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举恐不易。前线来报,欧罗人对他们那新宝贝珍视若命,宁可战死也不肯将那宝贝流落在外一支,生怕被我梁人捡了去,”梁帝闻言,目光微亮,但随即又黯淡下来,摇摇头,“若想取之,恐怕还得费一番功夫。” “国难当前,个人生死早已置之度外。微臣虽不才,愿以血肉之躯,为大梁社稷,赴汤蹈火,在所不辞!”年轻官员跪拜于地,誓言铮铮。 右相张呈林颤巍巍地出列,声音中带着几分沧桑:“陛下,老臣斗胆,蒋将军虽勇猛,然经验尚浅。欧罗军来势汹汹,攻势前亘古未有,还是经验丰富的老将挂帅比较妥帖。“ “爱卿以为,何人当选?” “北境叶铮将军,他麾下北境军乃我‘大梁第一军’,骁勇善战,屡建奇功,实乃解此危局之最佳人选。”张呈林道。 此言一出,殿内顿时议论纷纷,众臣纷纷点头赞同。叶铮将军的威名,在大梁朝野无人不知,无人不晓,甚至还有人尊称他为“北境战神”。 “叶铮将军,确是良将也,”皇帝沉吟片刻,“即刻传旨,命叶铮将军率领北境精锐,星夜兼程,驰援中原,务必夺回失地,护我河山!” “遵旨!”传旨太监声音尖利,应声而起,正欲离去,忽闻殿外一阵急促的脚步声,伴随着“报——”的尖啸,响彻云霄。 一名满身尘土的小将士跌跌撞撞闯入大殿,铁甲上还挂着血。 大臣目光随着他移动,面色愈发沉重。 那小将士扑腾一声跪倒在地,他面如土色,跪倒在地,声音哽咽:“陛下,前线急报!北境突变,五狄与欧罗勾结,趁虚而入,北境军浴血奋战,虽保住防线,但叶铮将军不幸战死沙场,北境军亦是伤亡惨重,北境此刻急盼援军!” 此言一出,连时间都仿佛在这一刻停滞了。 五狄入侵,不仅意味着北境军被牵制应战,无法南下驰援,更意味着—— 大梁已然门户洞开,处于北境与欧罗两面夹击的境地! 梁帝谢央的脸色瞬间变得苍白,眼中满是难以置信。他颤抖着手扶着龙椅的扶手,身体微微后仰,仿佛濒临崩溃边界。 “五狄……欧罗……”谢央喃喃自语,声音低沉而沉重,“我大梁,竟至于斯!” 咸武帝谢央即位十七年,有大梁东南、北境、西疆三大镇疆将军威名赫赫——赵鼎、叶铮与郁鸿辛。三人镇守大梁国门数十年,是千万百姓与朝廷的定心丸,亦是谢央治下的大梁的三大支柱。 然而,边丘一役,郁鸿辛陨落;而今,欧罗铁蹄踏碎河山,赵、叶二将又相继殉国,东南与北境防线如同被撕裂的布帛,再也无法缝合。 北境与东南边线国门洞开。 梁帝谢央感到一阵恍惚,不免怀疑起来—— 是他于深宫之中蔽塞太久么?是他不知天下大势已变,还是他大梁军力,本就如此外强中干、不堪一击? 他真的......是昏聩之君么? 大殿内瞬间被一股沉重的哀伤与愤慨所笼罩。 一个时辰过去,大殿内的气氛依旧压抑而沉重。众臣或低头沉思,或交头接耳,却始终未能形成一致的意见,更未能找到力挽狂澜的良策。梁帝的目光在群臣中来回扫视,最终落在了一开始请缨的年轻小将身上。 “你,”梁帝的声音虽略显疲惫,却仍不失威严,“既然你敢于请战,朕便给你这个机会。即刻启程,前往前线,探查敌情,务必找到破解那古怪武器之法,为我大梁挽回颜面!” 年轻小将闻言,眼中闪过一丝坚毅与决绝。他跪拜于地,声音铿锵有力:“臣遵旨!