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哦。” 萧玄霁平淡应了声,左右打量许久,忽地慢吞吞走上右侧第一阶,踮起脚攀上顶上灯架,仔仔细细旋转了数周。 “那我就当您同意了?” 相处多年,它已能极其敏锐地感知宿主此时的情绪,忍不住持续精神高度紧绷,盯着眼前人一举一动。在人碰上灯架的瞬间便警惕道,“你在干什么?” “你猜?” 意味不明的悠长尾音将白团子背毛悚然地炸了起来。 - 他将人带来了祈神庙顶层的一间隐蔽暗阁里,空间狭窄,只能堪堪容纳两三人。顶板低矮,连身体都难以站直。 顾寒楼小心翼翼将人放去了阁楼中并列摆放的两只木箱上,勉强当做休憩用的临时床。 侧边木板被刻意隔开几道透气缝,有光透过缝隙直直打在无力倚在木箱的人身上。光影明暗交错,给人镀上一层斑驳迷离的色彩。 他忍不住抬手轻轻抚上人眼尾。 长长眼睫在指腹间上下扫动,段星执很快再次睁开眼,瞳孔是无神的漆黑。似乎是被刺目的光线招惹,下意识抬手挡在眼前。 锁骨和手指恰到好处沐在明亮的光下,白皙微透,像是某种玉质色泽。循着本能,轻轻覆住搭在脸侧的手背。 手指交叠,小麦色和白玉的色差在明光下界限分明。 似是被摄魂折磨得难受至极,意识恍惚的人偶有低声喘息溢出唇角。他顺从地跟着人动作抚上整个脸颊,目光停留在皓白齿间隐约可见的湿红颜色,目光缓缓下移,停在因仰着头而微微绷起的修长脖颈。 干净,无暇...很适合留下点什么。 他一时看得失神,指尖情不自禁加重了几分力气。 顾寒楼半跪在人身旁凝视良久,正想起身,冷不丁被人拽着衣领扯去身前。 “你要去哪儿?” 耳畔嗓音夹杂着被情.欲侵染的低哑,温热吐息浅浅喷在鼻翼。他鬼使神差顺着对方力道低下头咬住唇瓣一点点深入,一手重重压在人脑后。 现在的段星执...根本不会抗拒他。 “...哪儿都不去。” - 衣摆沿着木箱边沿随意垂坠在地,逼仄空间内,偶有暧昧喘息浮在空气中。 被抵在墙角的青年双目迷离唇色红肿,衣襟敞开,深重错乱的红痕自颈间一路向下蔓延。乌黑眼睫沾染的泪珠欲坠不坠,发冠被摘下,长发彻底铺散开来。 随着几次缓慢眨眼,晶莹剔透的泪珠才倏然滚落,在脸侧划出一道清浅水痕。 轻轻沿着那道水痕啄吻片刻,顾寒楼略微退开起身,一手揽在人腰际,一手细心将因汗黏在一块的发丝往后拨了拨。 一道几乎能称作是气音的低低唤声蓦地在耳畔响起。 “顾寒楼。” 他愣了愣,看向姿态懒散的人。沉暗无光的瞳孔无不昭示着被摄魂彻底侵入的意识,不由喃喃:“你...还有意识?” 段星执双腿交叠,气息绵长,依然懒洋洋地躺靠着,闻言只是极轻地笑了声:“否则,你以为你能碰到朕?” 他脑子如今是有些混沌不清,最大程度被摄魂影响着行为。但其一,伪身抗性奇高,比寻常人更难被控制。其二,他对自己状态相当有数,即便看似发昏追杀疏影,也绝无可能将自己置于完全丧失意识的不利之地,更不可能放任不知死活的宵小凑来身边。 那嗓音太过轻缓,他愣怔之下,一时没能听请最后那个不合时宜的自称。 “还有意识就好...” 顾寒楼迅速回过神来,刚取过一旁的黑色系带,冷不丁被人以食指轻轻挑起下巴。 