麦色的肌肤裹着汗液,让肌肉的弧度更加光滑好看。 真好看呐。 谢凌安忍不住又多看了两眼。 严翊川接过朝服,披在肩上。谢凌安自然而然地伸手去拉过他的领子系扣子,同时继续道:“才不是空口白话。今日北境传来消息,说是夏臣母亲的尸骨在一条偏僻街巷的水缸里被人发现了。据夏臣所说,没料到大都督竟肆无忌惮至此,于是再忍不下这气,才决定翻供坦言。” “水缸?这死因倒颇为蹊跷。”严翊川面露疑色,手上动作没停,扣子很快被两人系到了最后一颗。 谢凌安弯下身去,将最后一颗扣子拧了进去:“蹊跷极了!那日消息一传出,便有百姓纷纷出面作证,称曾亲眼看到谢大都督的夫人与夏臣的母亲在那条巷子里起了激烈争执。然后坊间传言便愈演愈烈......你可知那街巷,在百姓口中,乃是谢大都督夫人去做什么的必经之路?” 又卖关子,严翊川心道,懒得回答。 “猜猜嘛。”谢凌安道,又给严翊川扯了扯领子。 “......”严翊川垂眸看他,强压心中悸动,伸手将蹀躞带缓缓环绕腰间:“少卖关子。” “前往偷情的路。”谢凌安利落地替他扣上带钩,一字一顿道。 严翊川蹙眉,见拭骨刃放在木桌上,便拿过扣在腰间,沉声道:“偷情?这倒像是谢大都督的夫人被夏臣之母发现了见不得人的事,才要杀人灭口。怎么会如此巧?什么时候的事?” “大约,就是在你战败入狱那日。”谢凌安思索道。 “王爷不觉得太巧了么?”严翊川顺手捞过官帽,伸手要扣在胡乱盘起的头发上。 “噢?对你们北境的事,我可不如你知底细。对夏臣么,更是比不上你与他的交情深喽?”谢凌安朝他投去一个饶有趣味的眼神,又摁了摁他的肩道:“坐下。” 严翊川心中涌起一股莫名的情绪,他垂眸望了谢凌安一眼,却见对方正看着自己,目光如炬,闪烁着光芒。他心中一动,顺从地坐了下来,接着道:“初至旸谷城那日,夏臣突然提到他母亲失踪,托我留意北境有没有消息传来。” 谢凌安将严翊川头顶的官帽一把丢进他的怀里,径自走到严翊川身后,拢起长长的黑发,就要替他盘起,动作流畅。 严翊川愕然,忙阻止道:“你......”
第22章 入宫 “别动!扯着多疼。”谢凌安打断他,语气随意。 严翊川耳尖的红不可抑制地泛开了,遮无可遮。不知是否有意,谢凌安的气息好似就几番恰巧扑在耳尖,近在咫尺。 严翊川的呼吸不自觉地变得沉重起来,他倏地感到如坐针毡:“王爷,这有违礼法。” “你盘成那鬼样子进宫才叫有违礼法呢。”谢凌安轻声说道,语气中带着一丝戏谑。 谢凌安的手指在发间穿梭,温热的触感往心底传去阵阵酥麻,让严翊川不禁僵直了背脊。 “我叫下人来就好......”严翊川感到自己的脸颊越来越热,他已经不知该如何回应谢凌安的话。 “那恐怕父皇都睡醒三轮了,”谢凌安揶揄道,“马上就好,你接着说,就是你与夏臣‘偷情’那日的事。” “没有偷情,不是偷情。”严翊川本能地反驳,背打得更直了。 “噢,没有偷情。就是两人房门紧闭衣衫不整在里头‘正正经经’沐浴的那日的事。”谢凌安撇撇嘴,将“正正经经”四个字咬得格外重,手上还故意用力扯了扯严翊川一缕头发。 “......” 严翊川吃痛,抿了抿唇。他不再理会这人的胡诌,便将注意力转回方才的谈话,继续道:“那日我便觉得夏臣提起此事太显刻意,却未解其意。