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啊……好了吗?”
商无惑试图放松,但绷直的脊背仍旧纹丝不动。
“好了。”
贺云峥最后抚平鬓角处的褶皱,退后两步仔细端详了一番,普通的不能再普通的脸,毫不起眼,不知道是不是他的错觉,好像就连那劲瘦的身形都黯淡了几分。
果然还是原来的那张脸更好看。
“贺宗主倒也不必把嫌弃表现的这么明显。”
商无惑拿着铜镜照了照,多多少少有点不适应,但问题不大,以往行军作战,潜入敌营的时候,也不是没弄得更丑过。
“商将军说笑了,时间不早了,我们出发吧。”
贺云峥甚至不愿再多看那张脸一眼,转身就走。
商无惑啧啧两声,啪的一下把铜镜扣了过去,眼不见心不烦。
正想说脸都换了,不要换身低调的衣服吗?才发现,贺云峥今天穿的衣服虽说也是广袖长衫的款式,但也只能说是干净整洁,和昨晚的料子比起来,差得远了。
而自己身上穿的这身,也是平常的练功服,普通得很,没有换的必要。
……
为了不引人瞩目,贺云峥和商无惑是从将军府的后门离开的,出了小巷之后就直奔城西。
“我还以为,你会让手下的人去办事,没想到你一个宗主,找人这种事还要亲自出马。”
商无惑尽量让自己走的闲散一些,就像贺云峥之前说的,要想抓人,先忘了自己是个兵。
贺云峥听了,神色严肃道:“我的人的确还在搜寻,但穆尧青此人不可小觑,有些事,还是你我亲自去办比较稳妥。”
但实际上,贺云峥其实是想借此机会了解一下商无惑这个人,比如说秉性,比如说行事作风,又比如说他这个人的思维城府,好确定他是否该将寻找朝中仇人一事,压在商无惑的身上。
只不过,商无惑自然是不知道这一点的,甚至还附和道:“贺宗主说的有道理。”
“我的人在城西的一家客栈发现了可疑人士,这伙人入住三天,从未出过客栈,并且行事起来十分警惕,我的人要想在完全不打草惊蛇的情况下靠近他们,很难,所以,还不能确认他们是否和穆尧青有关,你我此行的目的就是这家客栈。
还有,从现在开始就不要贺宗主商将军的称呼了。”贺云峥提醒道。
“好,那换个名字?我叫……卫言,你呢?”
商无惑十分随意地给自己想了个名字。
贺云峥眉头轻挑,卫言?威严?倒是有趣。
“云山。”
……
半个时辰后,贺云峥和商无惑一前一后进了西风客栈,许是最近都城不太平的缘故,客栈里的客人并不多,往日里熙熙攘攘的大堂,如今也就只有那么三两桌坐了客人。
“哟!客官里边儿请!两位是打尖儿还是住店啊?”
店小二热情地迎了上来。
“一间地字号房,两碗素面,送到房里来。”
贺云峥掏出几两银子,放在了店小二的手里。
“好嘞,客官您楼上请,左手边第二间就是,素面马上就好,二位稍等片刻。”
店小二恭敬地把贺云峥和商无惑请上二楼,就颠颠的去准备吃食去了。
“这么节省?”
商无惑有些意外,毕竟在他的印象里,就算是不拘一格的江湖人士,有钱的也不会亏待了自己,更何况贺云峥还是琼崃宗的宗主,怎么着也不至于只要两碗素面。
贺云峥没说话,只是进屋之后指了一下隔壁,也就是上楼后左手边的第一间屋子。
商无惑瞬间明了,贺云峥之前说的那伙人可疑的人,就在隔壁!
这下商无惑也不管什么素面不素面的了,当即轻手轻脚地端坐在桌子旁,聚精会神地听着隔壁的动静。
贺云峥见此也没说什么,任由商无惑盯着去,自己则是打开屋内的窗户,观察着楼下过往的行人。
据他手下的人回传,城西这边的百姓当中最近混进去了不少生面孔,很有可能就是商无惑先前说过的,聚集在都城的那几股势力。
只是这些人行事相当低调,甚至可以说是根本就没做什么,整天就是在城西这一带来回流窜,似乎是在望风。
这也是贺云峥亲自过来的另一方面原因,这其中定有蹊跷。
时间一分一秒的过去,这期间隔壁没有传出任何动静,安静的让人怀疑里面到底有没有人。
很快,房门敲响,得到贺云峥的应允后,店小二端着两碗热气腾腾的素面走了进来。
“打扰了,二位客官慢用。”
店小二细致地擦了桌子,放下素面,笑着退了出去。
商无惑一大早就被贺云峥拉了出来,正好没吃饭,刚才精神高度集中倒也没觉得饿,这会儿看见素面了,还真就饿得慌,端了一碗就挑了一筷子。
可就在面到了嘴边的那一刻,商无惑神色一凛,一脸凝重地放下了面碗。
“这面有问题。”
商无惑压低了声音,可他分辨不出这里面下的药是什么,但绝不是常见的品类。
贺云峥听了,走过来端起面碗闻了闻,剑眉微皱。
随即在商无惑惊诧的目光中,用指尖沾了一点,尝了尝。
“不是,你这……”
商无惑也没想到他都说了有问题,贺云峥还会做出这种荒唐事来,拦都来不及。
“澜山语。”贺云峥不屑道。
“什么东西?”商无惑没听说过这种药物。
“澜山语,一种无色,味辛的致幻毒药,可使服用者陷入幻觉,肢体麻痹,对外界完全无感,持续六个时辰。”贺云峥一边说着,一边掏出手帕,擦了擦手。
商无惑一愣,下一秒一把抓住贺云峥的手腕,指尖按住脉搏。
贺云峥心下一惊,不着声色地抽回了手,解释道:“无事,那一点对我没用。”
“你就不怕那是剧毒?就那一点也足够要了你的命了。”
商无惑对于这种不把自己身体当回事儿的行为十分不赞同,身体发肤,受之父母,岂能儿戏?
