辛辛苦苦押来京城的人,居然全死了?! 仵作连轴转验尸,确定戴有为是死于弓箭,钱孙兵则是死于一种慢性毒药。 沈周如从后宫温柔乡里暴怒而起,他一把抓起奏折全部砸到沈无憾身上,怒叱道:“这就是你给朕的交代?” 沈无憾无声跪下,垂着头没说话。 “混账!” 沈周如在龙椅前方那一小块儿地转着圈,边转边骂,“把他们杀了,你要如何给文武百官、天下百姓一个交代?蠢!” 沈无憾低声道:“父皇,贼军满口谎言谋逆之语,若让他们当众受审只怕会让场面无法控制,况且……儿臣知晓贼军之事事关重大,只动了钱孙兵,是打算若戴有为真咬死不语再取他性命。” “什么?”沈周如的暴怒敛了敛,看向沈无憾的视线冰冷无比,“不是你动的手,还能有谁?” 沈无憾:“儿臣不知——” “不知道就去查!” 沈周如抓起手边的砚台狠狠砸向沈无憾。 沈无憾直直跪在原地没有躲,任由墨水撒了他半身衣裳。 带着半身墨水走出宣政殿,沈无憾回头看一眼肃穆得没有丝毫活人气息的宫殿,微微皱眉。 柳国公没有动手,江敛也没有动手,那戴有为是谁杀的? 贼军背后的人已经胆大到明目张胆在京城里作乱吗? 沈无憾缓步走下台阶,每走一步,沈无非的名字就会在他心里重上一分,挥不去灭不了。 他在想,若真是太子皇兄,那他会挑什么时候回来。 若回归时机太过明显,父皇当真猜不到太子的算计? 除非如当时太子失踪,而父皇绝不会动他沈无憾的情况一般,有必须重用太子、且不得不重用太子的理由。 沈无憾呼出一口气,现在只能走一步看一步了。 风雨欲来山满楼。 凝重的气息自京城内外凝聚到朝堂之上。 刑部尚书率先发难:“陛下,玄州原主将钱孙兵叛变一事亟需给天下百姓一个交代,如今钱孙兵因毒而死多半是被杀人灭口,是有人害怕他回京后说出更多不利的话,必须要严查!” 沈周如眸光沉沉地看着他:“你说要严查,如何个严查法?” 刑部尚书微微垂头:“自然是从钱孙兵亲近之人查起,勾结贼军乃是诛九族的罪,但那钱孙兵父母早逝,无妻无儿,当朝与之亲近者当柳国公莫属。” 还不待他说完,柳国公直接出列,摘下自己头上的帽子高高举起道:“陛下,是臣识人不清误信贼人!但臣绝无不臣之心,臣愿下狱受审以证清白!” 紧接着,两个、三个、五个……十个…… 朝中和钱孙兵打过交道的大臣接连跪下,有近二十余人,同样表示愿意下狱受审以证清白。 这些都是当朝重臣,斩一个两个还行,全斩了那朝政也要受影响。 刑部尚书皱紧眉头,他没想到已经有这么多人偏向柳国公,如今再说什么都是逼着陛下将这群人一起罢官。 丞相宋寒都忍不住偏头去看后方接连跪倒的人,神色阴鸷。 下一瞬,与宋寒站在同一列的太尉章望宇也跪下,脱帽高举道:“陛下,臣也曾与钱孙兵商讨军政之事,钱孙兵一路升迁至主将也曾受过臣的举荐,臣罪该万死但绝无不臣之心,愿下狱受审以证清白!” ‘哗——’ 章望宇的突然站队就像石子砸进水里,然后激起千层浪花。 按他的说法,这满朝文武百官有谁没跟钱孙兵打过交道?他们都有嫌疑! 但反过来,太尉这何尝不是和柳国公联合起来逼皇上将这件事情重拿轻放? 众人心中一惊,垂着头,不敢多言。 显然沈周如也没料到章望宇会说出这样的话。 他眼睛瞪得极大,呼吸有些不畅,右手连连拍向扶手,边拍边骂:“你们这是逼朕不成?!” “臣等不敢。” 跪下的人齐声喊道。
第85章 眼看着沈周如快要咳得闭过气去, 然后今天的朝会便能顺势结束。 宋寒往前走两步,又道:“陛下,除去玄州叛军之事,臣还有本启奏。” 沈周如已经缓了过来, 喘着粗气盯住宋寒。 宋寒垂眸道:“臣等奉命搜寻太子, 派出的将士在班州临春县附近发现了一块据说是从山中蹦出的石头, 上明‘真龙无憾,天定乾坤’——” “胡言乱语!” 沈无憾怒声打断他的话,猛地跪地道:“父皇,异象亦可是人为!丞相此言心存不轨!” 宋寒也跪下,无视座上和旁侧两个亟待爆发狂怒的人, 继续道:“此石有近两人之高, 三个月前从山上滚落, 当晚天生异象,紫光映透了半个山头,当地百姓皆看得清清楚楚。” 沈周如声音冰冷:“临春县县令何在?” 宋寒:“县令已携大石候在驿站,事关重大,他抵达京城时才敢上报此事。” 沈周如:“宣!” 待临春县县令带着两人高一人宽的巨石走上朝堂时, 朝中众人皆忍不住发出一声惊呼。 那八个字不是刻在石头上, 而是自石中蔓延出来的藤蔓在石头表面扭出的字! 哪怕是被放在木板车上拖了一个多月,这藤蔓绿意也丝毫不减, 宛若天成——或许就是天成! 这是初见大石时, 大家的第一反应。 哪怕是气急败坏的沈周如和惴惴不安的沈无憾都忍不住仔细看这颗巨石。 临春县县令行礼后, 在场一片死寂。 