但你方才提及北境的事,竟皆于我入狱那日发生,这其中的巧合,你不觉得有些蹊跷么?” 谢凌安将最后一缕头发盘进严翊川的发髻中,思索着道:“你莫非想说这一切都是夏臣精心策划的?你还记得么,那日御前奏对夏臣的表现就十分古怪,谁会愿意如此忍辱负重替他人背负罪名的?但.......应当不至于吧,那可是他的亲生母亲呢!” 严翊川摇了摇头,戴上了官帽,官帽严丝合缝地卡进了整齐的发髻之中。“王爷不知,夏臣此前,可是连新婚身怀六甲的发妻都献祭过的。” “?”谢凌安满眼疑惑:“你们北境还有这个风俗的?” “并不是。约莫十二年前,北境灾害不歇、祸事频发。坊间传言有邪祟作怪,要献祭神女方能平息祸乱。而此神女需得与血亲有血肉相连。这话说得含糊,但人人都说便是‘怀有身孕’之意。那时,大都督府中亦有女子有孕,故而闹得上下窜动,鸡飞狗跳。但夏臣不同,他乃家中二子,为了将大哥踩下去攀上刺史之位,不出半日便将身怀六甲的发妻献了出去。据说,他妻子对此早有预料,深知丈夫为人秉性。那夜她身着嫁衣坐在婚床上泪流满面,只等待丈夫来请求,最终成就了一段相夫益子的佳话。此事之后,夏臣名声大噪,人人称赞他大义当前不徇私情,夏臣这才登上了刺史之位。” 两人说着,一同走出门外,翻身上了马背,并排而行。 日光和煦,映照出两道英挺的身影。 “狠绝至此,倒真像是能干出弑母夺权之事的人,”谢凌安道,忽地侧目看严翊川,“你看起来还真不知夏臣做的那些事?我原以为你俩是一伙的呢,无话不谈。” 严翊川刻意提高了声调:“王爷说笑了,明明我与王爷才是一伙的。”说着,他又将马驱的更靠近谢凌安些。旁人看着,谄媚之意尽显。 “不过,陛下为何传召我们去?”严翊川忽然想起此事,问道。 谢凌安任他靠近,悠然一笑:“许是听听其他知情人怎么说吧?陛下这个位子,天南海北听来的消息如迷雾般弥漫。若不兼听并验,那不是真昏聩无能,便是装糊涂不想计较。” 目光望向远方巍峨的皇宫,心中若有所思。夏臣此番设计梁帝未必看不出,而谢大都督的专权跋扈梁帝也并非不知晓,却素来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如今正是一个搬倒谢大都督的好契机,只看梁帝想不想上这杆秤了。 就在这时,严翊川忽然想到了什么,转头低声问道:“军粮案,你还在查么?” 谢凌安偏头看他,笑眼盈盈,向前微倾,故意高声道:“翊川,你我之间这档子私密话,也是能在大街上说的?”他随即压低声音道:“翊川,你往后坐坐。” 严翊川不明所以,心道这马鞍明明足够宽敞,却仍依言向后挪了挪。倏忽之间,谢凌安双腿微曲,随即纵身一跃,直向严翊川的马背掠去。 严翊川见状,心中一惊,却已来不及多思,本能地伸出手臂去接他,一手去勾他的手臂,一手揽过他的腰。这一跃之间,衣袂随风飘舞,金线织绣的流云亦诉说着洒脱不羁。谢凌安翩然落下,紧贴着严翊川,坐在了马前。谢凌安转头看向他,双眸炯炯有神,俊朗的面容上满是松快与喜悦。两人紧密相贴着,严翊川甚至可以感受到谢凌安那有力的心跳和灼热的体温。 两人的目光在空中交汇,一股莫名的情愫涌上严翊川心头。谁知谢凌安还轻轻握住了严翊川的手,轻轻捏了捏,以示谢意。 马蹄声声,周围的景色在这一刻中变得模糊起来。 