轰隆一声。 “阴晴不定,”塔尔敦眼珠一转,转到谢含章身上,“谢小姐,不如你算一算,我等此行是成,还是成啊?” 谢含章被撤了布条,低啐一声,眼角看恶人,“你真要听?” 塔尔敦没见识过谢含章的占卜之术,顿时来了兴趣,“自然是真!” 三人屏息,只听又一声雷后,谢含章半边脸被照亮—— “你们会死无葬身之地!”
第129章 错失 “你!” “巴察塔尔敦!”俄勒昆大喝着拦住他俩, “谢小姐人落在咱们手里,还指望从她嘴里听到什么吉利话?” 这也是实话,大漠牧民世代逐水草而居, 上天就是他们唯一的真神, 此刻天边雷动, 要说这几人半点不心慌, 也是不可能的。 “是我多余问一嘴,”塔尔敦眼角闪过凶光,转瞬又恢复和善,“情况紧急,咱们还是继续赶路吧!” 他们正要往前走,谁知巴察忽然扬手挥停。 趴下! 巴察张口不见音, 塔尔敦立即重新封住谢含章的嘴,又嫌不够, 一个手刀将人打昏算完。 四人很快隐匿在一块石头后, 巴察打了个手势,示意他们呆在这里别出声。 来的既是斥候,自然也得巴察出马解决! 今早出门,樊让摔了个狗吃屎, 还叫在家养伤的樊令笑话半天, 来的路上他一直很注意, 只是此刻想到这里, 樊让心头却莫名涌起一股不安。 他一路而来都没见到那几个五部人, 山中与城中情形不同, 城中人杂声杂可作掩护, 山中可假借遮蔽的地方却少,两个斥候一旦碰上便是硬碰硬。 翻过山顶的时候樊让已经有些气喘, 庾愔的命令下得狠,樊让脚下不停,心里已经想着回去该怎么削庾愔。 瞧他派的这苦差事! 可刚走过一段岩石丛,樊让耳朵一动,听见动静的瞬间抬头去看,眼见一把飞刀正朝自己而来! 被发现了! 樊让堪堪躲过,起身的瞬间要去找人,对方倒是不躲着,猛地向自己扑来,手上一把匕首直冲喉咙—— 砰地一声倒地,樊让险些没抓住那把匕首。 “你太弱了,”巴察笑道,一点点把锋利的匕首往下压,“今儿日子好,我这就送你去见天神!” “你说谁弱!”樊让青筋毕露,巴察身形魁梧,不似大梁斥候那般短小精悍,接刀的一瞬间樊让就知道自己大概打不过他,可他还不想死在这里,庾愔还等着他的信儿,樊令也等着兄长回家。 紧接着樊让怒吼一声想要侧翻,巴察先他一步看出意图,跪在樊让身上的膝盖一用力—— 咔嚓一声,肋骨应声断裂! 尖刀瞬间刺入脖颈,但只是一点点,樊让口齿洇血,还在抵死挣扎。 巴察却没再给他机会,这一声在山顶传得远,随着膝盖下压,匕首逐渐没入脖颈,直至完全穿透喉咙,不断有血沫从樊让口鼻流出,他最后感觉到的是一抹冰凉。 “解决了?” 俄勒昆话音刚落,巴察点点头,比手在自己脖颈处一横。 危机暂除。 “赶路吧!”巴察随意一擦,谢含章眼睁睁看着手上的血渍沾染到衣襟。见状巴察特地走过来,语气阴狠,“谢小姐,你再不乖乖听话,也是这个下场!” “有种你此刻便杀了我!” “都说了她不怕你这招,”俄勒昆扶额,既然确认前方有伏兵,绕道便是必须,“先往西绕,然后迂回,巴察,今日你这耳朵可不能漏过半点动静!” “我何时漏过!”