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文喆句句说的真诚,曲炳君此时的记忆也模糊了起来,自己真的跟谢爱卿说过什么计划吗? “你倒是来说说,是何种办法能防西路军?” “君上知道,这西路军守的是西疆,防的是旅军,而张野曾一举剿灭了旅国大量军队,说是他与旅国有不共戴天之仇也不过分。如今若是他率兵东进,那西疆边防就会空虚,旅国必然率大军与西路军身后追击。到那时我大曲军队正面出击,旅国军队从背后围剿,则西路军腹背受敌必败无疑,如此又怎会对我大曲产生威胁呢?” 这一番吊诡的道理说的曲炳君晕头转向,况且他此时也搞不清这套道理到底是不是自己说给了谢文喆之后又给忘了的……但比起要重新掏银子给西路军军费,曲炳君打从心底里还是愿意相信这套理论真的能成功,如此,他又不用削减自己的炼丹用度,又不用担心张家军的造反,岂非一举两得? “如此说来,确是寡人一时忘了,倒叫爱卿你受了委屈,这事是寡人的不好。” “君上为国为民思虑良多,此时召见微臣,微臣只有欣喜何来委屈?”论起道拍马屁来,谢文喆简直是专业级的,然而他此时也没忘了给郭振海泼泼脏水。 “倒是那以言语扰乱君上思虑的人,平白惹起这一段风波,当真可恶!” 曲炳君此时也觉得郭振海是咸吃萝卜淡操心,一瓶子不满半瓶子咣当的甚是蠢笨,然而这位右相此时正在病中,也不便下旨申斥,只能暗叹一声,打定主意,日后这位郭相的话还是要少听些才好了。 谢文喆兵行险招,终于一次平息了这一场危机,起身倒退着离开的时候只觉得冷汗已经将后背浸透了。 作者有话说: ——陈遇遥:“谢文喆你可真是小偷讲评书——贼能白话啊!” ——谢文喆:“……我算明白曲炳君那一口的歇后语都哪学来的了……”
第183章 愧疚 日已西斜,暖色的晚霞映红了天际,风吹起丹房外连廊上悬挂的菱纱,将这以汉白玉砌成的八角白塔映衬的更加奢华旖旎,若说其他由暗红宫墙组成的宫殿是富贵乡,那么这座丹房便是那不染尘埃的清净地。 然而居于这其中的,却是各个都在世俗中挣扎的凡人罢了。 谢文喆刚踏出丹房的大门,便见陈遇遥与康和安正在一处说话,陈遇遥春风满面,康和安却显然有些心神不属。 谢文喆心中知道康和安素来是颇瞧不上陈遇遥的,平日也说他不过就是个招摇撞骗的弄臣,话中意思是不屑与之为伍。 如今他二人这样子,倒好像是康和安被陈遇遥给缠上了。 此时见康和安面色不好,谢文喆怕是陈遇遥为难了他,便主动上前为康和安解围道:“正好康总管在此,劳烦康总管送我出去吧!” 二人都回过身来看着他,谢文喆却看也没看一眼陈遇遥,冷落敌对的意思已然溢于言表。 然而陈遇遥却似半分也没将谢文喆的态度放在心上,只道了一声:“贫道告辞。”又朝似笑非笑地看了康和安一眼,甩一甩拂尘,回丹房去了。 康和安则有些浑浑噩噩的,送谢文喆出门去时,竟还在空无一物的连廊上拌了一跤,整个人半跪在了地上。 “你这是怎么了?”谢文喆急忙伸手去扶,二人不经意间两手交握,康和安倏然缩回手去,动作迅捷的倒叫谢文喆一愣。 康和安也知道自己这个举动着实有些失态了,他勉强整理心神,摇摇头道:“我没事。”站起身来走了两步,又朝谢文喆问道:“倒是你,怎的这额上又带了伤?” 谢文喆回手摸了一下额头,却只摸到纱质的官帽,笑道:“我遮掩的这样严实,怎的还是叫你看出来?” 康和安用手指了指谢文喆头顶官帽:“你向来都不习惯将这乌沙带的这样深,如今想必是有意遮掩什么才会如此。” “和安可是要把我看透了。”谢文喆又将这帽子往下压了压,“其实不大疼,只是样子太难看了,所以要遮一遮。” 康和安点一点头,心中酸涩。 他仿佛能看到,谢文喆在丹房里冒着巨大的风险为张家求情的样子…… 康和安闭了闭眼,幽幽问道:“那西路军的事情可解决了吗?” “嗯,”谢文喆应了一声,继续向前走去,显然是不欲多谈此事。 他身后的康和安张了张嘴,但终是没有继续问下去,只是也快走两步,跟上了谢文喆的步伐,与他比肩前行,轻声问道:“方才我听国师说你二人早年便相识了……” 谢文喆笑着点头,心中却有些诧异,他算是了解康和安的,和安向来不在乎这种人情来往的事情,怎的今日会突然问起? 想必是陈遇遥趁着他去见曲炳君时对康和安透露了些消可是陈遇遥为什么要将他自己的底细说与康和安听呢? 谢文喆想了想,心中也怕康和安被陈遇遥误导,便主动开口与他解释道:“要真论起来,我与那逍遥真人也曾是相识于微末,道也有过一段关系融洽的时候……只是如今已然是分道扬镳了。” 康和安脚步顿了顿,随即又无事一般开口问道:“这是为何?” “无他,政见不合罢了。” “文喆这就是哄我了,那逍遥真人与我说他出身卑贱,这等的乡野草莽哪里来的什么政见!想来你是不信我了。” 谢文喆文言忍不住笑起来:“他连自己的出身都跟你说了?” “嗯。”