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丢了佩剑的士兵,五十军棍,你去监督。”
商无惑面无表情地挥手。
“是!”
副将闻言领命,即便那是他手下的兵,也没有半分求情的意思。
若是因为丢失的佩剑导致延误了捉拿穆尧青的最佳时机,那两个士兵,万死难辞其咎。
无人的军帐中,商无惑一遍一遍地擦拭着佩剑,但眼神却全然放空。
佩剑是被偷走的,说明并非是他军中出了叛徒杀了那二人,他的人是清白的。
但这脏水却泼到了他们身上,若是找不到幕后之人,这嫌疑,他们就洗不脱。
这时,派去陋巷的下属前来回报:
“将军,陋巷那边已经控制住了,佩剑还在,目前来看,并无其他人去过的痕迹,不过……”
“不过什么?”商无惑不悦催促。
“不过我在废墟中发现了一个很奇怪的符号,被人清理过,但不是很彻底,我试着复原了一下,将军请看。”
下属将复原后画出来的图案呈上。
商无惑接过来一看,顿时瞳孔一缩。
琼崃宗的符号!
若是在从前,他或许不认得,可在他去找琼崃宗帮忙的前一天,他尽可能地了解了许多关于琼崃宗的消息,其中就包括这琼崃宗暗部的符号。
据传,琼崃宗暗部会根据接到的委托意愿,选择是否留下记号以示警告。
所以……琼崃宗的人也到过那个院子?
贺云峥知道此事吗?
当时是没看见,还是……看见了却选择闭口不提?
商无惑这心里一时五味杂陈。
思来想去,商无惑霍然起身,“守住那个院子,没有我的命令,不许任何人靠近,还有,给我查,一旦找到偷盗我军将士佩剑的贼人,即刻拿下。”
“是!”那下属躬身抱拳领命。
商无惑很清楚,既然有人算计他,那消息走漏只是时间的问题,到时候恐怕真就如贺云峥所说,要被牵制住了,所以,在他行动还未受限之前,他要确定一件事。
妥当安排完军中事宜,商无惑快马加鞭赶往城北酒肆,贺云峥说过,若是要寻他,就去那。
商无惑现在迫不及待想要一个答案。
……
城北酒肆。
“宗主,那属下就先退下了。”
一身店小二打扮也难掩风流之姿的年轻男子,正是被安插在这里的暗桩,裘笙。
此刻的裘笙放下他特酿的红颜醉,逃命般地退出了雅间,仿佛再多待一秒都会被那压抑的氛围憋死。
商无惑看着对面的贺云峥将杯中的烈酒一饮而尽,眉头不自觉地皱起。
在贺云峥来之前,他憋了一肚子的话要问。
可现在,他又不知道该从何开口。
尤其,是在闻到贺云峥身上那连这满屋子酒香就掩盖不住的血腥味时。
“你去做什么了?”商无惑率先开口打破沉默。
“大老远的叫我过来,就是为了问这个?”
贺云峥的戾气有些重,领口还带着没来得及清理掉的血迹,显然来的十分仓促。
商无惑拳头握紧,“那二人的死,和我军中的人无关,有人偷了将士的佩剑。”
贺云峥没什么情绪起伏,这结果是意料之中。
又是一杯烈酒入喉,贺云峥看向商无惑道:“城西陋巷是穆尧青给你我设下的一个局,虽说只是为了拖延,但应该还会有后手。
你最近多留意一下那些对你有敌意的人,可能是朝堂上的,也有可能是藏在百姓中的,顺着这些人查下去,或许会有线索,但不会是穆尧青本人,顶多是一些替死鬼罢了。”
话落,贺云峥又给自己倒了一杯酒,只是还没等喝呢,就被商无惑按住了手。
贺云峥疑惑抬眸,“商将军要喝,可以自己倒,不必抢我的。”
“……”
商无惑看着贺云峥那不太好的脸色,夺过贺云峥手里的那杯酒,一口闷下。
“咳咳——!”
酒水比商无惑想象中的还要烈,甚至比军中的烈酒还要烈上几分,这一杯下肚,火烧一般的灼热。
“贺宗主,你可有什么事忘了和我说?”
商无惑借着酒水的冲劲儿问道。
贺云峥眼底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怔愣,对上商无惑那审视的眼神,平静道:“没有。”
“陋巷小院,当真没有吗?”
商无惑还抱有一丝期待。
“商将军以后若是没有特别重要的事,就不要让裘笙联系我了。”
贺云峥不答话,起身就要离开。
“鱼纹符号。”
商无惑终究还是捅破了那层窗户纸,深吸一口气道:
“陋巷小院是个局,我知道,我军中的兵刃出现在那,我解释了,琼崃宗的记号为何会出现在那,你是不是也该给我一个解释?你当时看见了没有?”
商无惑起身来到贺云峥身后,他其实不难猜到,贺云峥应当也是跟他一样被算计了,同样被泼了脏水罢了。
他气的是,贺云峥选择了隐瞒,他们之间的信任,似乎并不是对等的。
贺云峥背对着商无惑,疲惫地闭眼,再睁开眼时,眼底满是漠然,伸手便去推门。
显然,他并不打算给商无惑一个回复,他也没法回复。
说什么?说他看见了?