半晌后, 沈周如沉沉开口道:“这巨石自山上滚落, 上面的藤蔓都未曾移动?” 县令低着头,紧张道:“这藤蔓, 是随着巨石的滚落而缓慢形成这个样子的。” 嘶—— 难不成,真的是天意? 大家面面相觑。 沈周如死死盯住石头,呼吸无法控制地变得急促起来。 他深呼吸,笑容冷漠:“让司天监好好看一看这块巨石,若有情况再上奏。今日便到此,退朝!” 孙云海连忙接着喊:“退朝——!” 喊完,他快步上前扶住沈周如,能感受到沈周如放在他手臂上的手指逐渐收拢,透出难以抑制的愤怒。 皇上退朝匆匆离开,文武百官互相对视一眼,又看向前方用眼神厮杀的五皇子和宋寒,一时间不知该如何是好。 沈无憾真的要被这块石头气笑了。 他想了许多皇兄要如何让他变成父皇心中弃子的方法,着实没想沈无非直接来一手装神弄鬼,还做出如此逼真的异象。 难道沈无非就不怕回来的时候被父皇疑心是他做的? 简直是拿命试探帝心! “殿下被誉为真龙天子,看起来却不甚开心。”宋寒微微挑眉,笑里藏刀。 沈无憾呵了声,面无表情道:“不过一块不知来历的破石头,何德何能可定我天沈的真龙天子?父皇才是真龙至尊,宋丞相慎言。” 说完,他扭头便走了,不给宋寒半点继续胡言乱语的机会。 一路路过那颗大石头,沈无憾的心止不住往下沉,一事未了一事又起,烦不胜烦。 朝上真龙之言很快便被大肆传开,大家都听说上天显灵,指定五皇子沈无憾为真龙天子。 民间开始有意无意地开始讨论太子失踪的事情。为什么皇上不再立太子,五皇子都奉天命了,他为太子当之无愧。 如此谣言一/夜之间成为了百姓们茶余饭后的探讨,茶楼酒肆闲聊声不绝于耳。 待到当天晚上司天监带着巨石求见皇上和沈周如彻谈半宿后,一支百人军队连夜出城,直奔江城而去。 消息传到沈无憾耳边,他急声问:“他们去做什么?” 柳国公面色冷凝,“寻太子。” 沈无憾被气笑了:“找了大半年没找到,现在倒是能寻见?” “司天监内的人传消息,说那石头被运到皇宫和皇帝相邻后,司天监的占卜能力就陡然变强,强到之前占不出卦象的事情现在迎刃而解。所以巨石的无憾二字指的是巨石归为陛下,陛下就能无憾,以定乾坤。” 柳国公声音越说越沉,说到最后也是气笑了,“这些话把你救出来,也把太子请回来了,但眼下我们暂时没有和太子抗衡的能力了。” 沈无憾深深呼吸,攥紧了拳头,“该处理的东西都收个尾吧,趁现在父皇心情正好,咱们也该商量一下后面的路。” “殿下去寻一趟江敛。”柳国公望向他,向来不信任江敛的柳国公松了口,低声道,“他的才谋可成大业,但必须确定他是忠于您,而非座上那位。” 沈无憾肃声:“江敛只要承安侯的命。” 柳国公冷笑一声,“要承安侯的命就等于和座上那位作对,哪有那么简单。” 沈无憾沉默,没有说话。 柳国公摇摇头:“让江敛去收尾,咱们最近风头太盛容易被抓把柄,他素来谨慎小心,他来处理可以规避大多细节意外。” 闻言,沈无憾有些诧异,“这样不就代表把底细都亮给了他吗?” 柳国公:“看不透底细的自己人比琢磨不透的敌人要好。” 沈无憾思索片刻,点头:“好,我去寻江敛。” 江府。 沈无霁正在就大军去的方向猜测沈无非的藏身处。 他摇一摇手上的私军手册,问道:“这么多年过去,皇兄手上的人肯定有变化吧。” 江敛颔首,接过手册道:“这份册子可以参考但不能尽信。” “按册子来看,皇兄在江梦县有一处宅子,我让孟平去调了十年来江梦县及周边三县的府宅买卖记录。只有这三个地方,买卖人能和手册上的那些名单对上关系。” 沈无霁在江梦地图上画圈圈。 他画完,顿了顿又推出来另一张纸:“如果就宅子买卖人的关系图来看,这些人应该也被皇兄收服了。” 江敛看了眼,大部分人都能和上一世搜出来的私兵名单对上。 他点点头,接过名单:“辛苦了,一步步抽丝剥茧精确到每个人,做得很好。” 沈无霁伸了个懒腰,软绵绵道:“你不是天天在做这个事情吗,不过我确实做不长,这玩意儿比上阵杀敌累多了。” 江敛伸手点一点他额头:“你就是太久没动脑子,犯懒。” 沈无霁嗷呜一口作势去咬他手指。 两人正闹着,门外小厮传齐王到府。 沈无霁一手端点心一手拿枕头,熟门熟路地躲进暗格。 沈无憾被小厮引进书房,江敛在门口迎他。 躲在小隔间的沈无霁挑挑眉。 他记得自己第一次看五皇弟找江敛的时候,还是江敛去走廊外迎的他,现在已经逐渐发展到江敛很有主人家的态度,在书房等人来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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