康和安应了一声,随即严肃道:“文喆,我只问你,你与他不合可是因为……那个人吗?” 谢文喆闻言不禁收敛了笑容皱起了眉头。 “他连这个都与你说了?这倒不像是他能做出的事情……” 阿瑶是陈遇遥心中不可触碰的伤口,然而陈遇遥却将此事告知康和安,如此看来,想必他在康和安身上是大有所图…… 谢文喆还在皱眉细想,二人却已经行至连廊尽头,耳边康和安叹了一声:“我得回去伺候了。” 谢文喆这方回过神来,然而他却并不放心这样就走了,回过身来与康和安嘱咐道:“那逍遥真人是个狡猾的人物,你与他接触只怕要加十万分的小心,要我说,还是离他远一点比较好,若他再说些什么有的没的,你只不理便是,有我在,他奈何不了你。” 康和安闻言一愣,面上现出了不知是喜悦还是悲伤的表情,他抬头看了看谢文喆被乌纱挡住的额头,略微低了头,小声道:“我有分寸。” 虽然还是觉得不放心,然而此处不时有人往来,谢文喆终不能在此处与康和安放心说话,便也只好点一点头离开了。 他身后,康和安怔怔看着他的背影,直到再也寻不见那一抹紫袍的痕迹。 ----- 谢文喆到家时已是月色初上,一进门便看见随安小跑着迎上来:“少爷少爷,老爷来了!” 谢文喆叹了一口气:“怎么专赶着今天来?” 随安也哭丧着脸:“少爷,你还是快去看看吧!眼下是王妈妈正招待着呢……” 谢文喆倒吸了一口冷气,王妈妈招待谢老爹……怕不是要把谢老爹怼到中风…… 然而他额上还有伤,如今在家也不能还带着乌纱帽吧? “快快快,给我换身衣服!” 没办法,只好现找出了个红菱纱嵌白玉的一个宽抹额来带着,又为了配抹额穿了身银红绣麒麟纹的锦袍,这才急匆匆奔着正院厅堂去了。 刚走到院门,就见厅堂门口的下人们各个缩头缩脑噤若寒蝉,里面王妈妈的冷笑声便是关着门都挡不住。 “眼下老爷自是有妻有子,如何还记着我们喆哥儿?想必是是无事不登三宝殿罢了!” 谢老爹显然是气的够呛,直把桌子拍的啪啪响:“我来看我儿子!怎的还要你个下人在此处聒噪?” 这显然是吵了有一会了,谢文喆不敢再耽搁,连忙推了门进去。 王妈妈见了他便住了嘴,眼睛往他抹额上看了几眼,叹了一声:“喆哥儿你回来了……” 谢老爹见了谢文喆更是有些犯怵,当即也不敢再说话,只嗫嚅道:“喆哥儿……” 谢文喆笑着应了一声:“父亲。”又看看空空如也的案几,心知王妈妈想必连杯茶也没给自己老爹上一盏,心下好笑,促狭的看了一眼王妈妈了,吩咐道:“妈妈去泡壶茶来吧。” 王妈妈自小看着他长大,一眼就明白他的意思,当即冷哼一声,扭头出去了。 没了王妈妈,谢老爹明显松了口气,对谢文喆抱怨道:“如今也是个宰相了,府中的下人这样不懂事,岂不是叫人诟病?” “是,儿子知道了。”谢文喆随便应付了一声,这种话他都懒得反驳。 谢老爹也是随口一说找找面子,他自己也知道,在大儿子心目中,只怕这位王妈妈比自己还重要几分呢。 如今谢文喆有了大出息,他见一面自己这大儿子也并不容易,不免想多聊两句,不然见面就说所求,未免有些太过功利了些…… 正在费心找话题,只听谢文喆笑着问道:“父亲在此久等了,可有什么要紧事么?” “我……我也没什么事,就是来看看你,你这过年时候也没回家看看,我们难免有些惦记……” “倒叫父亲担心了。”谢文喆似笑非笑:“只是年节时我这里也实在忙不开,怕回了祖宅扰了父亲的清净,这才没有回去。” 谢老爹呵呵笑道:“良哥也是这么说的,他可是惦记着你呢……” 谢文喆就知道谢老爹来自己这里没有别的事情,肯定是为了谢文良来的。 果然,下一句就听他道:“眼下你弟弟还是个二等的侍卫,说出去也不好听……” 谢文喆展颜一笑:“这话,是文良跟父亲抱怨的么?” “良哥儿倒不曾抱怨……” 想也知道,谢文良每次来找他都是高高兴兴的,只说与同僚们切磋玩闹甚是欢乐,想必是不会突然抱怨这二等侍卫的。 “那这次父亲来,怕是宋氏从旁撺掇的了。” 谢老爹有些尴尬咳了咳:“也……也不全是她的意思……你也知道良哥的年纪,如今咱家也算是一等一的人家了,他娘就想着要为他寻一门亲事。谁知相看了多少个,就没有一家成的,甚至还有两家,明明说的挺好,结果第二天又反悔,可把他娘气的够呛。”说着,谢老爹叹了口气:“按理说以咱家这样的条件,何至于此……思来想去,或许是良哥儿这二等侍卫的官职太低吧……说出去也就是个给君上看大门的,到底不长脸,我寻思着,良哥儿这官职能不能再动一动,好歹混个四品,也能好好跟人提亲……” 他这边话音刚落,王妈妈便端茶推了门进来,还未等谢文喆说话,她便面上带着嘲讽道:“哎呦,姑老爷这话说的,好像四品乌纱帽是个不值钱的差事似的,这么说来,倒不见姑老爷当上个四品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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