“你这么紧张做什么?”贺云峥面露不解。
不过是一点致幻的药而已。
“……”商无惑这才意识到自己似乎有些逾越了,轻咳道:“你要是死了,我们的合作怎么办?”
贺云峥薄唇微扬,把两碗面翻了翻,夹断了一些,做出吃过几口的样子,说道:
“不必担心,我的命,可不是那么好取的。”
“……”商无惑皱眉,谁担心了?
“所以,你答应我的事,也别想赖账。”
贺云峥在商无惑对面坐下,选了个还算是舒服的姿势,缓缓趴在了桌子上,手臂轻轻一扫,筷子就掉落在地上。
商无惑见贺云峥是想将计就计,便也配合着趴在了桌子上。
两人的指尖无意间触碰,微凉的触感让商无惑条件反射地缩了一下手指,紧接着就听贺云峥沉声道:“别动。”
商无惑:……
……
不到一刻钟的功夫,房门如期被推开。
听脚步声进来的是两个人,而且都是练家子。
这俩人踢了踢贺云峥和商无惑的脚,确认两人没反应之后才警惕靠近,把贺云峥和商无惑身上能藏东西的地方翻了个遍。
“会不会是我们想多了?他们身上没什么特别的。”
开口的是个男子,嗓音有些沙哑,似乎喉咙受过伤。
“小心驶得万年船,空房那么多,为何偏偏住进了这间?最近风声紧,任何细小的可疑点都不能放过,换个地方,这地方不能待了,回去告诉头儿,让头儿最近少出来。”
另一名男子显然要警惕得多,即便贺云峥和商无惑连呼吸都减缓了,这人还是反复检查了好几次。
只是……他们口中的“头儿”是谁呢?会是穆尧青吗? ----
第四章 可能是陷阱
意料之外的,这两人并没有对贺云峥和商无惑下杀手,但为了保险起见,还是找了绳子把他们绑了起来扔到床上,堵上了嘴巴,随后才关门离开。
等听着门外的脚步声走远了后,贺云峥和商无惑才睁开了眼睛。
商无惑扭动着身体靠近贺云峥,使了个眼色示意贺云峥配合一下,互相解开手上的绳子。
但下一秒,商无惑就看见贺云峥一脸淡定地拿过绑在身后的手,嫌弃地拿掉了嘴里的粗布,骨节分明的大手三两下就解开了脚上的绳子。
“唔——!?”
商无惑一脸疑惑震惊,他刚才试过了,那两个人打的结非常牢靠,甚至不输他平日里捆绑囚犯的手法,贺云峥是怎么在这么短的时间内解开的?
“听在下一句劝,别光想着抓人,也多练练怎么逃脱,关键时刻用得上。”
贺云峥随手把绳子扔到一边,回头看着还在扭动着试图用蛮力挣断绳子的商无惑,无奈把人按住,拿掉堵嘴的粗布。
“……”
商无惑此刻恨不得找条缝钻进去,亏他一世英名,当真是丢脸!
“他们已经离开客栈了,跟上,看看他们去哪。”
贺云峥解开商无惑身上的绳子,起身直接从窗户翻了出去,飞檐走壁,落在后巷无人处。
商无惑紧随其后,待贺云峥辨认那二人离开的方向后,两人便悄然跟了上去。
那二人十分警惕,不但是分开走的,而且每走一段路就会换一条路线,时刻关注着周围行人的动向。
贺云峥和商无惑前前后后跟了十几条街,才跟到了那两人要去的最终地点。
城西陋巷,一条几乎荒废的老巷,就算是在白天,也很少有人会走这条路。
那两人前后进了一间和旁边坍塌的房屋比起来还算是完整的院子,院内高大的枯树露出半个树冠来,上面凌乱挂着白色的布条,随风飘荡。
“都城里还有这样的地方?”
商无惑有些惊讶,他自认为对都城十分了解,即便是前些年常年待在军营里,对都城的情报了解也从未中断过,但这条巷子,他从未来过。
贺云峥扫了商无惑一眼,淡淡道:“都城的巡防需要扩大范围了。”
“……”商无惑觉得,有些时候他还是闭嘴得好。
……
一个时辰过去,那两人始终没有从院子里出来,院子里也没有传出任何动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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