要他下海底去打捞宝物,着实有些折磨了。 不过没死就成。 岳闻朝松了口气,担忧道:“那灵讯的事怎么办,还要继续送吗?” “拿命送吗,”陶玄景彻底闭眼,“仙翁要罚便罚吧,反正我是不管了。” 知情不报,回去的确要挨罚没错,但受再大的责罚,也不及丢掉小命重要。 岳闻朝挠头,不过很快高兴起来道:“也行,那我去告诉公子大伯,说明日可以与他一起进山打猎了。” 陶玄景:“……?” 虽然被清早的纳采礼震撼到,但日子总归是要照常过的。 董念戳着阮祺的脑门,叮嘱他回去问清楚究竟是怎么回事,便收拾了货摊,准备赶去村口外卖早点。 阮祺的困意早就烟消云散了,帮忙背着竹筐,乖巧跟在后面。 早点卖的依旧是炊饼和咸豆花,阮祺也没吃饭呢,厚脸皮讨了两碗,和清珞凑在一起用早饭。 炊饼是加了葱花的,蒸得咸香松软,阮祺掰了半个给对方,压低声音问。 “快点老实交代,送那些纳采礼究竟是哪儿来的,你不是在关外做生意吗,怎么又跑去做海运了?” 关外指的是西北或者北方,距离海边可隔着不短的距离呢,要是什么样的买卖,才能从西北一直做到海边。 清珞神情淡然,只稍稍扬了下眉,没等出声就被阮祺一把揪住。 “不许编假话!” 两人同床共枕这么久,对于这人的性情,阮祺不说完全了解,猜中七八分还是能办到的。 眼前人目光灼灼盯着自己,清珞失笑,塞了勺豆花给他。 “好吧,我过去的确是管着摊事情,范围从南到北都有,不止是关外和海运。” “嗯。” 豆花是新做的,鲜嫩爽滑,里面加了辣子和脆花生,阮祺面无表情地咀嚼,目光依旧紧盯着郎君,示意他继续坦白。 “手底下人比较多,有些连我自己都认不清。” 范围很大,手下人很多,阮祺突然想到种可能。 “是类似商会那种吗?” 商会也称作商帮,是以地域为中心划分,本地富商与船运联手起来组建的一种组织,发展壮大后,甚至会和当地官府针锋相对。 比如盐铁帮,比如东南商帮。 若是商帮的话,也就不难解释清珞之前会遇到仇家,以至于重伤流落到芜河村了。 清珞思考片刻,颔首道:“不完全对,不过可以这样理解。” “我虽是掌权者,但平常并不管事,当时我在的地界出了些变故,我自认已经尽到该尽的职责了,所以打算暂时休息段时日。” “哦。”阮祺点头,确实越听越像商帮了。 然而商帮也好,别的也好,阮祺其实都不在意,他伸手拉住对方,语气认真道。 “不管你过去是做什么的,既然我们成婚了,便是一家,你不能把我独自丢下。” “放心,”清珞抚了抚他的脸颊,温声道,“我便是丢下那边,也绝不会丢下你。” 刚巧路过搬送柴炭的陶玄景闻言,顿时一脸被雷劈中的表情。 同样路过的岳闻朝摇头叹息,递了碗辣豆花道:“吃吧,等下还要去大田种地呢,别饿着了。” 村里闲话传得快,还没等过晌午,阮祺要重办婚仪,且收了大箱纳采礼的事便在芜河村内外传遍了。 还在山脚下摆摊时,就已经受到不少恭贺。 有村里人,也有和阮祺相熟的香客,后面就连崔庙祝听到消息也跟着凑上来,笑得眉眼弯弯。 “重办婚仪好,等重办了婚仪,是不是就可以规划着要个孩子了?” 阮祺:“……”您还没放弃呢。 “早着呢,”阮成丰接话道,“我已经托人算过了,下月底是个吉日子,成亲前两人要分开住,不能要孩子。” “分开住?”这回连阮祺也望了过去。 “必须分开住,”阮成丰斜睨着他,“既然打算重办婚仪,一切自然都要按规矩来。” “房间已经收拾妥当了,你直接搬回家住就行,到时月底旧宅也修好了,正好一顶花轿抬过去。” “你大伯说得对,”董念也赞同道,“先搬回家,也不拦着你们平常见面,只是夜里睡觉时要分开。” 阮祺与清珞面面相觑。 家里的事向来是这样,若只是大伯决定了,说不准还能更改,可一旦伯母也下定了决心,那便再没有转圜的余地。 傍晚收摊后,阮祺被伯母盯着收好了行囊,一步三回头从神庙里搬出来。 走前抓着清珞叮嘱,让对方每日别忘了吃药,夜里临睡前记得关窗,还有山里风凉,一定要把被子盖好。 董念怒其不争,伸手拽了阮祺一把:“行了,就分开几日,有这么难舍难分吗?” 阮祺抿着唇,依依不舍跟着伯母离开。 家里卧房还给他留着,明明才过去没多久,望着自小居住的地方,阮祺竟有种恍若隔世的感觉。 大伯倒是十分高兴,甚至给他换了新的被褥。 湖蓝色的棉被,无论面料还是棉絮都是簇新,软绵绵,带着干净的气息,阮祺却是难得没了困意,翻来覆去许久依旧无法入眠。 快到二更时,忽然听见窗外传来细微的声响,仿佛有人在用手轻敲木制的窗棂。 阮祺迟疑着起身开窗,还没来得及惊呼出声,就被外面人一把捂住嘴巴。 “你……” 惊恐褪去,阮祺杏眼抬起,目光中露出欣喜神色。 