指甲并不长,被修剪得恰到好处余出一小截,自下颚缓慢向下沿着喉结划过,他几乎瞬间便能察觉眼前人因忍耐而绷起的几道青筋。 段星执甩了甩头试图甩开脑中那些沉钝不适,唇角微勾,不紧不慢起身凑近人:“我说,你要是不行...” 就换朕来。 后半句话他没能说完,手指忽的被人大力攥住反手重重压在身后。 他歪了歪头头,眼中刚露出点疑惑神色,就察觉手腕传来一阵绸缎触感。转瞬间,双手被紧紧束缚在身后。 段星执:“......” “抱歉...”顾寒楼起身将人抱入怀中,在人耳边低声道,“忍耐一会儿,别挣开。我们去外面光线更亮的地方,想办法封住你几道大穴。” 说话间,又忍不住轻轻以唇碰了碰人颈侧皮肤。 摄魂状态,他不可能让人如愿。摄魂初次过后便能让人食髓知味,自控力愈发弱。 它最大的恶果,是瘾。 段星执也不知听懂还是没听懂,但总归是乖乖让他抱着起身,而后倦懒地躺在臂弯阖上双眸。只是下一刻,忽然间地动山摇,头顶簌簌掉下大片沙石。 他眼疾手快将人护在身下避免了被砸个灰头土脸的下场。 “发生什么了?” 怀中人睁开眼,语气依旧懒懒淡淡。 顾寒楼神色凝重,缓缓摇了摇头:“不知,出去看看。” 他直觉是萧玄霁搞的鬼,那人从一开始就明明白白展露着对他怀中人的占有欲。 - 祈神庙一层正中央空地,不知何时升起一尊黑金制成的王座,座位两侧俱雕刻着两条栩栩如生的黑龙,其中一条似乎被按压过,下半截龙躯没入王座。 萧玄霁散漫坐在其中,听着远处骚乱动静笑意盎然。 上方是疯狂飞窜尖叫的白团:“萧!玄!霁!你在干什么?!!你原来知道开启掩日神宫的办法?!不对!你什么时候知道的?!符至榆就在天雍台你知不知道啊,这回彻底完了!!完了啊啊啊啊啊!!快停下来!!给我停下来!!再进一次鱼戏池神仙也保不住你!!求你了停下!!停下来一切好说!!” 早在发现不对劲端倪之初,它就应该想办法把萧玄霁的手砍下来!!那些人为什么不直接将萧玄霁彻底弄成没手的残废啊啊啊它要疯了! “掩日神宫...?朕何时说过知晓开启之法了?” 萧玄霁望着正前方幽幽出声,只是吵闹的白团骤然消音。取而代之的是飘在半空茫然张望的焦毛猫:“咦,我好像又看到了白猫。” 伴随着地面微震和西北侧一些重物倒塌的动静,两人...三人几乎同时从二三层分别跳了下来。 他看了眼那名陌生的少年,视线交汇的瞬间,杀意在琥珀色瞳孔中一闪而过。对方下意识握住武器似乎想上前,只是不知想到了什么,眸光微转神色一滞,忽地停下所有动作。 两人目光俱望去在被牢牢揽在怀中的人,不动声色在颈间停留片刻,端坐在王座上的人目光更为幽暗。 察觉注视,段星执迷迷糊糊抬眸看了眼,很快又重新靠了回去。他几乎已经在竭力压抑着被情欲支配的本能,也不知道顾寒楼将他带出来之后站在这儿发什么呆。 “萧玄霁,你做了什么?” “朕说了...把他给我。” 萧玄霁并未起身,只是露出个极浅的微笑,死死盯着拥做一团的两人,眼瞳黑白分明。 王座扶手上,另一条黑龙被缓缓按下。 又是一阵地动山摇的剧烈晃动,三人扶着墙勉力站稳。与此同时,祈神庙顶端传来木头摩擦的喑哑声响,像是某种机关被启动。 地面兀然升出一截方形木柱,重重撞上自顶端贯穿直下的同形木柱。