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我们三百个?” “怎么?你们怕了?” “倒不如说兄弟们就等这个时候呢!杀几个小贼怎么过瘾?北人的脑袋,自然是多多益善!” “好!我等必将战至力竭,饮血疆场!” 夏日昼长,还未到余霞如烧时,最后一面军旗便出现在了赵泽风视线之中,银白的枪尖抬起,如帅旗一般指引众人。 “玄焰军!”赵泽风执枪高喊,红缨烈烈漫卷,“随我冲锋!” 身覆银甲的骑兵手握长/枪,如鹤翼般向山下俯冲而去时好似雷霆动地,引得山川震荡。赵泽风一骑当先,长枪顷刻染血,他们借着俯冲的力道直接撞散了北境的队伍,几乎碾压一般将北境正全力急行的步兵向南逼去。 数不清多少人死在马下,颅骨被马蹄踏成了碎片。 “杀!”赵泽风杀红了眼,银甲被喷溅的鲜血染上了一层血垢,他又斩下一个执旗者的头颅,看着溃散的敌军,迅速又锁定了一个仓皇后退的指挥官。 当双眼被鲜血染红时,时间便会变得极慢又极快,赵泽风挥舞着银枪斩杀了一个又一个北境士兵,几乎枪枪致命,他好像不会疲惫一般,随着时间的推移反而越战越勇,银枪上的冤魂不计其数。 在星辰低垂的某一刻,远处有号角声传来,众多火炬簇拥着一个须发上编着玛瑙珍珠的将军向赵泽风赶来。 眼见主将到来,双方在号角声中默契地停手退后,观察着各方形势。赵泽风抬手将唇边的鲜血拭去,目光恢复了清明,不屑地向来人看去。 “赤狐家?无名之辈,赤狐家家姓是什么来着?好像没什么印象,毕竟本侯向来不记废物。” “你!赵家的小儿,口出狂言!”那人闻言瞪着眼睛怒喝一声,却也没有上前半步。 “好歹还能出气儿呢,比不得你家那些七零八落的小崽子。”赵泽风嗤笑一声, “挽不了几石弓的废物,不在后头坐着跑来这儿放狠话,我该说你蠢还是蠢呢?说吧,你来着是单挑还是干什么的?” “本将军……” 然而他还没说完,便瞪大了眼睛看着直冲面门的银枪,死不瞑目地被贯穿了头颅。 “不好意思。”赵泽风淡淡拔出银枪,冷眼看着他倒下马砸在了地上,“本侯听不得狗叫。” “给我杀!” 这三百亲卫是赵泽风身边实力最强劲的兵力,皆能以一当百,此时又借着地势之便,几乎少有死伤,赵泽风命令下达之后,他们又迅速整队发起了第二轮冲锋。 他们血战到天色将明时,身后终于传来了数声悠长的号角,昭示着曙光的到来:“蔚州穆常恩,应召前来!” 两天后,朔州西 平野空阔,万里无云,额尔德克自湛蓝的天际俯冲而下,带回了一封崭新的战报。 完颜昼展开信纸,无事发生一般将其撕碎,碎纸如飞雪般随风而去,很快不见了踪迹:“你的好计谋,那么多人就拖了两日时间。” “赵泽风没守石岭,三万人几乎被屠了个干净,只有四千不到进了忻州,还是被故意放进去的。” “无用之人,不足为惜。”陆景凌笑道,“至少王上已然瞒着他们兵至此处了吗?” “只需半月而已,王上便可通过偏关,自河曲跨过黄河,直取长安。”
第166章 “完颜昼不可能被困忻州, 不必费神。”陆景渊将战报放下,立刻开口下令,“传令给赵泽风, 让他即刻转战冀州,设法堵住呼延烈手下的十万大军。” “至于太原一带……交给陆擎洲和赵磬接手。” 幽冀废弛十余年, 如今的兵形兵势都不足以拒敌于关外,更遑论将其驱弛千里。 事到如今,他对陆擎洲的和赵家的要求, 不过是尽力将十六部的主力拖延在幽冀一带, 不让他们通过潼关或是浚州一带渡过黄河而已。 其中唯一的变数就是赵泽风, 也不知在那片土地上,他究竟能布势到何种地步。 武定十三年,六月三十,十六部再次向雁门发兵, 大将仆散元贞领一万白鹿骑横扫关外,蔚州失陷, 刚收复不久的雁门也被再度攻破。 七月初十, 武定皇帝陆擎洲到达太原整军备战,随行者十万众。与此同时, 赵泽风在越过太行赶往燕京的路上遭遇伏击,亲卫死伤过半, 鏖战半日后负伤冲入燕京。 在幽冀的烽火烧红了半边天时, 远在武威的谢樽终于收到了战争的前兆。 武威侯府中,谢樽轻轻抚摸着灵光额间的白羽,眉宇间终于浮现了一抹笑意:“如景渊所料, 乌兰图雅也并不信任简铮,不过她这手段着实令人意外。” “嗯……是时候该走一趟了。”谢樽将手中看罢的纸卷丢到一边, 抬眼看向了身边叠着信纸,额间已见折痕的沉玉。 看着对方低垂的眼眸,他不由又想起了某些久远的往事。 沉玉是谢樽受程云锦点拨,踏出小院后认识的第一个外人,比应无忧和陆景渊都要早上许多。在数十载相伴的岁月里,沉玉始终跟在他身边,一直是个亲密而又特殊的存在。 原本谢樽觉得依照沉玉这个淡静又随意的性子,是不会被围困在自己身边的,他是谢家的死士出身,可那又如何?他也有自己的想法。 可在自己假死之后,该远走高飞的沉玉却选择跟在了陆景渊身边,竭力为他洗冤,后来又再次回到了他的身边。 谢樽偶尔会觉得,何必呢?