段星执:“......” 他懒得浪费时间和人再计较些有的没的,开门见山道:“宫中布防你清楚多少?” “所有。”? 这回答实打实地让他有些诧异。 “很奇怪么...大约为了找出亦或培养所谓的弱点,这些时日钟自雅以常人相待,未曾刻意命人看守。”萧玄霁低笑一声,“少了皇后禁令,整个皇宫,朕有什么地方去不得。” 加之这么多年来,这皇宫布局为未曾大改,几乎用不了几眼便能看出此地防守如何。宫中七成的人,也未曾更替,都是些老熟人。 “问这个...你是想逼宫?你与谢沐风联手了么...” 段星执偏头看人一眼,总觉得对方在提及谢沐风时,语气有丝古怪的讥讽。 “是想逼宫不假,但逼宫之事与谢沐风无关,竹阳军可没那个本事神不知鬼不觉潜进来。而且逼宫之后,一旦天鹰骑赶来,还不是任人宰割。” “所以星执哥哥是想...?” “城外我已有应对天鹰骑的办法,若能再夺禁宫,里应外合一举夺城便如探囊取物。” 萧玄霁抬眸一眨不眨看着眼中泛起势在必得光芒的青年,良久,慢吞吞趴去人膝上闭上眼。 “若无需顾虑城中天鹰骑的威慑,只是抢夺禁宫,这倒简单。” “正西门守将卫尹,贪财好色。如今虽依附钟家,但立场不坚。以财色诱之,轻松可令其反。正北门守将应彭,为人古板木楞,刚正不阿。但太过重情,只要能将其妻女控在手中,拿捏也不在话下。但势必好生相待,若伤之半分,应彭必定鱼死网破。正东门守将洛茗,恩怨分明,如今算是梁家一派。但三皇姐对她曾有提携之恩,若能以朕的名义派人去游说...或许可策反。就算不能,以她的性格也不会向旁人泄密,所以大可放心。禁军教头万绣,钟家亲信,忠心不二,落魄之际受过钟家恩惠,绝无叛主可能。一旦宫变,首当其冲解决的就是她。凤鸾宫禁卫统领崇三宁,亦是钟自雅的亲信,能不能策反难说,但狂妄自大,仗着宠信在宫中横行霸道,与许多人结怨已久。他的两位副将倒是野心勃勃...可用些手段迫使其降职,换那两位对朕表过忠心的副将上来,就好办许多了。还有乾安门.......” 段星执认真听着人缓慢叙述宫中各位将领性情弱点和防守薄弱处,到最后声音渐轻,已然彻底变成平缓的呼吸声。心念一动,轻轻抚了抚趴在膝上的头颅。 若是不了解萧玄霁之人,乍然见这安安静静的睡容,倒也十足乖巧。-翌日。 萧玄霁自后方揽住正在整理衣襟的人,轻缓蹭了蹭脸颊:“星执哥哥昨夜竟然未曾抛下我独自离开。” “昨夜说着说着你便睡着了,事关逼宫,还有许多事要同你商讨,我岂能离开?” “哦。” 萧玄霁落寞低头。
第170章 “不过现在最要紧之事还不是这个。” 萧玄霁抬眸看着人。 “钟自雅若再来找你,想办法激怒她。另外,私下传召一次符至榆。” 萧玄霁:“为什么?符至榆不会理会我的召令。” “无需在意他来不来,甚至这召令无需送去他手中。只管暗中传召就是,只要让这所谓的‘秘行’传入钟家几人耳中足以。” 段星执笑笑,又忍不住摸了摸人柔顺的发顶:“自然是设计让兵权在手的钟家替我们清扫浦阳城中的所有障碍。届时要费心对付的,就只有他们了。乖,听话。” 萧玄霁歪头看了眼自头顶收回的手,幽幽应了声:“好。” 段星执看了看窗外天色,随手递给人好些药瓶:“先安心休养,我去你探探你昨夜说的那些人和宫中布局。”- 待他再回凤鸾宫时,正值黄昏。刚跃上墙头,目之所及便是钟自雅冰冷容色和怒气勃发拂袖而去的背影,当即一个矮身隐去墙后。殿内。 萧玄霁伏在棺边不住咳血。 “你不是说她平日都是晚间过来?今日怎么来这么早。” 段星执鬼魅般落在人身后,如今的萧玄霁贸然惹怒钟自雅恐有性命之忧,他可不敢轻易放两人独处。 干净手帕轻轻擦了擦人唇边血渍,隔着布料都能感受手指的冷意。 萧玄霁回过头,颈间清晰可见一道掐痕。 “我试图传召符至榆的信,被她截下了。以及...我当真不能对她动手么?” “...你动作倒是快。不能,她活着还有用处。” 段星执思忖片刻,钟自雅能干脆过来找萧玄霁发难,应是在他递出引线后已经查到了四象阵和闻人府乃至相府的关系。 待到宝色镇那一模一样的祭坛传回消息后,钟家势必与相府为敌。这封密诏一出,连带着萧玄霁也将视作眼中钉。 至于那些正在试验的长生药,钟家如今查到了什么地步,不是他该在意的事。 他如今要做的事就是等,等待钟家一点点清算朝中剩余的党派势力。 直到正式向萧玄霁发难。 萧玄霁:“你不是出手干预了苣州灾荒么,那地方,应当等不起太久吧。” “你也知道?怎么猜到是我所为?” “宫中对此事议论纷纷,我为何不知。好名声似乎都让越翎章捞了去。他心系百姓?笑话。” 段星执不甚在意道:“反正是我方盟友,给了便给了。名声财富地位,给我也没用。” “也是,毕竟你一心想离开。” 