慧玉惊诧地抬起头,看九爷果然是一副沉稳波澜不惊的样子,心下大喜。 莫不是九爷还真真正正地不把那小奴才放在心上?难道是她以前多虑了? “是,是。当初是他说要去伺候七爷,九爷才把他赶出去的。”慧玉的话语轻快。 “以后他的事不要同我说。”九爷垂下眼皮,好半天才端起茶盏又饮了一口:“不管是御池嘉,还是别的谁。” 慧玉心中欣喜连连答应:“嗯,慧玉以后定不再提,不管是七爷,还是那个奴婢蔓儿。” 九爷乍一听,猛地站了起来,南官帽椅在地上划拉出一道刺耳的声响。 他瞪大眼,不可思议地看着慧玉:“你说是谁?!”
第80章 :闭嘴 慧玉哪知道九爷会突然发难,她愣愣地看着,一时竟不敢言语。 九爷语气里含着焦躁,“你说刚才的人叫什么名字?!” “三……三夫人房里的奴婢,余、余蔓儿。” 蔓儿、余蔓儿…… 瞬间天旋地转—— 九爷痴痴地愣住,眼中再也掩饰不了焦急与无所适从。 怎么……怎么会这样? 他不会忘记谢福禧那晚同他说的那个梦。不得不说,他心中虽是相信谢福禧,但还是觉得他的梦疑点重重。然而今日、今日的事,却怎么解释? 这个余蔓儿,就是……就是谢福禧梦里将要和他成亲的奴婢蔓儿? 谢福禧,将要和她成亲? ——这、这凭什么? 他们才认识多久?一天、一个月?再说谢福禧现在也不过十三岁,他应该……应该不会这么早就成亲的。 他会么? 御池雁声心里闪过无数的疑问和猜想,最后全部都化为求而不得的惶恐。 他有些痴愣地又坐回了椅中,深深吸了一口气。 “然后呢?” “啊?”慧玉一时未反应过来,只呆呆地看着九爷的异常作为。 “我问你,谢福禧和那个蔓儿拉扯,然后呢?” 慧玉有些忿忿地抿抿嘴,眼神里闪着嫉恨的光。 果然,果然!她就知道九爷还是在乎那个小奴才的! 她咬咬牙,眼神撇到一边,语气也变得有些冲:“接下来的事情奴婢也不知道,但奴婢想,一个女儿家的名声被毁了,不管是谁非礼谁,谢福禧总是要负责的。”她轻哼了一声:“说不定谢福禧一家明日就上门提亲了,再择一择良日,月余便会成亲。” 九爷心头火起,突地发难一拳捶向桌案—— “咚!”的一声,把慧玉吓得不轻。 “你在胡说。”九爷凌厉的眼光扫过去,所到之处一片寒光。 慧玉直了直身子:“奴婢没有胡说,本就是这样的。指不定谢福禧来年就会添一双儿女!” “闭嘴——!”九爷低吼了一声,手控制不住地把一旁的茶盏狠狠给扫到了地上! ——“哐当!” “九爷!——” 慧玉惊得哭嚎了一声,跪地前行抱住了小九爷御池雁声的腿。 “九爷!你不要只看那谢福禧啊,你也看看奴婢啊!奴婢的心意你看不见么?”说着两行清泪顺势而下,积累了近一年的苦闷刹那间倾吐而出。 “慧玉从小就跟着您,您的脾性慧玉最清楚。别人都说九爷冷漠、冷漠,但为什么您只对谢福禧笑意盈盈。我比那谢福禧,真的就那么差么?!为什么九爷你对我就笑不出来一次呢!” “九爷!您是小王爷!您跟谢福禧不可能,他也不配!我是您的通房丫鬟啊,我不在乎您纳妾、娶妻,可为什么是他,为什么是他!我不甘心,我不甘心呐!” 慧玉一声一声地哭诉,几乎是上气不接下气。 这是她第一次敢如此违背上下尊卑,这一世第一次她说出自己心中的怨怼。
第81章 :真相 这是她第一次敢如此违背上下尊卑,这也是第一次她说出自己心中的怨怼。 御池雁声冷目看着抱着自己腿哭哭啼啼的慧玉,只觉得心中平静无澜。 他是冷漠的,谁都没说错。 他能冷眼看着别人争来斗去而袖手旁观,他能冷眼看着别人嚎啕大哭而自己不为所动,他能不理会世间任何与他无关的事,不是因为他自己想,而是生性如此。 谁不想每日都与人亲近呢?谁不想每天都乐呵呵地开怀大笑呢? 谁都想,他也想。 可他不能,他笑不出来。他笑的时候,总是会忘了有人可能在暗地里刻意编排,他放松的时候,总是会忘了别人有可能突然发难,他信任别人的时候,总是会忘了人也是懂得叛变的。 所以他干脆不笑、不放松、不信任。 然而他也想不到,有一个人能让你肆意获取他的温暖,能让你全身疲惫全部消失不见,能让你放下心防坦然相待。 他哪里会想到有这么一个人? 所以他的心也就毫无防备地随之系了上去,那个人的一举一动,甚至是一颦一笑都牵动着自己的心。 所以他对其他人的情绪一丝一毫都体验不了,因为他几乎把他所有投注的关心全用在了别人的身上。 他知道慧玉的爱慕,也知道慧玉此时的伤心,然后呢? 他不能给予回应,也不想给予她回应。因而他了解慧玉心中所想,却不能感同身受…… 就像个陌生人,冷眼看着别人的大悲大喜,仿似与自己无关。 这样的人,天性冷漠,天性多疑、天性凉薄。但一旦倾心以对,便是炽热而浓烈。 九爷皱眉站起了身,只冷冷抛下了一句:“慧玉,注意分寸。” 