纯妃心惊胆战地一摸脑门,烫得都能烧火做饭了,顿时慌了神,便大呼小叫着让宫人去请小方脉,却阴差阳错地把南星找了过来。 郁太医认认真真地把了脉,贴心安慰道:“殿下这是风寒犯肺,皆因受凉所致,好在并不严重,这些天注意保暖,辅以汤药,想必几日便能好转。” 纯妃听他这样说,这才将高悬在嗓子眼的心重新放了回去,脸色也多云转晴好看了不少,“那叫劳烦您开方抓药吧。” 周祺阳年龄不大,人小鬼大,方才见他亲娘一副天塌下来的模样,还以为自己病入膏肓,命不久矣,紧张得差点腿肚子转筋。多亏眼前这位年轻太医,随随便便的三言两语,便让他卸下了心中的负担,顿时头也不疼了,脑也不热了,抬眼再看那小太医,眉清目秀,超凡脱俗,明眸善睐,好似谪仙,真是怎么瞧,怎么顺眼。 于是趁着神仙太医开药方的工夫,他搬了个板凳,屁颠屁颠地凑了过去,眨巴着眼睛问道:“你叫什么名字?” 南星被他吓了一跳,手中的笔一哆嗦,差点写废了一张药方,连忙将笔放到一边,恭敬地回道:“卑职姓郁,单名一个康字。” “哦,”周祺阳装模作样地点了点头,“可有表字?” “表字南星。” “哦,”周祺阳嘿嘿傻笑道:“以后……你叫我祺阳,我叫你南星好不好?” 南星:“……” 他倒是没什么意见,可小皇子如此自降身份的自来熟,他那诸事大惊小怪的娘有没有意见,就不得而知了。 周祺阳才不管这些,没完没了地缠着他道:“你是太医院的太医?” 南星好脾气地点了点头——这不是明知故问么。 “那……你以后每天都来给我看病好不好?” 南星:“……” 周家兄弟这一个个的,都是怎么回事? 且不提当皇帝的爹多么的不靠谱,一共就硕果仅存了仨,老大烂泥扶不上墙,一天到晚的肾虚样儿;中间那个像是被人欠了俸,动不动就冰山压顶;好不容易还有个小的,竟又是个天生的狗皮膏药。 这一家子的皇亲国戚,真是简了直了! 南星被周祺阳缠地只剩下招架之力,硬着头皮拿出对付坨坨的耐心,强颜欢笑地哄着他喝下药,又连塞了三颗蜜饯,这才勉强脱了身,匆匆忙忙赶回了宫中值房。 经过大半宿的折腾,刘太医总算从病魔手中挣回了半条命,肉眼可见地现出点人气来。 好不容易熬到散值,南星送佛送到西地将他搀回了太医院,等将一切安排妥当,这才裹着一身的疲惫回了庆王府。 茫茫人海,大多是疲于奔命的人,虽然听上去辛苦,却并非全然没有益处。 南星简直困到了极点,原本对周祺煜挥之不去的思念,终于在昏昏欲睡面前败下阵来,卧房里的睹物思人,也越发有心无力,没什么能比好好睡上一觉,更让人心旷神怡了。 浑浑噩噩不知过了多久,隐约传来一阵敲门声,像是做梦,可又听得真真切切。南星一时分不清了,皱着眉头僵了半晌,直到那声音越来越急促,这才蓦地惊醒,竟发现真的有人敲门,慌乱间也顾不得穿鞋,光着脚便下了地,一边开门一边道:“怎么了这是?” “郁先生,不好了!”门外刘管家上气不接下气道:“宫里忽然来了人,非要您入宫一趟,全都堵在了门口。” 作者有话说: 哈哈,小太医成了一家子皇子的共同爱好。。。