段星执闻言一顿:“老提这件事干什么。” “当然是以免我忘了。” “...这有什么要记着的?” 萧玄霁不答,只是上前一步抱住人,“当真一点也不想留下来吗?” 段星执静默许久,语气没什么起伏,一字一顿认真开口:“家人、臣民、家国、百姓,那是我自小长大的地方,你让我如何弃一切于不顾?” 萧玄霁轻轻闭上眼。 他早就知道这是死局。 就像他当年被迫站在鱼戏池中,无路可走的死局。 “要是能...” 萧玄霁缓缓退后,偏头看向身后的棺材。 “能什么?” “很晚了,星执哥哥,再陪我呆上一晚吧。” 段星执无言看了眼那具厚重宽大的棺材,他实在不懂这人如何能心安理得睡在其中。 纵然钟自雅再苛待,他不信若无萧玄霁的默认,连张正常些的床都不送来。 “星执哥哥不愿宿在棺中的话,我们去偏殿吧。” 萧玄霁却是妥协其快,牵过人便想出门。 “行了,睡下吧。” 左右昨夜也在棺中小憩过,也不差今日这一次。- 不得不说,这本该抬入皇陵的棺材除却不吉利了些,规格用料俱是上上等,两人睡在其中甚至比寻常床榻还舒适几分。 可惜再舒适也改变不了这是棺材,段星执负手枕在脑后,看着迟疑好一会儿才翻进来并排躺好的萧玄霁,随口问道:“去干什么了?” “燃宁神香。” 段星执没太在意,回想今日的见闻道:“我今日不单在宫中逛了逛,顺带去应彭府上暗中观察了一番。你说巧不巧,险些撞上钟家的监视者。” 萧玄霁偏头直勾勾盯着身旁侧颜:“看来有些想法,与我无二。” 段星执:“弱点...可真是个好东西。” “还有你说的洛茗,既然需依靠与萧家的一些牵绊游说,那我自是不适合出面,你可有中意人选?” “让越翎章去。” 萧玄霁:“洛茗虽重情不假,但十分谨慎。旁人去她纵然心中动摇,也绝不会贸然入局,越翎章的身份足够说服她。且记得...取信极难,她想知道什么都不顾顾虑告知,不要对她说谎。否则就算三皇姐在世,东门禁卫也只会做壁上观。” 段星执:“好,我记着。昨夜不曾说完,还有些什么人需注意的?” “不少,许多如今被贬至微末的萧家纯臣,或许皆可派上用上。” “既然不困,同我说说。” 段星执兴致盎然回头,浑然不觉一丝异香入鼻。-三更。 段星执已在宁神香的作用下陷入深眠。 侧躺在一旁的人终于收起了安分乖巧的假象,露出一丝极浅的笑,凑近在人唇上亲了亲,眼神端得是一派无害。 “要是能杀了你就好了,可我舍不得。” 挪回殿内跟着躺去锦囊中睡觉的拂雪被吓得冷不丁一抖,忍不住探出半个头观察疑似失心疯的前主人。 “生同衾,死同椁,可惜你我皆未亡。” 恋恋不舍从唇上退开,萧玄霁慢吞吞坐起身,低头看向半个灰毛团轻声道:“我想他能留下来。” “你告诉我,到底如何才能让他留下来...拂雪。” 灰毛团再次抖了抖,这回被人从锦囊中轻柔抓了出来。 “祖祖...宗,我这回当真一捏就死了...” 拂雪欲哭无泪,早知它就该留在侯府。明知主人来见的是萧玄霁非要凑热闹跟过来看两眼干什么!! “你是他的小宠,我不会动你。” 这话丝毫没起到安抚作用,反倒是让灰毛团缩得愈发厉害:“我不知道,真不知道!你就算杀了他,他也只会立刻回到原来的世界。除非他本人愿意,没人能强留他,你死心吧。” “我没打算强留他。” “鬼才...” 拂雪光速噤声。 萧玄霁幽幽盯着人:“不管你信不信,我都没打算强行留下他。就像你说的,本来就是无用功。” 他摩挲着灰毛团子喃喃自语。 拂雪讪笑:“没有...就好...” “到底怎样才能让他自愿留下来?” “也许...让他离不开你?” 萧玄霁歪头盯人:“怎样才能让他离不开我。” 拂雪默默低下头,这问题实在超出它的认知。 直到棺中传来一丝新鲜的血气,拂雪这才惊悚抬头。 青年腕间不知何时划开一道骇人的裂口,汩汩冒出的血迹很快濡湿深黑的衣袍。 萧玄霁脸色苍白,垂眸盯着伤口不为所动,仍在喃喃自语:“如果我快死了,他是不是就会愿意留下了。” “不...他本就不在乎我的命。” 随即又很快涂上早些赠予的止血药粉:“我得先活着。” “但我为什么要活着...早早一死求个痛快不好吗?” 腕上缓慢地再添一道伤口。 “我于他而言,好像还有用处...还不能死。” “你这样下去当真会死...” 拂雪手忙脚乱搬起瓷瓶给人伤口撒了点药,对于疯症期间的人,它的容忍度能勉强提高一些。 先前看主人和他一同商议宫变,它还以为萧玄霁的疯症好了不少,没想到根本就是病入膏肓无可救药。 萧玄霁仍旧捏着不知从何处捡来的小瓷片,整个人仿若陷入自己的世界中神情恍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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