或许这并非沉玉心中所求,但他总不能以己度人到开口赶人的地步吧? “马上我们这屁股就落不着凳子了,没空再管琐事,出发前我再问你最后一次,你当真要像如今这样无名无分地跟在我身边?” “你分明有统帅之能,只要愿意,四方军你随处可去。” “不必。”沉玉一如既往地摇了摇头,“我自小是侯爷身边近卫,只会听令,不会统军,况且也算不上无名无分。” “无官无职,还算不上无名无分?”谢樽无语道,“算了,你既不愿我也不逼你,万事顺意为上,走吧,云停该等急了。” 是夜,阳关治所中灯火通明,众人围在舆图前喋喋不休,眉毛都急得要烧了起来。 “将军,斥候来报,乌兰图雅率领的三十万大军已经进驻伊州,距离阳关已然不到五百里了啊!”有个鬓边已见白发的老将双眼泛红,急得都快哭出来了。 要是这阳关守不住,他,他要如何向陛下,向天下交代啊? “着急什么,这不还没来吗?况且援军迟迟不来,咱们除了死守城池还能做什么?难不成要本将军主动出击将他们围了不成?”简铮坐在主位,神色淡淡,不见半点焦急。 “可是将军,我们……”总不能等兵临城下再临时布阵吧? “好了,兵来将挡水来土掩。”简铮皱眉打断道,“一个乌兰图雅就把你们吓破了胆,以前没打过还是怎么的?本将军领军二十年没带过那么怂的兵,” 虽然简铮那么说了,周围的将领却仍是欲言又止,他们对视几眼,还是心一横再次劝说了起来。 萧云停自始至终只是冷眼旁观,暗淡的烛光下,他的目光落在简铮身上,偶尔放空,偶尔又露出一丝不易察觉的阴沉。 忽然,窗外一道雪光挟着风声急速掠过,萧云停瞬间回过神来,向依然端坐上首舌战群儒的简铮告退。 “你这几日状态不对啊。”简铮眉梢微挑,想了想却也没为难他,“战事在即,早些休息吧。” “是。”萧云停神色不变,转身离开了治所。 如今阳关上下戒严,家家关门闭户,只有士兵一刻不停地拿着火炬四处巡视,不放过任何角落。火焰在风中摇摆,映在墙上如同鬼影。 萧云停跟随着天上那道矛隼,隐在阴影中拐过几条街道,走入了一座不起眼的小院。 “侯爷。”他见到静坐院中的谢樽,目光中终于有了一丝波动。 “时间紧迫,不必多礼。”谢樽摆了摆手单刀直入道,“你信中所言也算不上匪夷所思,但你确定简铮已经换人了?” “是。”萧云楼目光坚定,没有丝毫迟疑,“臣与将军朝夕相处二十余年,就算此人模仿得再像,臣也能一眼看出。” “只是此人底细不知,臣不敢妄动,只能劳驾侯爷亲自前来。”萧云停顿了顿,又下定决心般说道,“将军为人所代,必然凶多吉少,还请侯爷救将军一命,也救安西一命!” 谢樽闻言沉默了片刻,半晌开口道:“你要知道,这二十年来简铮虽然战功无数,但该帮乌兰图雅做那些的事也一样没少做。即使乌兰图雅不信任她,也并不代表她就当真站在了我们这边。” “臣相信她,愿以命担保。” “你还真是执拗。”谢樽叹了口气,“好吧,我答应你,不过她的命只由她自己决定,找到她后,我会将一切问个清楚再做决定。” “事不宜迟,就去问问那个‘简铮’,咱们的将军到底哪去了。”谢樽握剑起身,青蓝色的衣袍扬起,仿佛融入了夜色之中。 与此同时,五百里外,伊州 伊州在北境被称为伊吾,意为风沙之地,这座城池位于天山极东,跨越天山南北,是二十部的门户进入虞朝的门户所在。 此时伊州内外驻扎着无数军队,明亮的篝火连成一片,如倒悬的星河一般闪耀。 简铮踩在绵软的沙地上,淡淡收回了远望的目光。 乌兰图雅从阿勒泰而来,出京时只有十万兵力,一路吸纳汇聚至今到了三十万之众,然而二十部的兵力还不止于此。 想必此时此刻,天山之南的各个部族都已经开拔往伊州而来了吧? 待到双方汇合,乌兰图雅的大军恐逾四十万,是安西加上武威的两倍之多,坏了,这回还真是死到临头了。 “我说,倒也用不着这样吧?真不礼貌。”简铮站在伊州的城门下,抬着手任由两三个人对自己上下其手,他们手法极其粗暴,就差把里衣都给她扒了,“我进虞朝的皇城都没那么严格。” “阿勒莎,你不会公报私仇吧?好歹咱们也算同期……” “闭嘴。”阿勒莎目光沉冷,看着下属将简铮身上的武器摸了个干净,才微微颔首让他们退到了一边。 “跟我走吧,老实些。”阿勒莎说罢,转身就往城中走去。 她手臂上缠绕着的银蛇在火光下反射出橙红的光晕,晃得简铮眨了眨眼,凑上前去说道:“怎么那么多年你这身一点没旧啊?你怎么保养的?还是说打了好几套换着戴?” “怎么不说话?我印象里你话还挺多的来着,不过都不是什么好话,现在突然不阴阳了我还有点不习惯来着……” “你要是现在闭嘴,我可能会考虑让你待会轻松些。”阿勒莎回头看她,双眼好似蛇瞳一般阴冷无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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