姬恂:“?” 殷重山:“……” 府里竟有如此大的鱼吗?! 这些年从未见过! 楚召淮欢天喜地将鱼摘下来放在桶中,乘胜追击继续挂上鱼饵往湖中心一抛,这会子兴奋劲儿稍减,偏头问姬恂:“嗯?王爷方才说什么?什么风水?” 姬恂:“……” 姬恂交叠着双腿,冷淡道:“没什么。” 楚召淮“哦”了声,继续高高兴兴钓鱼。 湖中每年都会撒鱼苗,可姬恂不知是身上煞气太重还是别的原因,一年四季钓鱼要么是小鱼苗要么一条没有。 ——殷重山有几次都考虑找几个暗卫潜在水中往鱼钩上挂鱼了。 王妃才抛下鱼钩多久,一条大鱼就撞上来了。 殷重山唇角抽动。 王妃这样顺利,可能是巧合…… 刚想到这儿,就听到楚召淮欢呼道:“又有一条嗷!” 殷重山:“……” 姬恂:“……” 王府的一切好像都格外偏爱楚召淮,连鱼都知道往他手里送死。 殷重山胆战心惊看着王爷脸色越来越冷。 这两人闹了好几遭,如今终于消停了,好不容易和平相处,王爷不会因为钓鱼这如此惨烈的对比就恼羞成怒吧? 可别再吵架了。 就在王妃嗷嗷叫着掉上第五条鱼时,姬恂眉眼冷漠,终于朝王妃伸出魔爪。 殷重山呼吸都停了。 ……然后就看到王爷伸手探向王妃的脸——方才那条鱼活蹦乱跳,楚召淮险些被鱼尾巴扇了一巴掌,脸侧墨发全是水痕。 姬恂随意将他脸上的水迹一点点擦去:“打着了?” “没有的。”楚召淮沉浸在钓鱼的欢乐中,眼眸都眯起来了,“就算打着也没事,晌午就吃它了。” 姬恂轻笑:“想怎么吃?” 楚召淮抛出鱼钩,努力想了想,干咳着清了清嗓子:“为了报答王爷,中午我亲自下厨料理了它,好吗?” 姬恂点头:“王妃真心实意实在令人感动,绝对不是叫佛楼太贵的缘故。” 楚召淮:“……” 楚召淮的小心思被拆穿,面颊微微发热,强忍着羞耻佯作镇定:“总吃叫佛楼未免太俗,家常小菜尝尝鲜也别有一番风味。” 姬恂见他故作冷静的样子,没忍住笑了起来。 楚召淮被他笑得脸更红了。 姬恂终于良心发现,道:“不急,等王妃病好了再说吧。” “我已好得差不多了。” 看他踊跃的架势,姬恂也没东管西管:“那就辛苦王妃了。” 楚召淮眼眸一弯,绷着唇角点点头:“王爷就等着吃吧。” 优哉游哉钓了十几条,眼看着要到晌午,楚召淮终于放下鱼竿,拎着桶跑去厨房做鱼。 殷重山小心翼翼看去。 王爷似乎不信邪,拿起那根神奇的鱼竿,打窝抛饵,静待鱼儿上钩。 一刻钟过去。 两刻钟过去。 半个时辰后,王妃已做好鱼喊他去吃。 湖面的孔雀翎愣是死活没动静。 殷重山呼吸屏住,不忍再看。 不远处传来楚召淮的声音:“王爷!好了!” 姬恂“啧”了声放下鱼竿,施施然起身。 殷重山心想,这声“啧”怎么好像是王爷雄姿英发,即将一个鱼钩掉上八条大鱼,却被王妃一嗓子给嚎没了的错觉。 姬恂路过殷重山身边,似乎察觉到他的腹诽,凉飕飕瞥他一眼。 殷重山沉重悲痛,双眼含泪。 姬恂正要说话。 楚召淮又喊了声:“王爷?” 姬恂幽幽抬步离开。 殷重山彻底松了口气。 楚召淮忙活了半个多时辰,将那条差点扇他巴掌的鱼给炖了。 