巴察挥了回去,两人拌了两句嘴,赶紧又重新上路。 新的小路很不好走,前面的杂草越来越高,不知道里面藏着什么东西,风一吹还影响听觉。巴察皱眉跟了一段,忽然再次停下。 “怎么了!”塔尔敦手顿时摁在刀把上。 “前有伏兵,”巴察脑袋一侧,耳廓动如脱兔,“后有追兵!” 天光见暗,三人目光交错,俄勒昆当即决定先往西躲,可下一刻头顶赫然传来白鹘啸叫,不过一瞬,白鹘已向三人俯冲而来! “方才那只白鹘!” 俄勒昆堪堪避过,抽刀砍向半空,巴察与塔尔敦趁机补刀,谢含章半身受缚,目光凌厉,就在他们要伤及白鹘的瞬间撞了上去! 要说鹘原本就来自大漠,只是赫连诚的这只白鹘却凶猛异常,几人应对不及,偏还有个雪上添霜的谢含章。塔尔敦忍了一路默不作声,此刻早要提刀砍她,俄勒昆一个闪身挡在前,谁知那白鹘又飞来拆开两人。 “殿下的阿盖不能是残废,更不能是死人!”俄勒昆猛然挥刀向白鹘,刀尖落地,掀起一地落叶,“咱们已经暴露,快走!” “往哪儿跑!” 狂风骤起,夹杂雷动的一声暴吼,白鹘跟着又一声啸叫,俄勒昆仓促回头,只见是赫连诚飞身而来,抬臂瞄准的瞬间,弩箭贴着俄勒昆的脖子过去,擦出一道狰狞的血丝。 “赫连诚!” 俄勒昆惊魂未定,一摸脖子,只见半只手掌都是鲜血,他抬眸,有些意料之外—— “你就是赫连诚!” 闻言巴察与塔尔敦偏过一眼,斜刀向几步之外的人影,弩箭之下,赫连诚锋利的五官在电闪雷鸣间若隐若现,白鹘盘旋落到他头顶的枝杈之上,身后不远处,王崇与刘弦他们也终于跟上来。 “那年冬至洛都城东,山洞前是你?”赫连诚定睛,脚下一动,去摸腰后的斩阎罗,“当真是冤家路窄!” “是啊,当年叫我逃脱,”俄勒昆冷笑,“你猜今日能否抓到我?” “我赫连诚从不做无用功,”赫连诚单手举起弩箭,当先踏出一步,身后一众官差同时举起弩箭,星星点点一片,乌泱泱瘆得慌,“你不如想想,今日如何死会更体面!” “且慢!”俄勒昆提紧绳索,猛一推谢含章挡在前面,“乱箭易伤无辜,真到紧要关头,咱们拿谢小姐当挡箭牌也不是没可能!我劝赫连大人三思而后行!” 谢含章被塞着嘴,一声不吭,看向赫连诚的眼神毫无畏惧。 赫连诚脑中忽然闪过谢元贞的模样。 不愧是兄妹,越长越像。 “那你自己选,”赫连诚眸子一暗,弩箭换了斩阎罗,他双手握刀,脚下起势,“要怎么死!” “自然是拉着你一块儿下地狱!”说着塔尔敦拔刀站在三人之前,开口的瞬间向赫连诚冲来! 两人阵前对战,俄勒昆和巴察转身带谢含章要先走,谁料身后庾愔率兵也正赶到此地。庾愔得白鹘飞信,在樊让回来报信之前已经开打,解决那队骑兵之后随即调转会师。 “几位上哪儿去啊?”庾愔亮刀,士兵霎时散开围成一道月弧,“天色已晚,不如留下用个便饭,就别走了!” 电闪雷鸣,周遭巨树接雷,举目四处火树银花,三人被团团包围在中心缠斗,塔尔敦猛然甩刀向赫连诚,一声怒吼下竟是倒拔刺槐。山林施展不开,盆口粗的刺槐横推出去,一下撂倒冲锋的几十人! 只见塔尔敦抱树游刃有余,血肉之躯陡然变作刀枪不入,那头俄勒昆更是身手不凡,带着谢含章闪避还能与庾愔及一众将士打个平手。 