慧玉一听,突地止住了哭泣,愣愣地、慢慢地,嘴角扯出了一个极其悲惨的笑容。 然后那笑容逐渐变味,变得凄凉。 “啊哈哈……我知道,我就知道,九爷您心中从来就只有他,我是您的通房丫鬟,可您一次都没召我去过内厢,他呢?一来就住了进去。您对他笑,您对他生气,您对他打、对他骂,也好过对我不闻不问,我慧玉要的也不多啊,就一个通房丫鬟的名头,难为谁了么?” 九爷不太适应平常一向知礼的慧玉竟有如此一面,现在他一心只系着另外一个人,花不出时间来听慧玉的哭诉。因此他闪了闪身便准备离开厢房。 可慧玉像是看透了九爷心中所想,她扑过去又抱住了九爷的腿,嚎叫道:“九爷!” 御池雁声深深皱眉,抽腿欲走。 慧玉此刻心中涌上浓浓的悲哀,她意识到无论如何,九爷心中永远是没有自己的一丝地位的。 算了,放弃吧,她是个通房丫鬟,要是不被人看重,又有何办法?用下作的手段留住了人,然而又能维持多久?无缘的人终究是走不到一起,她起码还要为自己的尊严,留一条后路。 尽管她嫉妒、她愤恨、她筹谋,但她知道一切都是竹篮打水一场空,九爷的一句“注意分寸”,就能瞬间把她打回原形。 慧玉放弃般地闭上了眼睛:“那日谢福禧回来时,是我让谢福禧误会,我和九爷您已经圆过房的。” 果然,九爷一听到这句话,随即就扭过了身子。
第82章 :摇摆不定 “怎么一回事?”九爷眉头皱成了一道山川。 那日他说让慧玉搬来内厢,实则是多有暗暗告诫自己的成分在,并没有让慧玉搬进内厢的真实意图。 等小奴才走后,的确自己也有反省。 他想,或许是他平日里与谢福禧接触地较多,再加上无意间看过他的身子,才会在梦中做出此等令人羞耻的事。事后他看了些医书,医书中也提到这纯属正常,并没有特别值得担心的。 午后,他便想着去接谢福禧了。 然而正等自己要迈出门的时候,秋茗居却来了位不速之客——御池嘉。 御池嘉一开口便是索要小奴才谢福禧,自己当然是不肯,但御池嘉口口声声说着小奴才不愿意伺候自己了,还在背地里说自己是流氓、混蛋,其言之凿凿的程度和那掷地有声的嚣张气焰,让他也不得不怀疑,是不是小奴才真的说了如此的话。 这一想,便是一晚。 隔日的事情,他再不愿意回忆。 只听得慧玉说:“那日谢福禧回来的时候,我装作故意撞了他,然后还故意落下了一块白布手绢,那手绢上沾了点我特地抹上去的鸡血。等谢福禧将之捡起来的时候,他第一反应就是……就是落红。” 说完,慧玉羞愧地将头扭到了一边。 落红是女子洞房落下的血,它代表女子的贞洁。通常在行房时,女子会将一块白布放置于床榻之上,等房事过后再将它收起来保存,算是初为人妻的证明。 听完,九爷的眉头皱的更深了,他怎么也不会想到,跟了自己这么多年心地善良的慧玉,竟干出这样的事情…… 可是,这祸因其实全出在自己身上,要不是他随口说出让慧玉搬进内厢的话来,就不会让谢福禧有机会伺候除了他以外的人,也不会让慧玉铤而走险。 是他,把这好好的一盘棋给打乱了。 然而自己,该如何? 他再一次陷入迷茫,他得……他得好好想想。 九爷向慧玉轻声道:“你去管事房领一笔银子吧,随后我安排你到别的房里。” 慧玉惊诧地抬头看了看九爷,却不出意料地发现九爷仍是一副云淡风轻无波无澜的模样—— 她的眼神逐渐落寞,哑声答了一句“好”。 等慧玉走后,小九爷御池雁声一个人安安静静地坐在了厢房里。 他眼皮垂下,像是在深思。 巨大的迷茫席卷了他,他突地感到前所未有的孤独与寂寞。 跟了他多年的慧玉瞒着他做事、谢福禧去伺候了御池嘉……这世间许多的事,都不在他的掌控范围内,一旦他说错了某句话、做错了某件事,所有的一切可能都将离他而去。 到底什么才是长长久久的?才是不需要他猜忌的? 慧玉不是,自己与她只有主仆情分,平常也都克己守礼不曾逾矩半分。就连因她做错事将她遣出秋茗居的那一刻,心里面也并没有所谓的难受或是太多的不舍。 那谢福禧……是么? 自己能肆无忌惮地在他面前展现不为人知的一面,自己能毫不介意地原谅他所有出格的一言一行…… 然而这样的人,如今却成了御池嘉的奴才。说不定,他也会同当初一样住进望月居的内厢,就在御池嘉的床榻边上;说不定,他和御池嘉比自己都还要合得来—— 他为御池嘉研墨、他对着御池嘉笑、他也会对着别人说“喜欢” ……… 九爷手心一疼,陡然一晃神才发现自己握拳的力道之大,竟生生让指甲陷进了肉里。 怎么会,谢福禧怎么会对一向顽劣的御池嘉如此?他到底在想些什么?
91 首页 上一页 23 24 25 26 27 28 下一页 尾页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