高高兴兴将鱼端到桌案上,楚召淮擦了擦手,额角忙得沁出汗珠,精神头倒是不错。 “王爷尝尝看?” 姬恂注视着盘子中折了的鱼尾、瞪圆的死鱼眼、过分甜腻的色和香,陷入沉默。 楚召淮爱吃甜的,做的鱼洒了一把冰糖炒糖色,甜和酱咸混合到一处,诡异得很。 姬恂在楚召淮殷切地注视下,拿着筷子尝了一口。 楚召淮忙问:“这鱼怎么样?” 姬恂心想这鱼死不瞑目。 姬恂吞下,想搁筷了,斟酌着措辞幽幽道:“这鱼应该很合王妃的口味。” 楚召淮不好意思地抿了抿唇:“我厨艺一般,从未给其他人做过菜。” 姬恂放筷的动作一顿,重新拿起来又夹着吃。 这种调味水平,的确不想常做菜的样子。 楚召淮也拿着筷子尝了尝。 他自小应当没吃过多少好东西,鱼只要熟了能吃就行,这些时日不知是不是被王府的饭菜养刁了胃口,乍一吃了自己做的鱼,微微一歪头。 唔,好像不像之前做得那般好吃。 难道是病得味蕾都坏了? 楚召淮有什么吃什么,也没多想,继续吃。 不知怎么,瞧见他这副吃这种东西也能面不改色的样子,姬恂突然想起最开始周患查的楚召淮在白家的事。 之前看时,姬恂觉得没什么意思。 如今却是眉头轻蹙,语调有些冷:“白家待你不好?” “没有啊。”楚召淮将最嫩的鱼肉夹给姬恂,“外祖父给了我容身之处,让我平安长到大,待我很好。” 姬恂眼神仍是冰冷。 周患查出来的,可并非楚召淮说得这般太平。 楚召淮抬头对上姬恂的视线,转念一想他在白家那些事只要想查定能查到,犹豫着咬着筷子,还是说了实话。 “白家没有义务养我,他们给我吃给我住,每月还有月钱拿呢,已算仁至义尽了。” 否则在京城侯府,迟早会被楚召江母子磋磨死。 姬恂垂着眼吃了口鱼,淡淡道:“终究血脉相连,白家未免太薄情寡义。” “只是表少爷而已。”楚召淮看得很开,夹着鱼尾嗦了一口,“白家家大业大,他们总得提防着外人,省得分走家产,更何况……” 姬恂抬眸,想听他况什么。 楚召淮很少对旁人说这些,神情不太自然,带着些难为情:“幼时大师为我批命,说我六亲缘浅,多病短寿,想来和他们缘分浅薄,这是命数,不怪他们的。” 姬恂捏紧筷子,冷淡道:“怪力乱神,算命批言,不可乱信。” 楚召淮想了想。 好像也是。 国师还说他十八岁有劫难,哪儿呢哪儿呢,如今不照样活蹦乱跳? 楚召淮笑了笑,继续吃鱼。 姬恂注视着他傻乐的模样,神情愈发漠然。 白家忌惮,楚家排斥,楚召淮明明该是在富贵锦绣堆中长大的小侯爷,矜贵雍容,一掷千金。 却被这两家苛待成一条半生不熟的甜鱼也吃得津津有味的可怜人。 偏偏楚召淮并不觉得自己哪里可怜。 龙肝凤髓他吃得开心,野草根也能津津有味。 对他而言,富贵无极是一生,庸庸碌碌也是一生,到头来终究魂落黄泉一场空,衣衫褴褛孤魂野鬼和鸿衣羽裳得道成仙,并无分别。 豁达到近乎要立地成佛了。 两人你一筷我一筷将那条死不瞑目的鱼分完,吃得只剩下鱼骨。 楚召淮总觉得今日发挥失常,报答王爷只吃一顿未免抠搜,犹豫着又问了句道:“王爷觉得鱼做得如何?” 姬恂擦拭手指,下意识阴阳怪气:“味道很……” 楚召淮期盼地望着他。 姬恂动作一顿,硬生生将“独特”二字吞了回去,不存在的良心倏地窜出来,难得说了句人话:“很好吃。” 楚召淮眼睛一亮:“那我将剩下所有鱼全都做给王爷吃,算是报答王爷相助之恩。” 姬恂:“……” 这算恩将仇报吧。
