村民自发的帮军队运尸体,该烧的烧,该处理的处理。 天灾是谁都不想看到的事,官家做的够多了。 一把火烧了整整一天,林霰拿到最终上亡人员的名单,看了许久才将小册子合起来。 光一个佰侨乡就是如此触目惊心的数字,整个大历该有多少人因此丧命? 林霰深深地叹了口气。 霍松声进来就听见他叹气,把手中药膏丢给林霰,露着后脖子蹲地上,要他给抹药。 药膏清清凉凉的,林霰蘸了点在霍松声皮肤上打圈,问道:“山道上的雪都铲完了?” “哪有那么快,兄弟们也要吃饭的好吧。” 现场救援结束,剩下的是善后和村庄重建事宜,镇上的官员已经接手这个工作,明天大概就要来了,林霰预备等山道清理干净,路好走一些,便动身回长陵。 “请神节都推迟了,你那么着急回去干嘛?”霍松声不明就里,“你病还没好呢,下山又要招风。” 林霰顿了顿,将手腕伸到霍松声面前。 霍松声摸摸他的袖口:“什么啊?” 他从林霰袖子里摸出一封信来。 信是谢逸从南方传来的,今天早上刚到林霰手里。 霍松声将信展开,上面写道:“南方流民暴乱,局势失控,官府无力镇压。”
第94章 赵珩急需用钱,他找到开运钱庄,在那里借了不少,虽然贷利很高,但老板听说是皇室来的人,不仅免了一个月的利,而且还非常爽快地答应用了林霰的名字。 赵珩当天签字,拿到兑票,当天就换成了现银,北方大雪正遭着灾,赵珩拿到钱马不停蹄接着搞请神节的事儿。 皇宫里头热热闹闹的不知民间疾苦,赵渊也不想听下面一日日传来的奏章,睁只眼闭只眼,让官员自己弄去。 可南方在此时发生暴乱,朝廷为了镇压闹事的流民见了血,更大的乱子还在后头。 南方各州都传遍了,朝廷根本没钱办请神节,将主意打到田税上头,这才招致流民祸患。 一时之间民怨沸腾,受到富商压迫的自耕农和无地流民联合起义,直接掀了知府衙门,一群人浩浩荡荡闯入官家,抢的抢,夺的夺。 长陵一派祥和。 林霰和霍松声带队回朝,刚入城便碰上了一条僧人车队。 按照惯例,请神节前来祝祷的僧人到达长陵后,要进行为期三天的巡城游行。 一条很长的露天梵经车,僧人们整整齐齐站在上面,有的手持念珠,有的转经筒,穿着代表各家寺庙的袈裟或僧衣,念着不同的佛语。 他们不顾严寒,随车走遍长陵每一个角落,用经文洗涤这座城。 林霰打着瞌睡被念醒,挑窗朝外看了看,街上人太多了,他们被堵了个正着。 霍松声骑在马上,车队带头的是个掌事太监,认得他,客客气气地说,巡城车队要先走。 霍松声懒得跟他们争,让了条路出来。 车队半天才走完,霍松声在里头瞧见了赵冉。 林霰本该入宫述职的,赵渊听说他在佰侨乡大病了一场,准许他第二天早朝再进宫。 霍松声送林霰回了家,自己跑不了,先去趟兵部,将羽林军临时调遣令还回去,紧跟着就去广垣宫见了赵渊。 赵渊心情不错,拉着河长明下棋,根本没心思听霍松声讲话,好半天才发现这儿还跪了个人。 霍松声不急也不躁,安安静静地等着,等赵渊想起来他了,问他话,便言简意赅地答。 赵渊跟河长明下完这盘,抬了下手,换霍松声上来。 舅甥俩多年没有一起下过棋,霍松声陪的专心,哪一步该走,哪一步该让,算的明明白白。 赵渊有一搭没一搭说:“你跟林卿还合得来吗?” 霍松声侧面回答:“林大人心思细腻,松声要学的地方还有很多。” “让你跟着他,也是磨磨你的性子,做事不可太过鲁莽。”赵渊说,“请神节要忙的事还有许多,林卿身子不好,你无事就多帮帮他。” 霍松声答应了。 赵渊将秦芳若叫来:“朕那只山参你放哪儿了,给林霰送过去,补补身子。” 说着也问了嘴霍松声:“你想要什么,朕也赏你。” 霍松声想了想,倒也挺认真求了点东西:“前些日子遇上宸王表哥,没有好酒招待他,松声心里过意不去。陛下这里有好酒么,送松声一瓶?” 赵渊微微一顿,抬眼看向霍松声:“你和宸王喝酒?” 霍松声迟疑着点了点头。 赵渊盯了霍松声半晌,让秦芳若找瓶酒,以霍松声的名义送给宸王。 霍松声谢过皇上,心满意足地离开了。 霍松声回到侯府,先洗了个热水澡,佰侨乡没条件,他都好多天没洗澡了,难受的要命。 洗完人都精神点,他随意扎了个头发先去了趟公主府看望赵韵书,顺便蹭个午饭。 时韫又吵闹着要见林霰,之前霍松声安抚他随口答应的话,再不履行这舅舅都没威信了。 赵韵书松了口:“你带他去吧,我晚点去林府接他。” “你去林府不方便吧,我让林霰来侯府,你晚上过来,正好我们一起吃个饭。” 霍松声带着时韫回了家,让下人去林府传个信,请林霰来家里喝酒。 当初霍松声封将欠下的酒,终于找机会补上。 林霰来得很快,不顾霍松声的借口,当真提了俩酒坛子上门。 霍松声看他单手拎了两坛,怕他拎不动,忙过去接:“怎么一个人抱这么多啊,一言呢,也不知道帮你。” 