定不负陛下厚望,誓死保卫我大梁河山!” 坤宁宫内,晨光透过精致的窗棂,洒在皇后夏黎端庄的面容上,仿佛一切皆为祥和之态,平静如初。 但坐在她对面的谢凌安全然感知不到这份安宁,他双手紧握成拳,指节因用力而泛白,面色焦灼难掩,仿佛周身都环绕着一股无形的热浪。 一夜之间,欧罗国入侵,严翊川叛逃,于谢凌安而言,当真是发生了翻天地覆的变化。 谢凌安与寒英等人乃奉旨回宫受赏,没有上宣政殿朝会的资格。谢凌安如今心底如火烤般难耐,在宅中坐不住,天一亮便来坤宁宫寻母后。 “他纵然要反,也是被逼反的。”谢凌安目光黯淡,语气却坚定。 “重要么?”皇后反问,神色平静,“如今欧罗来犯,大梁危在旦夕,谁还顾得上一个小小判臣?陛下连给严翊川降罪的诏书都没来得及下,恐怕世人都还不知晓此事呢。” “欧罗一事,若满朝文武商讨不出应敌良策,待父皇下朝之后,我自会自请前去中垣郡迎敌,”谢凌安道,“但翊川一事,我亦不能不管。大梁的安危有众人操心,可翊川的安危,如今只系于我一人之身。” “你......”皇后一时哑然,神情极其复杂,却透出担忧之色。片刻她才启口道:“我大梁能将甚多,你急什么?若真要轮到你,也得是你父皇钦点。让他们先去应对,听到没?” 谢凌安抬眼望她,见她已然眼眶有泪。他知晓母后碍于皇后身份,虽万分担忧,但有的话仍未说出口。他点点头,旋即岔开话题:“母后可知,此番陷害翊川的是何人?” 皇后:“你怎知就一定是陷害?” “翊川是什么样的人,我难道不清楚么?他若是能走正道,又岂会另择他路?”谢凌安苦笑一声,“所以母后......是太子皇兄么,还是肃亲王?” 皇后叹一口气:“不是你太子皇兄。” “母后怎知?”谢凌安抬眸。 “你就别问了。”皇后目光闪烁。 “那母后知晓翊川去哪儿了么?”谢凌安接着道。 “这难道不该问你么?他竟没去找你么?”皇后疑道。 谢凌安摇摇头:“自庆功宴之后,我与他几乎再未见过了。” 皇后抿了抿唇,叹气道:“......他是为了保护你。” “我知晓,但我还是很想见他,”谢凌安见母后头一遭在严翊川的事情上语气柔和下来,他的语气也软下来,甚至透着一些脆弱,“母后,我也很想帮他的。”
第93章 出征 皇后心中泛起一阵心疼,手顿了一顿,还是忍不住抚了抚小儿子的后背。 谢凌安的情绪变得异常地低迷:“可他怎么也不肯让我插手,甚至昨夜阖宫动荡、他早不知所踪了,我还是最后一个知晓的。他什么也不肯跟我说......” 皇后心中不是滋味。她是不喜欢儿子和一个男人在一起,可看到儿子如此伤心,他又十分不忍,低声道:“严翊川......他是个好孩子,他选择独自承担,的确处处为你考虑到了。” “是么?”谢凌安眼尾泛红,抬眸看皇后,“可是母后不是觉得,我和他在一起,会带给我很多不快么?” 皇后微微一怔,蹙眉道:“安儿,别想了。他已然不知所踪,提再多也无用。” 谢凌安盯着她的眸,片刻不语,半晌才点点头。 谢凌安走后,皇后身旁的小宫女轻轻踱步上前,声音细若蚊蚋:“娘娘,那夜行衣的秘密,连睿亲王殿下也需隐瞒吗?咱们明明已然察觉,是肃亲王安插人手在坤宁宫中,悄然将那刺客脱下的夜行衣藏起来了......” “说了做什么?是让安儿提着夜行衣去指控肃亲王,还是让他去为严岭平反?这点证据足够?”