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墉心下一惊,才发现自己说漏了嘴,一时语塞:“肃亲王你......” “够了!”梁帝突然怒喝一声,猛地一拍龙椅扶手。他已经听得不耐烦了,目光如炬,直直地逼视着徐墉,冷冷道:“徐墉,朕真是太纵容你了!” 这便是要拿他上称了!徐墉闻言,如遭雷击,瘫软在地,终还是强撑不住,哀嚎道:“陛下......” “你敢在朕的眼皮底下做出此等丑事,还有什么脸面在这里巧言令色!”梁帝眉头紧蹙,眼里满是失望。 肃亲王见状,趁机进言:“父皇,此事非同小可!徐墉大人乃朝廷命官,却敢以身犯这般天大的风险,且多年未被查获,恐背后还有人包庇!为了法纪严明、朝廷安宁,还有父皇的安危,儿臣恳请彻查此事,务必查出真相!” 梁帝闻言,眼中闪过一丝厉色。他深深地看了肃亲王一眼,心底了然—— 原来是涉及党争。 梁帝旋即松了眉头—— 那么局势便简单明了了许多。 徐墉自然明白肃亲王意有所指,忙辩解道:“肃亲王这是何意?老臣冤枉!老臣......” 然而话未说完,便被人厉声打断:“徐大人何冤之有?你的罪孽,又何止私设小倌营生?” 徐墉闻言一愣,循声望去。 只见一旁许久不言的蔡嵩骤然扭过头来,眼神冰冷,目光如利刃穿过宣政殿的大堂,直直得刺向徐墉。 “徐大人手上的人命,也该算一算了!” 徐墉一凛。 肃亲王亦一凛。 梁帝望向蔡嵩:“蔡卿,这是何意?” 蔡嵩深吸一口气,声音中透露出难以掩饰的愤怒与悲痛:“陛下,微臣并非无端指责!臣前几日方才得知,前兵部尚书杜震虽已伏法,却有一遗孤名为小玉,竟一直被当做小倌豢养在金凤楼!” 蔡嵩双膝跪地,头颅低垂,继续道:“臣有罪!陛下素来知臣那些龌龊心思,臣也不敢欺瞒陛下。臣私心本不愿将此子赶尽杀绝,只想着辱作小倌虽不仁,但毕竟是罪臣之子,或可算是为其父还罪。孰料,徐墉大人竟对小玉狠下毒手,叫人先是玩弄、折辱、奸污,一整夜反复几番,之后才痛下杀手。此般行事,实乃惨绝人寰,天怒人怨!” 肃亲王脸色倏地变白,直道不妙。 梁帝脸色愈发阴沉,眸中冷光闪烁,扫过徐墉。 徐墉脸色骤变。 整个宣政殿的气氛瞬间变得紧张而压抑起来,众人大气不敢喘,犹如绷紧的弓弦,一触即发。 只有严翊川与谢凌安悄悄对视一眼,神色平静,心中皆暗忖: 这出好戏,终于要拉开帷幕了。
第24章 红莲 徐墉心知,此刻若再不认下罪责,恐怕便要任人将屎盆子往头上扣了!甚至还要殃及太子殿下!于是,他连忙连连磕头,声音颤抖:“陛下,老臣冤枉!老臣的确一时糊涂,那小倌营生......老臣却有参与其中。臣知错!臣追悔莫及!但,蔡大人方才之言皆是栽赃陷害!那孩子之死与老臣绝无半分关系!老臣从未做过如此残忍之事!” 蔡嵩冷笑一声,继续发难:“不是你做的,还能是谁?徐大人,你踩着杜震的尸首坐上的兵部尚书位子,却知晓了杜震还有个儿子愈发长成,如今这个位子你可还坐得安么!” 徐墉满是惊恐的眼里掺杂了些许怒意:“蔡嵩大人莫要血口喷人!这般胡诌猜测,便要我置于死地么?” 宣政殿内气氛紧张到了极点,压抑得让人喘不过气来。 梁帝一脸肃然,目光在蔡嵩和徐墉之间来回穿梭,琢磨着。 