窗外人轻笑了下,朝他比了个噤声的手势。 阮祺连忙颔首,将嗓音压到最低:“你怎么过来了?” “你有件里衣忘带了,我给你送来。”清珞上下打量了他一眼,轻声道。 阮祺顿时脸颊发烫。 的确是忘带了,当时伯母催得紧,他只来得及将平日换洗的衣裳装好,直到傍晚洗漱后,才发觉没有新的里衣替换。 不愿意穿脏衣服,阮祺只能凑合换了幼时的里衣,袖口和衣摆都短了一节,露出白皙的手腕。 “其实明天拿也行的,夜晚山路不好走,来回跑一趟多麻烦。” 阮祺垂头扯着衣摆,却是把领口露了出来,只能又手忙脚乱掩住衣襟。 “嗯,”清珞凑近,帮他将衣摆抚平,“不只是来送里衣,睡不着,所以想来看看你。” 熟悉的气息落在唇边,阮祺心跳如擂鼓,两人间隔着一道窗,却让他有种做贼心虚的错觉。 “等,等一下!” 心跳越来越快,脑海里也成了一团浆糊,察觉到对方逐渐靠近,阮祺连忙叫停。 大伯和伯母就在外间隔壁的卧房里,伯母歇得晚,通常要忙到三更左右才会入睡。 两头屋子不隔音,若是这时候被发现了,非挨骂不可。 然而怕什么来什么。 阮祺衣襟都快敞开了,突然听到外面传来推门的响动,吓得一把将窗户关紧。 “砰”的一声响。 董念举着盏油灯,皱眉环顾四周:“夜里不睡觉,跑到窗前做什么?” 昏黄的火光照来,阮祺背着身,磕磕绊绊道。 “外、外面有猫在叫,我我我过来瞧瞧。” 猫? 董念满脸狐疑,自己将窗户推开,借着油灯的光亮,正瞧见一只三花猫。 那猫才不过月龄,模样有些呆,后颈的皮毛似乎刚被人拎起过,绒毛支楞着。 注意到两人的视线,花猫歪头“咪唔”了一声。 阮祺瞬间松了口气。 “夜里天凉,别随便开窗。”望着那只猫,董念的神情总算缓和了些许,嘱咐他早点睡后便转身离开了。 屋门再次合拢,阮祺捂着发烫的脸颊回到床前。 刚要躺下,就见一件雪白的里衣正整齐叠放在枕边,也不知是何时送进屋里的。
第38章 阮祺隔日很早便起来了,收拾了院子和柴房,又帮着伯母择菜烧饭。 早饭做的是杂面煎饼,搭配煮得粘稠的红枣小米粥,其中笋丝肉和蒜辣酱是阮祺炒的,可以卷在煎饼里一起吃。 阮成丰盯着他端菜,嘴里忍不住念叨。 “昨晚睡得好不好,是不是还是在家里住着舒坦,我看要不然你晚点再成亲吧,也能在家里多住段时日。” 先前阮成丰坠崖重伤,直到在医馆醒来,才得知侄子给人冲喜的事。 在他印象里,阮祺几乎是一夜间离开家的,虽然日常还能见面,但心里总归是空落落的。 饭桌变冷清了,就连说话也没个人,董念嘴上虽然不提,但阮成丰能看出,那段日子两人都不好过。 “行了,”董念打断他的唠叨,“别让孩子为难,婚期都已经定下来了,哪有临时改期的道理。” 阮祺笑容乖巧,给阮成丰盛了米粥:“大伯放心,我就算是成亲了,往后也会常回家住的。” “还回来住,我看你连吃饭都懒得回来了。”阮成丰冷哼,伸手接过粥碗。 米粥加了糖,甜丝丝的,还带着红枣的清香。 好在大伯也只是埋怨一下,并非当真有什么不满,随口念叨两句也就过去了。 “对了,”阮成丰喝了半碗粥,突然想起什么问,“昨晚我好像听到你那边有些响动,窸窸窣窣的,是谁来过吗?” 阮祺神情一僵,赶忙摇头。 “没没,就是只花猫,伯母也瞧见了。” 阮祺是大伯看着长大的,有什么小心思,一打眼便能瞧出。 见他这做贼心虚的神情,阮成丰顿时皱眉,粥也不喝了,起身便进到里间,在窗子附近仔细梭巡了一圈。 阮祺不敢作声。 “出息了啊。”阮成丰很快察觉不对,瞧着窗下草丛里的印迹,差点被气笑了。 “花猫是吗,我今天就在你窗边围上栅栏,看那花猫还能不能进来!” 董念微蹙着眉,也不赞同望向阮祺。 这孩子,下月就要重办婚仪了,有那么心急吗。 董念最终颔首:“弄个栅栏吧,高一些的,正好我也想重修下后院的鸡棚。” 阮祺:“……”完蛋。 清早被长辈教训了,阮祺整个人都有些蔫,到庙里找清珞时忍不住郁闷瞥了他一眼。 “你往后夜里别过来了,被人瞧见了不好。” 清珞觉得有趣,同样放轻声音:“那我小心一些,争取不被人发现?” 他最初的确是去送里衣的,只是阮祺耳廓发红,脸颊也红得冒烟,在夜色里蹑手蹑脚的模样实在可爱,莫名让人想要逗弄一下。 “不行,”阮祺被吓住了,忙不迭摇头,“大伯常在山里打猎,眼睛特别尖,昨晚你鞋印就被他找见了,根本瞒不住。” “放心,这回只是意外,下次保证不会被你大伯发现。”清珞宽慰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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