雷暴已起,赫连诚见状猛然后退,抢过身后士兵的弩箭,两侧王崇与刘弦交替上前,一左一右贴地滑过树底,拧腰挺身,扫腿横攻塔尔敦下盘。在触及塔尔敦的前一刻,刺槐猛然被抛起,塔尔敦腾出双手,沾着木屑的两掌奋力一推,直接将两人打翻撞上身后的大树! 树身震颤,落叶纷飞,两人张口见血,翻滚坠地时腑脏受力,睁眼一片金星。士兵见状连番上前,塔尔敦随即又是一吼,刺槐重归掌心的同时,对面赫连诚连发两箭,直射塔尔敦埋在树下的指尖! 一声凄厉的惨叫,刺槐砰然落地,荡起周遭一圈残叶,塔尔敦双手筋骨尽断,将士大喝一声再次进攻,塔尔敦青筋暴起,起身的瞬间赫连诚飞身而上,重重一脚踏向天灵盖—— 明暗交错间时光有刹那停顿,塔尔敦喉底咯咯作响,心中怒吼到嘴边化作几不可闻的呻/吟,赫连诚这一脚用了十成十的力道,接连的咔嚓声后,塔尔敦直接从天灵盖裂到脖颈,已是半个字也吐不出来! 将士们气喘不已,咬牙纷纷跨过刺槐,有几个踩到塔尔敦脑袋踉跄一下,他脑袋一歪,倒在表皮皲裂的刺槐上,双眸通红眼珠外凸—— 死不瞑目! “塔尔敦!”巴察被另一批队伍缠住,他目眦欲裂,横刀砍人的同时冲赫连诚而来,大吼道:“我与你们拼了!” 至于俄勒昆那边,庾愔与士兵车轮战,谢含章在俄勒昆身后如同风中纸鸢,她挣脱不开绳索却可以捣乱,此刻又用身体去撞俄勒昆,庾愔趁机横刀砍来,谁知竟又被俄勒昆侧身躲过! “若你是我大梁将领就好了!”庾愔斜刀停在几步之外,两人打到此刻,已不免英雄相惜。 “我也这么想,可惜了!”俄勒昆喘息道,提刀主动进攻。 两刀交错的瞬间,雷暴又上一重楼,直冲三人所在的中心而来,平地一声霹雳之后,周边燃起熊熊大火,赫连诚心下一沉,回眸的瞬间只见负伤倒地的庾愔, 谢含章与俄勒昆都不见了! “少珏!” 就差一点,就差一点! 赫连诚一刀斩下巴察的脑袋,剩下的百人围攻俄勒昆一人,遑论他们还有弩箭在手,只要再有一道闪电照亮夜空—— 可是老天仿佛在作弄赫连诚,几次引他接近希望,又反手将他打回绝望的无间地狱! “狗老天!” 赫连诚站在大火里嘶吼,仰天直视曾经的神明,可惜回答他的除了雷鸣,就只有周遭烈火噼啪的声音。 大雨滂沱下了许久,久到大火湮灭,八盘岭上的痕迹都被冲刷一新。雨声与黑暗蒙蔽视听,火把在这样的雨中燃了又灭,士兵们不得不解下外袍小心挡住,肩并肩前行,这才得以往更深的林中去。 白鹘盘旋夜空,方才的雷暴险些伤到了它,此刻大雨彻底打湿它的羽毛,在没有月光的夜里,白鹘也难以分辨人迹。 惊天动地的雷击之后,谁也不敢断定他们两人是已被炸成灰烬,还是跌落山下仍存一线生机,他们只知道赫连大人的脸色越来越难看,越往伸手一摸黑的林中深处而去,周身的寒气便越沉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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