顾寒楼揽紧人轻巧侧身避开接连升起的好几道方柱。 这速度对他们这等习武者而言算不上快,躲避起来相当轻松,但随着木柱冒出的越发频繁,本就经历几次剧烈震动的祈神庙更显破败。 摇摇欲坠,仿佛随时要倒塌。 到最后,庙中所有楼梯装饰和摆设已被尽数摧毁,连高大的金铸神像都已经滚落在地,勉强挡下机关木柱替几人留存出少许喘息空间。 唯有萧玄霁所在的王座始终不曾被波及。 他站起身,目光始终未曾从衣衫凌乱的人身上移开半点,缓缓伸出手,再次平静重复了一遍:“把他、给我。” 顾寒楼瞥了眼满是残渣碎屑的四周,思索不过数息,毫不犹豫避过几道木柱将人带去了王座旁。 “我提醒你一句,他中了摄魂。” “朕当然知道。” 萧玄霁如愿以偿将人揽入怀中,偏过头亲昵在颈侧蹭了蹭,缓缓重新坐回椅上。 数不清第几次剧烈摇晃,整个庙都隐隐出现倾斜。神像滚落至尽头,地板门窗已然开裂。 但唯一的好处,大概就是那些频繁砸下的机关木柱好几个似乎因为屋体错位被卡住,停在半空中。 “可以停下了吗?你想毁了祈神庙?!” 另一头的疏影已然干脆地砸开其中一扇窗,看向外边,画面映入眼帘的瞬间,瞳孔骤缩,轻声打断道:“不,他要摧毁的,是整个天雍台。”
第72章 天雍台上秩序大乱哀嚎四起,众人四散奔逃。八根原本伫立在广场四周的盘龙柱轰然倒塌,地面四分五裂。地下似乎被某个巨大机关扭转,山体缓慢凹陷下沉,眨眼间卷进无数来不及逃离的人。 唯有边缘仅存的一根摇摇欲坠的石柱顶端,紫衣人飘然立于其上望着祈神庙方向,正欲动身,却见庙体已然塌陷。 有人一袭深褐朝服在晃动中如履平地走下开裂的石阶,仿若看不见周遭深陷废墟中的同僚,抬头淡淡道:“符相不是说陛下根本不曾记住掩日神宫的秘密吗?” 符至榆飞身而下,随手向后一挥衣袖击退砸来头顶上方的石块,冷冷开口:“是本相低估了他。” 钟自穹负手而立,任数不清的碎石擦着衣摆落下,依然气定神闲与前头的人在混乱中闲聊:“生生抗下十年摄魂侵骨乱智,萧玄霁这人的心性,可堪当一句当世无人能出其右。只可惜太过执拗不听劝,偏要一条路走到黑。若是选择与我们合作,何至于此。” 符至榆轻哼一声:“萧肃虽年老昏庸,但别的不说,选人水准倒是不减当年。” “不过...” 钟自穹抬眸看向已坍塌成废墟的祈神庙方向,慢悠悠道,“符相这一番漏算,如今岂不是恰好给了他逃出去的机会。” “放心,断翼笼中鸟,走不远。”符至榆在仅存的几方完好空地上站定,转过身扫视一圈场上挣扎求生的众人,曲指成爪毫不犹豫将角落抱着星盘的紫纱女子抓了过来,“钟将军还是先顾好自己的人吧。” 看着远处飘起代表钟家嫡系安全的信号烟,钟自穹不可置否一笑:“不牢符相费心,早已经传令下去了,天鹰骑正在撤出崖山地界,一切以保命为上。” - 黑金王座在祈神庙倒塌的瞬间已然下坠,避免了被砸成肉泥的下场。萧玄霁平静看着一片漆黑的前方,任由座椅带着两人在山体中开辟的轨道一路飞速滑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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