谁能想到这个风一吹就倒的病秧子还有功夫底子呢? 霍松声是真给林霰骗得团团转,一次又一次,不然都不能这么生气。 林霰跪坐在霍松声身边,手在衣袖里团成了团:“你让我看……” 霍松声凌厉地扫了林霰一眼,凶道:“少跟我假惺惺。” 聆语楼的杀手有备而来,他们骑着烈马不断逼着一言转换方向。 又是一个急转,马车朝一侧倾斜。 霍松声没扶住,那力道将他摔进了林霰怀里。 林霰不再同他好言好语,趁霍松声龇牙咧嘴之际,直接扯下他的衣服。 “病秧子!”霍松声火道,“你胆大包天!” 林霰一声不吭的承了火,视线里是霍松声血肉模糊的后背。 长陵城中出了这么大的骚乱必然会惊动城中守卫和官府,皇家羽林军不是吃干饭的,立即出动包围过来。 聆语楼的人见援兵赶到,调转方向回撤。 霍松声闻声警觉,推开林霰坐起来,挑开窗帘朝外一看。 一言停了下来,位置不偏不倚,正停在大理寺门口。 大理寺冷肃严厉的匾额高挂于前,在月下尽显晦暗。 羽林军拦住一言,问道:“什么人在长陵城中夜疾?” 霍松声抬手将车门推开:“我。” 羽林军看到霍松声,纷纷下马。 “小侯爷,你怎么会在这里?” 霍松声从马车上下来,发现大理寺门口除了羽林军外,还停着一队车马。 他反问道:“这是谁的人?” 大理寺守门的侍卫毕恭毕敬回话道:“小侯爷,是首辅大人。” “章有良大半夜不睡觉来大理寺做什么?”霍松声察觉不对,抬腿便要入大理寺,“通知你家主子了吗?” 侍卫说:“已经派人去请王爷了。” 霍松声边走边说:“许久未见首辅大人,我去打声招呼。” 门外的侍卫没有拦他,霍松声走几步回身,冲马车说道:“林先生,不如也随我进去瞧瞧?” 林霰抬起头,“大理寺”三字墨刻般嵌在眼底。 霍松声等林霰走到身边,皮笑肉不笑对他说:“先生,从现在开始,你我便寸步不离地待在一起吧。”
第30章 今日观星,按制宫中百官皆要到场,但首辅章有良半个月前便向皇帝告了病假,据说一直卧床不能走动,因此没有出席今日的祈福大典。 大理寺今天送来了什么人,只要是去观星的官员都知道。章有良称病不去上朝,大半夜却出现在这里,为的什么一目了然。 大理寺监牢阴暗湿冷,人还未进入,先有一股腐朽之气传来。 大狱外是章有良府上的侍卫,他们带了刀,防人进入般,将大门堵了个严实。 霍松声沉声命令:“让开。” 侍卫们互相看了一眼,竟然没动。 霍松声神色趋冷,质问道:“我久不在长陵,还不知道什么时候大理寺也归内阁管了么?” 侍卫态度强硬,毫不顾及霍松声的身份:“首辅大人有令,今日问讯,闲人勿扰。” 南林侯府虽然低调,但在大历声望犹在,皇帝虽然不喜霍松声行事作风,好歹也会留几分情面,章有良倒是底气足,连霍松声也不放在眼里。 霍松声抬手扼住侍卫的脖子,指尖狠掐进肉里,脚踢在那人膝弯,迫使对方跪在自己面前:“内阁不懂规矩,本将军今日便教教你们规矩,让你们知道,这长陵城还没到大公主一手遮天的时候。” 说罢他手上发力,直接将那人掐断了气。 霍松声丢垃圾般将人扔在地上,对着指尖轻轻一吹:“还有谁挡我吗?” 侍卫们见状纷纷犯怵,霍松声起身时随手捡了两颗石子,冷脸入了大狱。 大理寺监牢绝对是全大历最令人胆寒的地方,这里有百八十道酷刑,凡是入了大理寺的犯人,不吐出点东西脱层皮是不可能出去的。 今日河长明的预言断了吉凶,赵渊当即下令拿了燕康,却放过了赵安邈,这事儿只怕等天一亮就要传遍大历。 其实这种靠预言断吉凶的做法,无论放在哪朝哪代都极为荒谬,百姓一度诟病老皇帝执政晚年愈发昏庸,听信妖言荒废朝政。可接连两年观星所示大凶之人,在后来都得到了印证,由此堵住了悠悠众口,也彻底令皇帝信服。 燕康从遂州知府擢升内阁,是章有良亲自点的,其在任期间在百姓中口碑很好,几乎挑不出什么毛病。所以从表面看,皇帝将他下狱确实是有点不分青红皂白了,可即便如此,内阁首辅连夜赶来大理寺,说到底还是心虚,怕燕康禁不住大理寺与刑部酷刑,说出一些不该说的东西。 大理寺对燕康还算不错,给他单独安排了一间狱房。狱房在牢狱最后,安静隐秘,霍松声一眼看见章有良抱臂站在牢房外,似一尊无情石像,而牢房里面,两名侍卫手持白绫,正在绞燕康的脖子。 听见脚步声,章有良侧目看了这边一眼,旋即转回去,低声说了句什么。 如此明目张胆的杀人灭口,被撞见也丝毫没有惧色,可见内阁首辅背靠大公主,已经到了何种权倾朝野有恃无恐的地步。 燕康被白绫勒的无法呼吸,双脚不停在地面摩擦,喉间发出“咯咯”的气声。 霍松声跑了过去,呵斥道:“住手!” 章有良头也不回:“继续。” 霍松声掌中两枚石子用力抛了出去,砸中一名侍卫的手腕。 白绫松了一瞬,给燕康缓过一口气。 章有良迈步进入牢房,推开两名侍卫,反手勒紧白绫,狠狠绞住。 