林霰笑吟吟的:“他去栓马车了,我等不及先过来。” 眉眼间一副殷切模样看得霍松声一怔。 大将军是个急色鬼,被心上人一个眼神看得忍不住,抓过林霰的手,随便推开一间房,进去便将人顶在了门板上,毫不客气地吻了上去。 林霰原本还在笑,被霍松声生吞剖腹的架势弄得上气不接下气,他小声“嗯”了一声,气喘吁吁地偏开头:“我喘不上气了。” 霍松声粗粝的指腹抚过林霰的唇:“你的嘴巴要多亲亲,颜色才会好看。” 有心疾的人唇色都不太好,林霰常年惨白的,看上去没什么血色。 空房间里架着一张梳妆台,上头不知放着谁的胭脂,还没拆封。 霍松声起了坏心思,把酒搁桌上,推着林霰肩膀把他推到梳妆台边,架起他的腿把他抱上去。 林霰不明就里看着霍松声,唇齿微微张着,能看到舌头:“做什么?” 霍松声不要脸地笑,勾起林霰的下巴,手指不知何时蹭上一层艳丽脂膏:“给你调点气色。” 林霰还没反应过来,霍松声的手已经抹了上来。 “……松声!”林霰唇间弥漫开梅兰香气,意识到霍松声在做什么,他恼羞成怒的红了脸,推了霍松声一下,“你胡闹有个底线!” 霍松声强硬箍着林霰的脖子,目色沉沉盯着他泛红的嘴唇,哑声道:“别动。” 林霰根本躲不开霍松声,脸和耳朵一起发烫,半晌,霍松声终于放过他。 林霰一抬手想抹嘴,霍松声按住他:“不重,只红一点点。” 霍松声怎么舍得真强迫林霰,他把桌上镜子拿过来,让林霰看看:“你自己瞧。” 林霰一双眼带了愠色,不想看,不高兴的把头扭向一边:“你总是这么随心所欲。” “生气啦?”霍松声觉得林霰这样很可爱,也很少见,他凑上去香了他一口,哄道,“以后不这么玩了,走,带你去见个人。” 林霰又被他从桌上拉下来,边走边问:“谁来了吗?” 霍松声不回他,等到了小院,刚进去,一个半大小孩儿正在草丛边扒雪玩。 林霰眼睛微微睁大:“时韫……” 时韫喜欢林霰仿佛是一种本能,见到他便跑过来。 小孩儿还记得上回见面,林霰生了病,开口便问:“林叔叔,你的病好了吗?” 林霰点点头。 时韫笑着说:“没有说谎,你嘴巴红红的。” “……” 霍松声在一旁憋笑。 林霰瞥了他一眼,蹲在时韫面前:“小世子,你娘呢?” “娘亲说晚上来接我,让我好好跟着先生。” 林霰没想到会见到时韫,也很惊喜,一整个下午都非常放松。 他教折纸老虎,陪他削木头小人,院子里有雪,霍松声过来和他们一起堆雪球。 时韫玩的满身是汗,霍松声把他赶回房间,让他们玩点高雅的。 林霰将纸铺在桌面上,研好墨,把时韫抱在腿上陪他练字。 小孩儿字写的歪歪扭扭,不像是从小练过。 林霰惊讶地问:“娘亲没给你请先生吗?” 时韫说:“请了,但娘亲说,我只做想做的事。” 林霰顿了顿:“那小世子现在想练字吗?” 时韫思索一会,点头说:“想林叔叔教我!” 霍松声在门口看了他们一会儿,天色将晚,他去厨房看看晚上吃什么,家里来了个小孩儿,多少得顾及一点。 门敞着,林霰怀里坐了个热乎乎的小人,一点儿也不冷。 他很有耐心地带时韫练字,偶尔用手握着他的小手。 时韫孩子心性,写两个字便觉得无趣,偏偏林霰叫他一个字来来回回地写好多遍。 时韫说:“林叔叔,好累啊。” 林霰勾唇笑笑:“练字就是这样,我小时候也是这样过来的。” 时韫抬起头,看着林霰:“叔叔的字是谁教的?” “先生教的。”林霰说,“但是我大哥陪我练的。” “叔叔的哥哥吗?” “嗯。”林霰目光柔和,浑然不觉有道身影悄然出现在门外,“我的哥哥是个极有耐心的人,对自己要求也很高,一个字可以来来回回练上千遍,直到满意为止。” 时韫满脸崇敬:“哇,上千遍……” 林霰视线垂落,手放在时韫头上摸了摸:“不止是练字,骑马、射箭,他样样都是拔尖。我大哥十七岁那年,箭穿十三里,削下敌人半个脑袋,一战成名。时韫,如果你喜欢,我也可以教你射箭。” 时韫眼睛一亮,刚要点头,就见林霰看了眼自己的手,然后又说:“忘了,我如今怕是射不了箭了,让舅舅教你。” 时韫又有点失望,撅起嘴:“叔叔为什么……” 话还没说完,失望的表情霎那间消失的无影无踪,时韫从林霰身上跳了下去,高兴地喊:“娘!” 林霰猛地抬头,从头到脚一片僵硬。 赵韵书一脸空白站在门外,瞳仁颤动。 时韫歪着头:“娘,你为什么不理我?” 赵韵书这才看向时韫,她看了时韫一眼,又看了看林霰的背影,想起他那双雾蒙蒙的眼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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