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野此时表情还算平静,可是心中早已掀起了惊涛骇浪。 阿喆与巩夕无仇无怨,何至于如此耗费心机?只是因为自己与巩夕有着杀父之仇,阿喆才要算计的巩夕名声扫地家破人亡。 为此,阿喆甚至以身涉险,为的不过就是让他身上担负的军饷压力小一点,让他在边塞不至于因为银子而束手束脚。 但正是因此,才叫张野的心倍受煎熬。 阿喆遇袭时,他在千里之外,而阿喆被巩夕袭击的消息,几乎也瞒住了他。若非阿喆目光躲闪表现的颇为奇怪,若非巩夕一时激愤叫破此事,或许这件事至始至终也不会被自己知道…… 谢文喆了解张野就好像张野了解自己,此时的阿野定是会自责,谢文喆伸手揽住了张野的脖颈,叫他看着自己的眼睛,认真道:“阿野,我算计巩夕的确有很大赌的成分,但一旦赌输了,我也还有后手。巩夕在曲王面前暴起行凶之事的确在我意料之外,但他既然送了把柄来,我又怎能不利用一番……况且那巩夕不过是个书生,能有什么力气,门外便是曲王护卫,他纵是行凶也定不会得手,故此我才得会冒险……阿野,你信我,我还要与你长长久久的在一处,自然不会轻易涉险。” 张野看着谢文喆的眼睛,只觉得世间的一切也换不来他这一双盈满了自己的眼睛。指腹间他肌肤的余温尚存,那热度似乎能一直烧到心里去。 张野闭了眼睛,吻在谢文喆的唇上,初始还是一个轻柔的吻,渐渐的却似他此时心绪一般暴烈起来,这吻是他心中的郁结,是他对未来的忧虑,也是他对自己的失望。怎么就不能保护好他,怎么就一次次的叫他受伤,怎么就只能看着他在这诡秘朝堂上独自挣扎,怎么不能成为他的依仗…… 两人的唇瓣分开,灼热的呼吸却停不下来,张野将谢文喆紧紧束在怀里,仿佛这样就可以将一切能伤害到他的都挡在身后…… 然而只是仿佛。 张野明白,如今真的想保护心上人,留给他的只有一条路,那便是尽力攫取权力,才能护的住谢文喆。 “如今见了你,我也能有几分的安心了,此事我不便露面,只怕要立即返回西疆去了。” 谢文喆闻言吃了一惊,从张野怀中直起身来:“怎的这样急?不能在繁阳留几日再走么?” 张野只摇摇头不说话,谢文喆也明白,如今巩夕出事,若张野此时回到繁阳的事情被曲炳君知道,只怕依着曲炳君多疑的性子,又会惹出麻烦来。 如今这短暂的相聚与接下来的分离,总叫人生出几分惆怅来,谢文喆靠在张野身上,听着他心跳,想到不知还要多久才能再这样偎在他怀里,突然就觉得鼻酸。 张野揽着谢文喆,突然觉得阿喆未免太过安静,低头一瞧,这位已经将他的胸口哭湿了一块。 小将军顿时慌了,手忙脚乱的给谢文喆擦眼泪,谁知这位当朝一品太宰倒像是水做的,眼泪越擦越多,还仰着头哽咽着问他:“怎的……怎的就要这样急,难道……不能……呜呜呜……过几天再走么……” 一时间,雄心也忘了,壮志也扔了,张野把头点的像是小鸡啄米:“好好好,我藏几日再回去,可好?” 谢文喆这才破涕为笑,嗯了一声,又重新陷入了张小将军温暖的怀抱。 作者有话说: ——张野:“我告诉你,眼泪在我这不好使了……哎阿喆这次流泪都没出声,肯定是真伤心了……” ——谢文喆:“我就说,这招梨花带雨万试万灵!” (一会还有一更)
第139章 商讨 户部尚书乃是当朝二品,掌管田赋,关税,厘金,公债,实实在在是个不可或缺的权臣位子。 不久前,大理寺突发狱瘟,前任户部尚书巩夕染病,在狱中便一命呜呼。于是户部尚书的位置便空了下来,一时间朝中为此暗潮涌动,几方势力都频频聚会,每日商讨个不停。 右相的府邸中自然也少不了种种聚会,郭振海跟着曲炳君出巡半年,路上折腾不说,加上还要处处小心事事谨慎,不免劳心劳力,身子骨也不似去年一般康健,如今半倚在暖炕上喝些汤水,身边几位右相一派的官员端正跪坐在下首,正在商量着如何处理这户部尚书的缺儿。 “爹,要我说,这户部尚书还是应该举荐一个咱们的人,毕竟这户部是个钱袋子,总要握在咱们自己人手里才安心,若落在那南川党的手上,咱们右相一派岂不处处受制于人?”郭常元最先开口,他是郭振海的大儿子,平日最得右相的欢心,如今他一说话,自是有人应承。 就有那礼部郎中道:“郭小阁老说的很是在理!前些时郭相不在繁阳,不知那巩夕是如何刁难我们礼部的,去年的礼器到如今了也未换上一换,这若是上面怪罪下来如何是好,难不成他户部能来顶这个缸么?还不都是我礼部的不是!”大家纷纷赞同,一时间交头接耳好不热闹。 却见右相将手中的茶盏一放,哗啦一声,倒像是个安静的信号,底下顿时没了声响。郭振海咳了几声,缓缓问刚才说话的礼部侍郎:“你说礼器没有换,那换礼器的银子你也没见着了,对么?” 那礼部侍郎点头道:“对,户部不肯批条子,我们礼部既未见到东西,也没见到钱。” “这么说,是户部把这银子吞了。” “正是呢!要不这白花花的银子都哪去了?定是被那巩夕贪了去!” 