霍松声跑到牢房门口,只见燕康两腿僵直,头歪倒下来,已然断了气。 “章有良!”霍松声一脚踹开房门,铁皮摔在石墙上,在安静的大狱惊起巨响,“你竟敢杀人灭口!” 当朝首辅章有良年过六旬,发间布满青丝。 他缓缓松开白绫,身后两名侍卫动作迅速用白绫将燕康吊于梁上。 章有良微微一笑:“小侯爷莫要信口雌黄,此人乃畏罪自尽。” “首辅大人颠倒黑白的功力真是令人叹为观止。”霍松声咬住牙关,脸部刚毅的线条狠狠抽动着,“今夜大理寺所有人都见你进了大狱,燕康死在狱中,本将亲眼所见是你动的手,首辅大人恐怕难逃罪责。” “哦?”章有良摊开双手,那掌心还有用力攥白绫后落下的红痕,“燕康乃我得意门生,今日被皇上下令入狱,我来询问究竟,有何不可?我到这儿发现他已经悬梁自尽,便命手下上前查看,正巧小侯爷此时进来,以为是我杀人灭口,皆是误会罢了。” “既然如此,还请首辅大人与我一同入宫面圣,你我当面将此事与皇上说清楚。” “好啊。”章有良放声一笑,“本辅行得正,坐得直,小侯爷可以试试,陛下是信得过老臣,还是信的过侯爷您。” “你——” 林霰握住霍松声的手臂,阻止他与章有良发生冲突,并对他摇了摇头。 章有良这才看见霍松声身后还站了一个人,他往前上了一步,牢房顶上一面天窗漏下几缕月光,他便借此看清林霰的样貌。 “这位便是新入朝的林霰林大人吧。”章有良双目阴翳,覆着一层浑浊的灰,“皇上命我在翰林留了三年的官位,总算等到大人了。” 林霰半边脸隐没在黑暗中,半边脸被月光照的皎白。 他淡淡道:“林某不才,蒙皇上厚爱。” “只是有一点可惜啊。”章有良低叹一声,“可惜大人一入朝便选错了路,先生人中龙凤,怎么连这点都看不清呢。” 这条路指的是谁不言而喻。 林霰说:“首辅大人多虑了,我与小侯爷只是朋友。” 章有良嗤笑道:“是不是大人心中自有分明。” 章有良走出牢狱,经过林霰身边时顿住脚步:“林霰啊,这皇城之中处处都在争斗。南林侯府自身难保,你找这棵树做倚仗,他们又能护你多远。” “那就不劳首辅大人费心了。”霍松声走出阴影,“即便我南林侯府不复当年荣宠,想要护一个病秧子还绰绰有余。” 章有良右眼猛跳。 林霰微一颔首:“谢大人关心,人各有志,道不同不相为谋。” 章有良冷哼一声,旋即带着人大摇大摆地走了。 霍松声也要走,被林霰一把拉住。 “去哪?” 霍松声说:“进宫。” “皇上今日一心扑在观星上,你此时进宫,岂非是找他不快?” 林霰语速轻慢,不知是有意还是无意,霍松声感觉林霰用手指在他手腕上刮了两下,像是一种情绪上的安抚。 霍松声感觉手腕热了起来,但他没有动,而是听林霰说: “章有良既然敢当着你的面杀人灭口,就不怕你向皇上告发,他是长陵老臣,你呢,一个连名分都没有的将军,拿什么同他争?还想挨打么?” 霍松声稍微冷静了一点。 林霰说的不错,章有良既然大摇大摆的入大理寺,敢当着霍松声的面杀了燕康,说明他没将宸王放在眼里,更没将霍松声放在眼里。 即便霍松声将他告到御前,说白了,哪怕赵渊信了霍松声的说辞,又能怎么样? 赵渊因凶兆将燕康压入大牢,本就没存留他性命的心思,这事儿顶到赵渊面前,章有良可以说他是为大历除祸害,还可以说是替皇上出手。再不济,赵渊怀疑他心里有鬼,但空口无凭,霍松声还没拿到证据,只有一座座深藏在地下的青楼,根本没办法将它们与当朝首辅,乃至大公主联系起来。 大公主的势力太庞大了,贸然入宫只会招致皇帝不满,在掌握能将大公主一脉彻底铲除的关键线索之前,这点小风雨无法捍动他们的根基。 林霰低低咳了几声:“小不忍则乱大谋,不要急,该来的迟早都会来的。” 一连串的脚步声传入大牢,林霰松开了手,很快宸王出现在他们面前。 赵珩先是将二人看了一遍,然后才看向牢里吊在那儿的燕康。 “本王方才在外面见到了章有良,是他做的吗?” 林霰点了点头。 赵珩问道:“你们怎么会在一起?” 林霰说:“我送小侯爷回府,路遇杀手埋伏,逃生至此,在外看见首辅车马,便进来看看。” 赵珩来的匆忙,头发半湿着散在身后,浑身刚刚沐浴过的香气。 “章有良简直不将本王放在眼里,入大理寺行凶如入内阁,本王要去见父王。” 赵珩为人冲动,简单说就是没什么头脑,能走到今天这个位置全凭身份。 林霰拦住霍松声,但没什么理由拦赵珩。 赵珩匆匆来去,待他的身影完全消失在视野之中,林霰才说:“燕康是章有良的心腹,他身上必定掌握了内阁与大公主不少秘密,所以章有良才急于前来灭口,或许燕康那里会有章有良和地下春城勾结的证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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