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召淮这下不仅眼圈红了,脸也要红得要滴血。 他在白鹤知愤怒地瞪视下,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那鱼……是是是我做的。” 白鹤知:“……” 白鹤知:“??” 整个前厅陷入死一般的寂静。 只有姬恂默不作声吃鱼的轻微声响响彻耳畔。 楚召淮手足无措站在那。 他本来还觉得今晚发挥正常,兴致勃勃做了甜鱼、鱼汤和清蒸鱼,也没让王府的厨子准备其他菜。 姬恂明明说“还不错”,白鹤知却说“这鱼死不瞑目”。 楚召淮正不知如何是好,白鹤知终于从尴尬中回神,嘴唇张张合合,硬生生找补了句:“……只是瞧着‘色’略逊色,‘香’‘味’定是不错的。” 楚召淮:“?” 姬恂淡淡道:“白大人若不介意,便一同用膳吧。” 这是煞神第三次邀他一起用饭。 白鹤知怕楚召淮伤心,硬着头皮落了座。 楚召淮小心翼翼将筷子递给舅舅,方才被姬恂捧得高高的自信瞬间飘下来了,讷讷道:“舅舅尝一尝,不好吃莫要勉强。” 白鹤知勉强一笑,拿着筷子夹了一块鱼肉放在口中。 甜味混合着咸香以及泥土的腥味在舌尖炸开,奇特的味道险些让尝毒试药多年的白院使眼前一黑。 反观姬恂,仍在慢悠悠吃着,好像已失去味觉。 白鹤知:“……” “舅舅怎么样?” 白鹤知笑了下,硬着头皮夸赞:“色香味能占二者已算不可多得,召淮在厨艺一道真有天赋。” 姬恂似笑非笑看他:“那白大人多吃些。” 白鹤知:“……” 楚召淮自然知晓自己是个什么水准,知晓白鹤知是夸大其词,但还是忍不住高兴:“谢谢舅舅。” 三人你一筷我一筷将三条鱼分了。 用完膳,白鹤知去暖阁中给楚召淮请脉。 两人难得见面,白鹤知抓紧时间说姬恂坏话。 不过这次却不敢说煞神杀人如麻的血腥事,省得楚召淮吓到。 “璟王心思深沉,极其阴险狡诈。”白鹤知探好脉,又熟练检查楚召淮身上有没有伤,道,“这些年你不在京城不知道,他为达目的不择手段,惯回设局下套,朝中一些和他作对的大臣有的落了马都不知自己是何时进套的,可怕得很。” 楚召淮端正坐在连榻上,疑惑道:“朝廷党争,有输有赢,如果不和王爷作对,他应该不会主动算计人。” 再说了,能神不知鬼不觉将人算计,手腕了得。 也、也不算不择手段吧。 白鹤知蹙眉,只觉得楚召淮年轻,不知人心险恶:“若他算计到你身上,你怕是被卖了还得帮他数钱。” 楚召淮察觉出舅舅对姬恂的不喜,只好垂着眼没吭声。 姬恂好像也就宫宴那次拿自己设局,之后再也没有过了。 白鹤知又熟练将姬恂做得恶事说了一通,看着天色不早,终于起身告辞。 楚召淮依依不舍道:“舅舅这就走了吗?不多待片刻?” 白鹤知道:“于礼不合。” 要是再待下去,那位管家又得过来催促下逐客令。 “好吧,那舅舅明日还来吗?”楚召淮本来已起身,说完又踉跄坐回连榻上,蹩脚地装病,“我好像还没好全,今日钓鱼吹了风呢。” 白鹤知无奈道:“明晚我会再来。” 楚召淮立刻欢天喜地地起身:“好,我会好好喝药。” 白鹤知怜惜地摸了下他的脑袋,正要走时,楚召淮忽然像是记起什么:“舅舅!” 白鹤知停下步子:“怎么?” 楚召淮犹犹豫豫,欲言又止半晌,才小心地问:“您说的……王爷在王府门口长街布置集市是何时的事呀?” “初八吧。”白鹤知想了想,又开始给姬恂安罪名,“王府亲信搜罗不少人来门口设集市,也不知安得什么心。” 楚召淮一愣。 初八? 不正是逛完平安坊之后那一日吗? 那些吹糖人的、卖江南吃食的,都是王爷寻来的? 将一步三回头的白鹤知送走,楚召淮心不在焉地坐在暖阁想这事。 原来那时姬恂已在想方设法逗他开心了吗? 那为何做了这么多,却从不告诉他。 楚召淮正想着,姬恂不知何时在外头等着,懒洋洋地道:“王妃不用着急,本王就在门口当守门神,等到地老天荒也甘之如饴。” 楚召淮:“……” 楚召淮赶紧从暖阁出来,视线低垂着没敢看姬恂:“要去哪儿吗?” 姬恂坐在轮椅上,眸子一眯:“不是说好要去看舞龙舞狮——脸怎么这么红?暖阁炭盆烧旺了?” 楚召淮愕然抬头:“真去啊?” 姬恂似乎发觉了什么,眉眼浮现笑意,似乎心情极好:“本王还能哄你玩不成?” 楚召淮也顾不得羞赧,忙将披风系在肩上:“走吧。” 姬恂眉梢一挑。 楚召淮左看右看没发现殷重山那个狗腿子,愣了下福至心灵,赶忙过去给王爷推轮椅。 姬恂的轮椅笨重,前几次楚召淮得使出吃奶的劲才能推动,如今又大病了一场,手脚发虚使不上劲儿。 为了看舞龙舞狮,楚召淮气沉丹田,心中“喝”了声,用尽十二分的力气猛地一推。 骨碌碌——! 