引小心服侍少夫人和少爷,千万不要仗着自己有几分颜色争宠。又说,此信不必回,等他觑得空来,再给应清引写封长信。

  应清引收起信笺,他听说侍书身子已经好了不少,甚是宽慰。他重新躺下,闭上眸子想睡觉,却翻来覆去睡不着,也不知道是外头琴瑟钟鼓奏乐之声太吵,还是他心头思绪太多,纷纷杂杂,仿佛立身于一页扁舟,行在茫茫大雾。

  ……他从幼时便睡在侍书房里,常瞧见侍书辗转反侧,迟迟难眠。他傻傻地问侍书怎么了,侍书笑道,有许多心事,平添烦恼,因此一时睡不着。

  小清引半懂不懂,又问,为什么有心事。

  侍书摸着小清引的头,笑道,人长大了,就有心事,人若有了心事,那便长大了。

  如此一连过了多日,应清引早上起来,才梳妆完毕,便听得敲门声,竟然是四儿。按规矩,他们这些小官应该每日给少爷少夫人请安。只是前些时宾客甚多,踏破了门槛,少爷少夫人日日见贵客,夜夜有宴席,因此不准小官进去。如今宾客散了大半,四儿探过风声,估摸着该去请安了。本来四儿大可以自己先去先博个懂规矩的好名声,但他心眼多,来拉应清引一块去。他盘算的是,若有好事四儿并不亏,有坏事那自然让应清引顶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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