第六十章 栽赃 数九寒天月,寒冬腊月天,庆亲王府的大门外,忽然多了两拨人马剑拔弩张,一拨是宫里来的侍卫,另一拨是王府家将,两边刀剑相向,互不相让,气氛急转直下。 南星简直一头雾水的很,跟着刘管家稀里糊涂地赶了过去,从后方拨拉开一众家将,正要探出个脑袋问个究竟,却被恭让拦了下来:“郁先生,不可!” “他们不是要找我吗?”南星不解道。 宫里来的侍卫首领恭敬地抱了抱拳:“您就是郁南星郁太医?” “正是不才在下,”南星道:“您……找我有事?” “不是我找您,”那侍卫道:“是宫里的皇后娘娘找您。” 南星不由皱眉,“皇后娘娘找我何事?” 侍卫一脸公事公办道:“属下不知,只说要您去一趟玉阳宫,我们也是奉命行事,还望郁太医行个方便。” “玉阳宫?”南星心里“咯噔”了一声,这不是纯妃和周祺阳的寝宫吗?难道小皇子出事了,否则怎会有宫中侍卫舞刀弄枪地找上门来。 “您稍等,我回去换件衣服,这就跟着你们进宫!”他转身要走,又被恭让挡了下来,“郁先生,王爷交代过的,不可!” 南星笑了笑,压下他的胳膊,晓之以理道:“皇子殿下是我接的诊,理应过去看看,放心,不会有事的。” 他嘴上这样说,可心里却是没底,进宫的路上走得心不在焉,将昨日接诊时的点点滴滴,从头至尾回忆了若干遍,也没能想出究竟哪里出了乱子。 刚刚行至玉阳宫的门口,气氛顿时压抑下来,哭天抢地的叫喊声由内至外隐约传来。 不会真出事了吧! 南星心下一沉,三步并作两步,身后缀着一屁股的侍卫,慌慌张张地跑了进去。 周祺阳不大的卧房内,里里外外塞满了人。南星削尖脑袋挤进屋,抬眼先看到已经哭疯的纯妃娘娘,一口气没倒腾上来,险些当场背了过去。 在她身旁,昨天还活蹦乱跳的小皇子,正无知无觉地躺在床上。 南星不由皱紧了眉,连忙提步凑上前,忽被一声尖利的“放肆”吓地怔在原地。 “你好大胆子!” 他不由顺着声音看了过去,这才发现,周祺阳寝室正中,端坐着一位雍容华贵的娘娘,看上去有些年纪,依然风韵犹存,周身散发着一股不可一世的威压,身后毕恭毕敬地站着内务府太监安耀廷,定睛再看,太医院院判王同川也点头哈腰地戳在一边。 不消说,这位应该就是太子周祺祥的生母,当今皇后娘娘了。 “放肆!”安耀廷吊着小尖嗓,随声附和道:“见了皇后娘娘,还不赶紧跪下!” 南星无奈地收回脚步,跪地行礼道:“微臣见过皇后娘娘。” 常皇后抬眼打量他片刻,冷哼一声道,“你就是那个大名鼎鼎的郁太医?” 瞧这话问的! 南星有意回她一句“过奖,不敢当。”可又怕火上浇油,于是凑凑合合地点了个头。 常皇后“啪”地一声拍向了面前几案,震得上面的盘子碗一起叮铃咣铛,“你可知罪?” 南星一心想着周祺阳的安危,实在没心情与她纠缠,直奔主题道:“微臣不知何罪之有,还请娘娘明示。” “王院判!”常皇后偏过头对着身后的王同川道:“你们太医院的人都这么会装傻充愣吗?” 王同川闻言僵了僵身子,慌忙回道:“娘娘您说笑了。” “哼,牵扯皇子皇孙的事,本宫可不敢说笑。”常皇后的脸上凝着一丝狠毒,“既然这个小太医死鸭子嘴硬,那就劳烦王大人给他点拨点拨。” 王同川因为惧怕庆亲王,对待南星向来是“怕屋及乌”,甭管他心里怎么想,面上从来都是一团和气,生怕因此触了周祺煜的霉头,那可就吃不了兜着走了。 可谁知眼下又杀出个常皇后来,铁了心要把郁南星往死里整,他这个做院判的被稀里糊涂夹到中间,滋味如何,简直就别提了。 