这一下,轮椅咻地往前窜,楚召淮一个踉跄差点摔地上,连轮椅上的姬恂都险些飞出二里地去。 姬恂:“……” 姬恂好大一个武艺高强的将军,差点被轮椅暗杀。 他稳住身形回头看去,忍了又忍还是没忍住那张毒嘴本性,皮笑肉不笑道:“王妃这是打算一鼓作气将本王推到晋凌老家去?” 楚召淮:“……” 楚召淮干巴巴道:“王爷换轮椅了?” 这轮椅轻得要命,用点力气就能推动,绝非上次那个笨重到极点的“坐骑”。 “嗯。”姬恂随意道,“上次那个旧了,换了新的——王妃若不喜欢,本王再换回来。” 楚召淮忙不迭道:“这个挺好。” 很好推。 楚召淮理了理凌乱的衣摆,干咳了声重新推着轮椅前去王府后门。 姬恂眉梢挑了挑:“哪儿去啊王妃?” “不是要坐马车吗?”楚召淮不明所以。 姬恂“啧”了声:“去大门。” 楚召淮只好转了个方向,前去大门口上马车。 刚将轮椅推到门口,却听到府外一阵喧闹的动静,伴随着敲锣打鼓,热闹的欢呼声顺着门口飘进来。 楚召淮疑惑地上前,微微一怔。 门口的集市今日也没有散,甚至比前段时日还要热闹,无数花灯悬挂两侧摊位,最中央留了宽敞的路,一列舞龙恰好从不远处而来。 楚召淮从未见过场面这样大的舞龙,眼神不自觉跟着为首之人高高举起的引球跑,眸中全是新奇和兴奋。 好长一条龙。 姬恂懒洋洋倚靠在轮椅扶手上,微微抬头就能瞧见楚召淮脸上掩饰不住的高兴:“出去玩吧。” 楚召淮艰难移开视线:“王爷不去吗?” 姬恂漫不经心道:“本王不爱去人多的地方。” 楚召淮歪着头注视姬恂的侧颜。 既然不爱人多,为何寻人来王府门口开集市? 楚召淮唇角抿了抿,不知哪来的勇气大逆不道,直接推着轮椅从王府旁侧修建的斜坡滑了下去。 “那边好像还有舞狮子,王爷一起去吧。” 姬恂似乎没料到楚召淮会强行推他,眉头紧蹙,冷声道:“楚召淮。” 楚召淮吞了吞口水,一边害怕一边装傻道:“什么呀?” 姬恂:“……” 胆子怎么越来越大了? 不过看楚召淮难得冲他亮了亮爪子,姬恂不知为何竟有种养熟一只猫的成就感,沉默许久又重新靠回椅背上。 随他了。 楚召淮这才高高兴兴推着往人堆里冲。 王府门口热闹极了,且不像上元节那般人挤人,不远处的空地上摆放着舞狮子的柱桩。 锣鼓声热闹喜庆,几人舞狮在高高柱桩上飞跃旋转,赢得一片片叫好声。 楚召淮没推得太近,怕姬恂不喜。 舞狮在柱桩上转体挂踏,难度极高,瞧着赏心悦目却又提心吊胆,楚召淮看得一边高兴一边又紧张地捏着轮椅扶手,生怕上面的人掉下来。 姬恂交叠双腿,淡淡道:“那是民间久负盛名的舞狮团,技艺精湛,十多年从未出过差错。” 不用这么紧张,连他头发都抓掉几根。 楚召淮歪着头瞧了一会。 那几人姿势娴熟,似乎拿捏看官心理,有时甚至会故意踩在柱桩边,惊得众人连连惊呼,又潇洒轻巧地落稳,众人欢呼阵阵。 楚召淮看得极其过瘾,心满意足地推着轮椅继续逛。 煞神凶名远播,街上不少人都认识,只是有传言说璟王为博王妃一笑这才在门口布置市集,又心生好奇看向传闻中的王妃。 璟王妃气质同煞神全然不同,一袭紫袍外披雪白披风,眉眼五官昳丽,举手投足赏心悦目,带着平民百姓惊羡的贵气雍容。 和煞神……根本不配啊! 众人纷纷扼腕,可惜又怜惜。 如此漂亮神仙似的人,怎么就落到煞神手中受苦呢? 街上百姓敢怒不敢言,只能装作没瞧见。 楚召淮兴奋不减:“方才狮子舞得真精妙,定是下了苦功夫的,那柱桩如此高,练时八成也要摔个好多回,想想就疼。” “王妃不是有心疾吗。”姬恂懒懒地道,“看这种提心吊胆的心口不会疼?” 楚召淮方才试探地推姬恂看舞狮,看他顺着自己,胆子也逐渐大了,一本正经道:“心疾也分轻重,不一定受到点惊吓就犯病,那和易碎的琉璃有何分别?” 姬恂虚心请教:“敢问神医,何种惊吓会致使您犯病呢?” “那也说不准了。”楚召淮咳了声,“我天不怕地不怕,没什么能让我……” 姬恂说:“矮柜里的银票被大盗偷走。” 楚召淮捂住了胸口。 姬恂:“大盗正要逃,突然瞧见桌案上的西洋钟、琉璃鱼、小麒麟,心生歹意直接一起卷走,扬长而去。” 楚召淮:“……” 虽然知晓姬恂说得不可能,楚召淮还是下意识心疼了,眉尖轻蹙。 周围暗中打量两人的百姓见状心中更是愤怒。 王府是没个下人吗,煞神如此人高马大,竟让弱不禁风的王妃推轮椅? 璟王凶神恶煞几句,王妃都吓得要哭了。 果然是能止小儿啼哭的煞神。 姬恂隐约察觉到一道道刀子似的视线,眉梢一挑胡乱扫了一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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