就在此时,一个颤颤巍巍的声音打破了寂静:“此......此事,或许还真不是徐大人做的......” 肃亲王的脸色瞬间惨白,眼底闪过惊疑不定的光芒。徐墉则似见到救命稻草般的,倏地扭头望去。 众人循声望去,发现说话的竟是跪在地上的秦鸢。 秦鸢紧咬着下唇,眼中闪过一丝不忍,她抬高了声调道:“那日,有一个客人点名要小玉伺候,我原以为是小玉到了年纪,模样又好,才深得宠爱。谁知,那人将小玉带进房内没一会儿,便传来了小玉的惨叫声,那声音……凄厉得让我头皮发麻,还有好几个其他房的官人听到便没了兴致,怏怏离开了。虽然金凤楼的恩客们也时有这般情趣,可如此惨烈的嚎叫当真是闻所未闻,可想小玉受的折辱之甚......” 蔡嵩闭上了眼,嘴唇微微颤抖。 “你可有看清那人的脸了?”梁帝冷声问道。 “回陛下的话,民女未曾看清,”秦鸢垂首,声音微颤,仿佛仍在回忆那日的恐怖场景,“他身披铁甲,将脸遮得严严实实,不露分毫......” “荒唐!既不知是谁,岂敢在御前胡乱指摘!”肃亲王抓住机会,便想掐断秦鸢的话头。 梁帝瞥了他一眼,倒是似多了几分观戏的耐性,淡淡道:“先听她说完。” 秦鸢定了定神,继续道:“小玉到底是金凤楼的孩子,民女实在不忍见其受此等苦楚,敲门想要劝诫,却被那恩客劈头盖脸骂了一通,轰了出去。可那嚎声实在让人担心,我便透过门缝悄悄窥视,只见那人……似野兽般对待小玉,每一下都让他痛不欲生!也就是那时,我瞧见那名恩客卸了铁甲的里衣上,赫然绣着一朵红莲!那印记,民女永生难忘。” “那恩客走后,我派小厮悄悄跟着他的去处,才知,”秦鸢微微一顿,目光坚定地看向肃亲王,“此人竟是肃亲王的手下!” 她的话语落下,整个宣政殿陷入了短暂的沉寂。肃亲王的脸色瞬间变得铁青,他怒视着秦鸢,眼中闪过浓浓杀意,似乎要将她生吞活剥。 肃亲王心中暗骂:这贱人,果然是半路捡来的野狗!非但不念及他的救命恩情,还竟敢反咬他一口! 可他如今若要驳倒秦鸢,又如何叫人相信方才她对徐墉的指控? 当真是小瞧了这个阴毒妇人! 徐墉眼中则闪过一丝庆幸。 梁帝的目光在肃亲王身上徘徊,眼底变得饶有趣味。 肃亲王佯装镇定,沉声道:“大胆!卑贱娼妇,脏水竟还泼到本王身边人的身上了!怎么,方才要翻兵部尚书的宅邸,如今又要查本王的人,你是要将我大梁朝廷搅翻了不成!” 徐墉倒是先开口了,比方才镇静许多:“怎么?方才此女说要查老臣宅邸时,王爷你帮腔作势,如今只是见一见王爷身边的人,王爷便这般如临大敌?莫非,王爷当真有什么见不得人的秘密?” “徐大人!”肃亲王厉声喝道,“徐大人自己手脚不干净,临了还要将本王也拖下水么!” 秦鸢自知没有退路,紧咬牙关,决绝道:“肃亲王若是不信,大可命人检查一番!民女之言句句属实,若有半句虚言,愿受天打雷劈之罚!民女斗胆揣测,依身形看,那日的客人便是如今门外左侧最前头的那个男人!” 众人闻言,纷纷将目光转向殿外。只见殿门敞开,一群侍从整齐地站在门外。 其中站得最前头最笔挺的,正是肃亲王的贴身侍卫高鹰。 梁帝的目光在高鹰身上停留了片刻,然后缓缓转向肃亲王,眼中已是冷若冰霜。柳公公瞧明白了,悄无声息地快步走向门口去。 “父皇!”肃亲王疾步上前,满脸急切地辩解道:“父皇难道信此疯妇之言么?儿臣有什么理由毒杀小玉?