不过老狐狸毕竟是老狐狸,宦海沉浮这些年,早就成了精,自然明白站队抱大腿的道理。现如今,庆王爷远在千里之外,傻子都能看出,常皇后才是天;加之早前因为方将军中毒一事,南星也的确驳过他面子,左右一合计,不如仗着皇后娘娘撑腰,干脆把这狐狸精一口咬死,还能顺带一雪前耻,何乐而不为。 他于是清了清嗓子,越众而出,装出一副痛心疾首的模样道:“郁太医,皇子殿下如此乖巧可爱,你怎狠心下此毒手呀!” 一句话愣是把南星说懵了,小殿下乖巧可爱不假,可自己何曾下过毒手?连忙问道:“殿下到底怎么了?” 王同川眯起眼睛道:“你一向博学广识,怎会看不出殿下这是中毒了!” “中毒?”南星浑身一凛,“小殿下所中何毒?” “郁太医这是揣着明白装糊涂啊,”王同川阴阳怪气地说道:“中的什么毒恐怕要问你自己了。” “王大人认为是我投的毒?” 王同川冷笑一声,“昨天皇子殿下经你诊治之后就成了这样,出了你还能是谁?” 南星心下一沉,一股寒意顺着脊梁骨爬了上来——这些人一唱一和,一口咬定他给周祺阳下毒,分明是有意碰瓷,可转眼看向无知无觉的小殿下,小孩子中毒是装不出的,难道真的有人下此毒手? 为了栽赃陷害,竟连未成年的皇子也不放过!想到这里,他不由觉得毛骨悚然,挣扎着想要站起身,却被身边侍卫强行架住胳膊,又活生生地跪了回去。 “王大人!”南星急道:“你既已知殿下被人下毒,是否已为他解了毒?” “那是自然!”王同川添油加醋道:“还好这次发现的早,殿下吉人天相,身毒被我解去大半,已无性命之忧。” 南星稍稍松了口气,这才觉出自己被架着的胳膊被侍卫扭抽了筋,冷汗顿时流了下来。 常皇后在一旁看得津津有味:“郁太医,你这是其心可诛啊!” 南星忍着痛,蹙眉道:“卑职昨夜开具的药方已提交太医院备案,娘娘若是不信,可让人取来请王大人查验,配药熬药也是劳烦宫人做的,娘娘如何确定我就是下毒之人,请问我何时下毒,下的是什么毒,又因何下毒?” 常皇后见他义正言辞不卑不亢,自己倒像是个跳梁小丑,顿时火冒三丈起来,“你算个什么东西,质问起本宫来了!安公公,给我掌他的嘴,让他知道一下什么叫做宫里的规矩。” “奴才领命!” 安耀廷做了几十年的阉人,实在与孔武有力沾不上半毛钱关系,却偏偏心狠手辣,擅长扇人嘴巴。 他利索地挽起袖口,泄愤似地站到了南星面前,高高抬起右手,一块血一般的胎记完完全全地露了出来。 南星蓦地睁大眼,还没来得及震惊出个所以然来,对方的巴掌携着劲风就扇了过来,之后便是一阵头晕眼花,嘴角即刻见了血。若不是身后还有两个侍卫架着,他甚至怀疑自己会被这巴掌扇飞出去,力道之大,简直难以想象。 安公公扇完,阴测测地劝道:“郁太医,毒害小皇子可不只是杀头掉脑袋的事,搞不好还要株连九族,这眼瞧着都东窗事发了,你不为自己考虑,也得为你家人想想啊,不如就痛痛快快地招了算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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