皇后轻轻摇头,目光深邃而复杂。 宫女犹豫片刻,仍是不甘:“可严大将军是无辜的,至少该让睿亲王心中有数……” “你听他方才所言,难道他不知晓严翊川是被冤枉的么?但如今陛下心中疑窦未消,严大将军便只能是被冤枉的,既然已到了这一步,咱们便装作不知晓,顺水推舟吧,”皇后轻叹一声,打断了宫女的忧虑,“本宫是想让他们两人分开,却不是想要严翊川的命。严翊川对安儿情深意重,又是栋梁之才,这本宫都知晓。所以本宫才让你将那个藏了夜行衣的人藏起来,来日待时过境迁,安儿对他情感淡去,时机成熟,我再替他作证,洗清冤屈。” “娘娘仁慈,思虑深远,睿亲王他日必会感激您的。”小宫女道。 皇后微微一笑,目光却已飘向窗外,若有所思。 谢凌安走出坤宁宫,眼角的微红顷刻收敛,仿佛从未存在过,那副惹人怜爱的神情瞬间被冷峻与决绝取而代之。 钱昭在门口等候多时,见谢凌安出来,跟上来低声耳语,将打听到的早朝内容悉数告知了谢凌安。 “红铜?”谢凌安听完疑惑,不仅思索起来。片刻,他压低声音对钱昭道:“你替我去查一下温子慕,去北境彻查查,从他出生至今的每一个细节都不能放过。” 钱昭闻言一愣:“温子慕?与他何干?” 谢凌安道:“上次庆功宴他刁难翊川,我以为只是肃亲王将他收为心腹,可此番火铳新制,我越发觉得此人非同小可。” “火铳和温子慕又有什么关系?”钱昭愈发二张和尚摸不着头脑。 谢凌安解释道:“人人都疑惑欧罗国是哪里得到的红铜,只知晓是五狄与欧罗勾结,可有没有想过,红铜这般难运输之物,要如何跨越大洋,运到千里迢迢之外的欧罗国?五狄以骑射得天下,船舶之业可撑得起这般运输?” 钱昭一惊:“不对啊!玉桢昨天方同我说过,五狄没有港口,整个北方只有北境有一个港口啊。难道说......?” “所以我才怀疑,是有人串通五狄,将五狄的红铜运到大梁境内,再通过大梁的港口偷渡出去。若真要在北境有这手眼通天的本事,温子慕是最合适的人选。”谢凌安道。 “是啊,他可是北境第一富商!”钱昭转念一想,疑惑道,“对啊,他都是北境第一富商了,何必还要这么做?没动机啊!” “你问我?”谢凌安瞥了他一眼,满脸无语:“我让你去查,你过来问我?出息了钱昭?” 钱昭挠挠头,不好意思地笑了。 “就派裴靖去吧。”谢凌安补充道,提到裴靖,他的眼神中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忧虑。自严翊川失踪后,裴靖便默默回到了他的身边。 “裴靖啊,那太好了!”钱昭道,“还能让他顺道找找严大将军......” “喂,”谢凌安用胳膊肘戳了戳他,挑眉道,“你和严玉桢,怎么样了?” 钱昭的脸颊瞬间染上了红晕,笑得愈发不好意思,扭扭捏捏,却洋溢着喜悦:“王爷,你不能找不到严大将军了就来八卦我和玉桢啊,那我跟玉桢好着呢,昨日她还夸我说我的话本写得好,她说最喜欢里面那个少爷......” “行行行得了知道了!”谢凌安一阵烦躁,赶紧打断了他,脚步生风似在逃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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