第49章 从太医院下值出宫, 天已黑了。 白鹤知坐着马车一路到了璟王府,刚停下掀着车帘走出,王府门口的门房便恭敬地上来将马凳搬来, 殷勤极了。 白鹤知蹙眉。 煞神可从未这么知礼数过。 无事献殷勤非奸即盗。 白鹤知面无表情地踩着马凳下了车, 长随挎着小药箱跟在身后,战战兢兢进了璟王府。 王府灯火通明。 白鹤知随着人一路进了后院,还未靠近寝房就嗅到一股极为甜腻的味道, 似乎还混合着某种土腥味。 大夫对气味极其敏感, 白鹤知眉头都皱成两个点。 穿过长廊, 顺着台阶走上寝房, 就见烛火倒映下, 楚召淮和姬恂正在用晚膳。 楚召淮眉眼笑着,殷勤地给王爷布菜。 白鹤知脸色微沉。 王府那么多小厮暗卫侍女,竟然逼迫楚召淮给煞神布菜?! 果真是虐待! 白鹤知气得胸口剧烈起伏, 却只能强忍着侯在外面,省得得罪煞神, 楚召淮日子更加难过。 白鹤知闭着眸在心中默念毒死皇亲国戚的刑律责罚。 还没念几条, 赵伯就快步上前, 乐呵呵道:“白大人……哦哟,看您这身官袍想必是刚下值就过来了,当真辛苦。这刚到晚膳的时辰,王爷请您上前一道用膳。” 白鹤知挑眉望去。 姬恂竟有这般好心? 也好。 他倒要瞧瞧王府会给楚召淮准备什么晚…… 白鹤知走进一瞧,脸都绿了。 这玩意儿叫晚膳?! 楚召淮又瞧见白鹤知, 高兴得几乎蹦起来, 努力稳住神情起身相迎:“舅舅来了!” 白鹤知闭了闭眼, 努力忍住要喷火的暴躁。 忍忍忍…… 忍不住了。 白鹤知一把抓住楚召淮的手腕往身后一带护住,冷冷道:“堂堂璟王殿下, 府中准备的便是这种粗制滥造的晚膳吗?” 这不是苛待是什么?! 楚召淮迷茫:“舅舅?” 姬恂夹了一筷子鱼肉慢条斯理吃了,似笑非笑瞥他:“白大人慎言。” “下官自然不如殿下谨慎。”白鹤知漠然道,“殿下成日挥霍无度,头炷香一掷千金、王府门口长街布置集市,如此花销巨大,想必晋凌州入账颇丰,连圣上亲派去的布政使查了一个月也没查完。” 姬恂眼神倏地一冷。 白鹤知漠然和他对视。 他所言朝野上下皆知,就算杀了自己,也堵不住悠悠之口。 姬恂却罕见没有发作,冷淡道:“白大人坐下用膳吧。” 白鹤知心中冷笑,还不住口:“这鱼做得死不瞑目,王府的厨子就是这般手艺吗?” 楚召淮:“……” 姬恂:“……” 楚召淮拽了拽舅舅的袖子,蚊子嗡嗡道:“舅舅……” “别怕,有舅舅在。”白鹤知反手握住楚召淮的手,瞧见他眼圈都红了,还以为是受煞神苛待而在委屈,安抚道,“王府竟然如此苛待圣上亲赐的璟王妃,该心虚的是他!——和舅舅说,他成日只给你吃这种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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