郭振海一笑,开口问道:“那如今户部尚书巩夕已死,他家也都已经被抄完了,你可见到了这份银子?” 礼部侍郎迟疑一下,不明白郭相这是什么意思,然而还是实话实说的答道:“下官仍未见到置办新礼器的银子。” “这便是了,他巩夕贪的钱,纵是抄了家也仍未见踪迹,可见这里头的水有多深了。”郭振海叹了一声:“如今我倒要劝着你们,离户部尚书这个位子越远越好!眼见着上一任的巩尚书留得是个烂摊子,咱们的人又何苦凑这个吃力不讨好的热闹!” “可是我们不争……那岂不是会被南川党占了先去?” 郭振海闻言哈哈一笑:“烫手山芋罢了,便是那谢文喆只怕也正想要将这户部尚书往外推呢!” “郭相所言甚是!”一个坐在末席的中年官员突然开口,“只是户部的账目虽是一团糟,可是如今我大曲与旅国已开启通商,户部主管赋税,单这边贸税收便是户部翻身的大好机会……” 郭振海未等他说完便已打断,冷笑着问道:“你是何人?” 那人起身施礼:“下官乃是户部仓司主事……” “七品芝麻官也配在此安坐?逐出门去吧!” 那人面色惨白,虽是羞耻至极,但仍勉强守礼,对着上首郭相拱一拱手,不待人撵他,自己便起身出去了。 郭振海讥讽的一笑,“这七品官能出现在这,想必是有人带路引荐了,不知是哪位有如此眼光啊?” 人群沉默片刻,随即一人作揖道:“下官户部侍郎王意,带了下属来拜见郭相,倒叫郭相不快,实属罪过。” 郭振海点点头:“原来是你。怎的,他那番话原是你的意思不成?” 王意的手在袖中紧握成拳,郭振海将他带的人撵了出去,实际上也就是在打他的脸,他原就是右相一派,若郭相想要争一争这个户部尚书,那他王意便是最好的人选。然而如今看郭相的意思,是要整个放弃户部了,那么身为户部侍郎的他便成了一枚弃子。 “还请郭相三思!赋税乃是国本,户部更可堪为六部之首!若郭相不争,则乃财权旁落,是非良策啊郭相!” 郭振海看着王意,端起碗来又咽了一口燕窝,方才缓缓道:“王大人说的也不无道理,只是若你来做这个户部尚书,可有破局之法?” 王意咬咬牙:“臣定加强市旅司职权,将边税重新掌握在户部手中……” “糊涂!”郭振海重重将碗撂在炕桌上:“本相只出走半年,而今这朝中已然都是左相的天下了!为今之计是要将谢文喆的权柄夺回!你这主意不仅对谢相没有百利无害,反而又为与张家军为敌!如今张家军暂且还动不得!我要谢文喆领了户部也正是要挑得左相与张家军的不和,只要谢文喆因边贸之事与张家军对上了,我们才能借此机会一箭双雕!” 这话说的是相当直白了,众官员只管赞郭相足智多谋,王意也没有什么办法,只能重新坐下,再无话可说。 作者有话说: ——郭振海:“大家放心,只要谢文喆管了户部,那肯定是要和张野打起来的!我们看热闹就好了!” ——谢文喆从张野的怀里探出头来:“老郭刚才说啥了?我忙着谈恋爱没听清……”
第140章 指桑 右相的商讨时间并不是很长,毕竟如今郭相有恙在身,还是当安心静养为宜,故而今日也只是午时便结束了这场集会,叫大家各自返家去了。 出了右相府的大门,王意不免有些闷闷不乐。之前被撵出来的仓司主事仍未离开,如今见了上司出来,自然迎了上去。二人视线交汇,王意便已知下属意思,朝他摇一摇头,叹了口气。 仓司主事于是也不再说话,二人并肩步行了一会,走到了和丰楼下,王意开口道:“如今这个时辰,想必你也腹中饥饿,今日我请客,也叫你尝尝这和丰楼上最拿手的炖锅!” 仓司主事哪里会拒绝,上楼坐上雅座,却见王意点的东西不少,当即明白,他堂堂户部侍郎在右相府上竟连一顿饭食也未被招待。 席上王意急饮几杯,一声长叹:“你我想是在这户部做到了头,合该趁早另谋他缺了……” 仓司主事郁闷更甚,王意尚可调职,可是自己这小小的主事又能谋到什么好差事,当初好不容易攀附上王意,如今他这一走,自己竹篮打水一场空了。他愤愤饮尽杯中酒,趁着酒劲骂道:“好一个右相!说是叫人来商议,却半分旁人的意见也不肯听,分明就是打定了主意要放弃户部了!” “你倒是小声些!”王意急忙去拦他的话,“你倒是多大的胆子,敢在此说郭相的不是?” “侍郎何苦怕他!眼见着他也不管咱们户部的死活了!” 王意长叹一声,摆手道:“话不是这样说的,眼见着这朝中就是谢文喆的天下了,如今除了郭相,还有哪一个可堪与他抗衡!他连续罢免了两任户部尚书,所图必然不小!你我在这官场上若无依附,必然要在谢文喆的倾轧下尸骨无存!” 仓司主事沉默片刻,突然凑近了小声道:“侍郎,眼见着郭相似乎也是不敌了,正所谓人往高处走水往低处流,你我何不……去左相处探个口风?” 这话把王意吓了一跳,他连连摇头:“不成不成!你哪里懂这里面的道道,便是真去了左相府上,那谢文喆怎就会见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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