琼崃宗内势力做综复杂,和军营不一样,多的是腌臜的心思,各自调查或许还好说,但若是将商无惑牵扯进来,恐怕商无惑要做的,就不只是自证清白那么简单了。
眼看着贺云峥就要迈出这扇门,商无惑忍不住出了手。
“贺云峥!”
“砰——!”
摩拳擦掌间,贺云峥突然脸色一白,趔趄了一下,怒火中的商无惑发觉时根本来不及收手,一掌打在了贺云峥的肩膀上,贺云峥顿时闷哼一声后仰,重重地撞在了门上。
“贺云峥?!”商无惑慌忙扶住快要站不稳的贺云峥,凑近才发现贺云峥的呼吸竟有些发颤,“你受伤了?” ----
第六章 翻墙遇见
“刚才不是还恨不得把我大卸八块,现在这么紧张是做什么?”
贺云峥拧眉拨开了商无惑抓着他的手,稍作调息便挺直了脊背。
“……”商无惑一噎,偏过头小声嘟囔,“刚刚只是气不过,没想真把你怎样。”
贺云峥盯着商无惑那别扭的模样看了几秒,压下心底那一丝不易觉察的异样,沉声道:
“商无惑,你我只是合作,各取所需罢了,我没必要事事向你汇报,我的事你不必劳心,也不会损害到你的利益,管好你自己的事,别被抓住把柄。”
商无惑闻声皱眉,敏锐地察觉到,岔子不是出在穆尧青的事上,而是出在琼崃宗。
想起第一次见面时的那场刺杀,商无惑思索片刻后问道:
“可是琼崃宗出了事?让我帮你。”
贺云峥眉头微挑,并未做声,望向商无惑的视线带着三分审视。
他,是真的想帮忙,还是想趁乱了解琼崃宗?
毕竟朝廷惦记招安江湖人士的事,早就是心照不宣的了。
突然,房间的门突然被从外面粗鲁推开,一个武夫打扮的中年男子急匆匆闯了进来,冲着商无惑抱拳道:
“将军,圣上急诏,宣您即刻入宫。”
“呵,商将军还是先顾好自己吧。”
贺云峥顺势回绝,长袖一挥,转身离去。
商无惑站在屋内拳头紧握,不知怎么的,脑子里贺云峥那面无血色的模样挥之不去。
离开酒肆的路上,商无惑才知晓,在他离开军营不到一刻钟的功夫,陋巷小院的消息就不胫而走,军中兵刃杀人,以及现场出现的琼崃宗鱼纹符号也一同被泄露。
朝中一些大臣知晓此事后,纷纷上奏弹劾他,甚至还有人提出,要他戴罪立功,围剿琼崃宗,当真是大言不惭。
“你发现鱼纹符号的时候,都谁看见了?”
商无惑知道军中兵刃的事肯定是瞒不住,心里早有准备,但鱼纹符号泄露出去却是在他的预料之外。
照理来说,他军中的人少有人了解江湖上的事迹,更别说是认识不完整的琼崃宗记号了。
“只有属下一人。”副将回话。
“啧。”
商无惑面色一沉,快马加鞭赶赴宫中。
他手下的人没问题,那就是贺云峥藏在朝中的那个仇人按捺不住了,试图通过这次的风波给琼崃宗一次重击。
若他不能尽快处理此事的话,贺云峥那边的情况怕是不妙,抓穆尧青的事就更不用提了。
……
酒肆的另一处房间内,假装离开的贺云峥此时正坐在桌前擦拭着剑身,旁边放着的酒壶已经空了一半,显然已经喝了有一会儿了。
依旧是这酒肆里最烈的酒,但贺云峥却不见半分醉意。
叩叩——
轻缓的敲门声响起,贺云峥收起佩剑,道:“进。”
房门推开,一身寒气的傅司大步迈入,周身凌厉的杀气还未完全敛去。
“宗主,作乱之人除去被您杀死的,其余已全部拿下,暗卫在审,几位长老一切正常,未曾离开宗中。”
“你继续回去盯着,他们这次手伸得这么长,不会这么轻易偃旗息鼓,至于他们在宗中各部安插的眼线……留几个活口,其他的全部拔掉,该怎么做你知道。”
贺云峥把玩着酒杯,沉思了片刻继续道:
“让调查穆尧青有收获的那批人给穆尧青的人找点麻烦,不用抓人,别让他们太好过就行。”
“是。”
傅司领命动身。
这边傅司前脚刚走,后脚裘笙就进了房间,谨慎地递给贺云峥一个塞在小竹筒里的字条。
“宗主,刚刚有人把这个射进了大堂的桌子上。”
贺云峥接过来拆开,只看了一眼上面的内容,就直接用内里震碎了字条,狐裘一披,起身离开了酒肆。
【前宗主之死……,速来乌冬巷。】
有人在用父亲的死,引他上钩,贺云峥很清楚。
但他还是要去,事关父亲之死的真相,哪怕只是一丁点的线索,他也不能错过。
……
乌冬巷。
满地的银白中,一袭黑袍伫立于巷子的最深处,尤为醒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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