严翊川稍一凝神,神色间掠过一丝复杂,急道:“你......王爷这不合规矩。” “我觉得比让人听到咱们大庭广众之下议论当朝太子要好,是吧?”谢凌安反问道。 “......”严翊川无语:“非要如此么?大庭广众的惹人非议,旁人要以为我也染指断袖了。” 谢凌安微微后仰,笑语盈盈,侧首望向严翊川:“断袖不好么?乐得自在。还是说,严左郎将只是不想与我断袖?”其言中透露着几分戏谑与挑逗。 风吹过,心中一阵悸动。 断袖不好么?又岂会不堪呢?严翊川从前从未想过这个问题,而这一刻,这样的念头在脑海里不住打转。这般悖逆人伦之言从谢凌安口中说出来竟如此稀松平常,阳光之下的二人故事似乎也并没有那么多期待凝视的看客。 断袖之好,似乎亦非那般遥不可及、不敢企及的事。 余光里,红唇微动,光泽如玉。谢凌安下巴轻扬,翕动唇瓣近在咫尺,严翊川稍稍一低头便能触及。严翊川心中涌起一股莫名的冲动,用余光快速扫过,便不敢再想。 严翊川耳尖微红,忙岔开话题:“快到皇宫了,王爷想说什么快说吧,不然,咱们要挨到陛下面前议论太子了。” 谢凌安轻笑一声,目光远眺:“你我之前不是觉得胡三秋只是个幌子,军粮案背后或有党争之影么?这几日我探了探太子皇兄虚实,我觉得他的确像是知道北境粮草早有问题,却对这件事是如何被捅出来的一无所知。” 严翊川手握缰绳,驱马前行,疑惑道:“这你如何知晓?你问他了?” “问?翊川,我还想再活上几年的,”谢凌安靠在严翊川怀里,掐了把严翊川的大腿,“其实也没有确凿的证据,只是太子皇兄几番会错我的意,虽略显刻意,却都说得过去,像是刚听到这个故事。” 严翊川大腿吃痛,红了耳尖,夹紧马腹道:“若军粮案背后幕后主使真是太子的话,那么他如此向你打探事情原委,或许是要确认此事是否与他预期的一致,没有出纰漏。” “有这种可能。不过我倒觉得,依当时太子皇兄那般沉思的模样,应当不只是在思索这件事的来龙去脉。”谢凌安道。 “你是说,太子是在知晓了前因后果之后为后续行动做准备?”严翊川眉宇微蹙,问道。 “正是。若是为后计而谋,那么焦点可能就在尚未有定论的人或事上。这不,牢中还有个尚未定罪的北境刺史么?依我看,夏臣恰能被拿来大做文章。因此我派人紧盯着地牢,果然有一天发现,东宫有一名小太监伪装成狱卒潜进去与夏臣联络了。”谢凌安述之有条。 严翊川微微颔首,低声道:“以我对夏臣的了解,他未必是如今才与太子联络上的。恐怕在北境已有投靠之意。” 谢凌安眼睛一亮:“你和我想一块儿去了,不过这我求证不了。我总觉得太子皇兄敢在风口浪尖动夏臣这颗棋子,不是因为夏臣恰好入狱,而是整件事太子皇兄都知道。” “可你不是说太子并不知全貌。”严翊川问道。 谢凌安双眸闪烁着锐利的光芒,缓缓道来:“这才是有趣之处。我目前猜测,夏臣以粮草有异做投名状,暗中联系上太子皇兄。但北境战败,粮草案东窗事发,夏臣皆并未与太子皇兄同步消息。不管他是以什么理由掩盖过去的,夏臣此人,都未必是颗听话的棋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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