父皇素知儿臣仁孝心软,又岂会行此毒辣手段,去杀害一个小倌?” “三皇兄莫急啊,”倒是一旁许久未说话的谢凌安说话了,语气淡然得如同一名看客,悠然一笑,“只是说皇兄手底下的人犯了错事,未必便与皇兄有关。三皇兄日夜为父皇分忧,管理朝政,若有手下人管教不周,亦是情理之中。” 此时,柳公公已引着高鹰走入殿内,高鹰行礼如仪,不敢稍有懈怠。 肃亲王瞪了谢凌安一眼。他心中焦急,却又不敢表露,只再再朝梁帝恳请道:“父皇——” 梁帝面色凝重,缄口不言,只盯着刚进来的高鹰。 谁料,突然,蔡嵩大步走到高鹰身边,一把撩开了他的外衣!高鹰一惊,本能地抬手挡了一下,旋即又收了回去。 身为侍从,他岂敢忤逆刑部尚书! 肃亲王见状,眼中闪过一丝惊恐之色,看向蔡嵩的目光充满怒意。他正欲制止,蔡嵩动作却干脆利落,两下功夫,高鹰的里衣便露了出来。 果然绣着一朵红莲! 众人倒吸一口凉气。肃亲王脸色难看到了极点,怒喝道:“你!竟敢——” 不知指的是蔡嵩还是高鹰。 高鹰此刻如梦初醒,只觉大事不妙,连忙跪倒在地 肃亲王努力稳住心神,边给自己脱罪边递话道:“父皇,儿臣不知此刁女用了何等手段,竟探得高鹰如此私密之事,又捏造出这等辱杀小倌的谎言!此女用心险恶,其心可诛!” 梁帝还是没有说话,他又闭上了眼,脸上已没有任何神情。 谢凌安突然开口,带着大殿内罕见的松快:“哎呀,里衣有绣纹本是平常之事。慈母挂怀,妻妾情谊,天下绣红莲的数不胜数,或许这就只是个巧合呢?” “不!绝不是巧合!”秦鸢抬眸,语气清晰而有力:“若这是巧合,那么民女下狱后,来地牢寻民女之人,身形竟与他如此相似,也是巧合么?” “来地牢私审疑犯?姑娘这是何意?”徐墉紧抓住含糊之处,面露疑色。 “大人误会了,不是来私审民女,乃是有人威胁杀民女,”秦鸢眼中泛起一层薄雾,委屈之情溢于言表,“昨日,有一蒙面男子来地牢,要挟民女必须将金凤楼的所有小倌之事全盘托出,若敢提及小玉之死,便要民女性命难保!金凤楼是什么地方,民女在这烟花巷里见过的勾当还少么?民女.......又岂会不知,就算民女守口如瓶,待此事一了,民女还是会被杀人灭口,难逃一死!倒不如此时将此事说出来,求圣上庇佑民女!” 梁帝一听,便明白了其中的关窍。肃亲王称自己没有缘由杀小玉,但拔出萝卜带出泥,借老鸨之口,他便能将此脏水在御前泼到太子身上! 好一招祸水东引! 肃亲王似下了什么决心,倒比方才沉着了些,语气中带着一丝讥讽:“荒谬,莫非这回你又要说那蒙面人里衣上也绣着红莲了?” “民女没有说过这样的话——”秦鸢辩驳。 肃亲王冷笑一声,截断她的话:“哼,我看你这刁女便是见人说人话,见鬼说鬼话!果然是秦楼楚馆里生出来的腌臜臭虫,扯谎诬陷张口就来!当真是半分脸面、半分廉耻之心也不要了!” 秦鸢遭他这般羞辱,嘴唇颤抖,一时不知该如何回话。 此时,一个陌生的声音响起,打破了这尴尬的氛围。众人循声望去,只见夏臣开口道:“陛下,臣斗胆,想向秦姑娘询问一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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