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着那日被那庶子持刀威胁,他就忍不住瘪了嘴。 虽知那时二人心意并未相通,那庶子也没接受他的投身之举。 但,还是要生气的。 那般威胁他,可吓人了。 害他还做了噩梦。 等下回再见,他一定不主动看那庶子了! 不过下回再见,就是好久之后了。 就是…… 成婚之时。 * 自临川路过的时候,船停下来了一日。 毕竟上回遇水匪,林宗柏并不相信有水匪这么大胆子敢来劫林氏的船。 平日里林氏船上都是有私兵的,但偏偏这回述职没带。 怎么会这么巧,临川突然冒出了水匪? 此事蹊跷。 上了岸,林宗柏便直奔太守府,去见那还在临川的琼州牧。 林宗柏与李素芸方下了船不久,林元烨和林青窈便来找林落。 说是什么船上待久了不适,常来地上走走踏实些。 且上回到临川事出突然,惊魂不定地没心思,如今又来,不若去城中看看。 对此,林落是不感趣的。 便婉拒了。 二人倒也不勉强。 只是才见那二人身影上了马车向着城中去,林落便下了船。 对此,跟在林落身后的采绿有些不解:“女郎方才不是说要小睡一会儿吗?” “睡不着,青窈妹妹也没说错,船上摇摇晃晃的总走得不踏实,去岸上走走缓解一下才好。” 如今回东郡的路程还有十来日都要在船上,林落只是不想去城中而已,并不是不想上岸走走。 这般说着,二人下了船。 停靠了大大小小数条船的岸边有许多人,虽不及乞巧节邺水城中那般多需要带上幕篱,但也实在不算少。 一条岸上林落能走动的地方并不大,除了林氏的船所停靠之处外,便是右方艨艟最为空旷。 瞧了瞧艨艟上插的琼州旗帜,又看了看艨艟旁的岸上有几个侍卫守着。 林落忽而心中一动。 旋即抬步便往右方走。 “女郎,往哪儿走作甚?”采绿在侧问。 林落却道:“别跟来,你在此处等我就成。” 对于主子的吩咐自是不能不从,话落,采绿便停了脚步。 只见林落快步走远。 有关于他与那庶子的许多事,林落都没有让采绿知晓。 毕竟这只是他与那庶子两个人之间的事。 所以此时林落也没有让采绿跟上来知晓他要做什么。 琼州……如今就那一人在琼州。 他自是为了那人才去的。 现下距婚期还有一月余,这么久不见,他是真的会有点想呢。 也怕那庶子忘了他。 不能只让他一个人想了,该是要让人也想他的。 心间思索着,林落行至艨艟旁岸上的一个侍卫身后。 一边转至人身前,他一边开口:“这位郎……” 话才开了个头,林落便卡了壳。 看着眼前熟悉的一张脸,他微微睁圆了眼。 话虽未说完,但已经出来的声音与站至身前的人影自是引得了侍卫的注意。 只是在看清眼前人面容之时,他也一惊。 “宁公子?” 陈郸诧异地喊出声。 其实在此碰见一个熟人,有些事倒也好办了。 但坏就坏在,林落今日穿的是罗裙。 一副女郎扮相,林氏的船也就在旁边,他如何能认? 迅速敛下眼中同样的讶色,林落蹙眉:“这位郎君好生眼拙,你瞧我是哪处像男子了?” 听眼前人这般说,陈郸也才发觉这作着女子发式与着罗裙的人是个真真儿的女郎。 他忙是后退一步,拱手:“在下失礼。” 虽是如此说,待他直起腰后,却还是道:“方才将女郎错认为一个相识之人,实在是女郎的样貌与其十足相似,便是连声音也……” 说一个女郎的声音肖似男子本是极为失礼的一件事,陈郸却好似不觉。 林落也有些心虚。 他到底是个男子,即便容貌上扮女郎毫不出错,但声音一事,着实是比寻常女子清亮声线稍低点。 不过好在他音色软,又比男子沉声稍高点,清朗些,便更雌雄莫辨些,倒一时还无人在他女相时怀疑过。 他便一直没有在意自己嗓音的问题。 没想到如今…… “咳,近来有些风寒伤了嗓子,许是让声音哑了些,教郎君认错了。” 眼前这人是唯一见过他两种扮相还都与之说过话的外人,怕被认出,林落便掐了掐嗓子。 刻意扬起掐细的声音十分娇俏,仔细听了听确实不太相同,陈郸便不再疑惑了。 只拱手道:“抱歉,请恕在下冒犯。” “无妨。”林落稍稍摆手。 本是想寻人帮忙带信的,可对于陈郸,他怕多说多措,便准备离开。 只是转身后脚步却又顿了顿。 视线在周围扫了一圈,林落把周遭侍卫瞧了个全。 怎的好似就陈郸一人随身配了刀剑,还与众人不同。 瞧着……官职是高些。 官职较为高,且还能随琼州牧出行,想来更可能认识那庶子。 这般想着,林落又转首回来,问:“这位郎君可是在琼州牧手下办差?” “是。” “唔……不知郎君可认识裴氏二公子?” “认识。” 果真认识。 林落眯了眯眼,继续道: “前些时听闻裴氏二公子去了琼州,如今可还在琼州?” “嗯。” “我与裴氏二公子有些交情,前些时裴二郎还帮了我个小忙,我还没来得及道谢裴二郎便走了,如今听闻那裴二郎一时半会儿是要待在琼州了……郎君可否帮我传信一封?我想写封信于裴二郎道谢,郎君帮我一回,报酬自也是少不了的。” 林落说着,自袖中拿出一荷包银子递过去。 这是他先前没花完的。 问这话时,林落有些紧张。 他不知这人会不会同意。 毕竟先前只是让其在驿馆传个口信都不愿,还拿剑柄推他。 可……说不准呢? 上回只是恪尽职守,如今只是带个信,属于私事,全看愿不愿意。 若是这人不信他与那庶子有交情,待会他便回船舱拿那庶子给他的玉佩,做证据。 看着陈郸思索着各种被拒的可能性,却不防下一刻只听陈郸利落应声。 “好。”陈郸道:“报酬就不必了,裴二公子的好友我该是以礼相待的。” 此事轻轻松松就达成,而后在林落告知陈郸还未写好信笺之时,陈郸便带着他去了一旁的歇脚茶棚,拿来了纸墨笔砚。 林落想了想,提笔写:偶与郎兄相处,觉其性冷,非良人,更念君好,盼盼茶茶,期与君相许。 话很简短。 毕竟林落不知道该写些什么。 只是向这庶子示好总是没错的! * 回去的船上,窗明几净,月色投入江水中波光粼粼。 林落本是跪坐开着的轩窗边案几前习字,门扉忽然叩响。 “进。” “小妹,今日去城中瞧着对耳坠衬你,便买了下来,现下给你送来,顺带来讨口茶喝,可好?” 只是刚让人进来,笑吟吟的话声便随着推门声一道响起。 林落抬眼看去,只见林元烨带着一个穿着侍从服饰的小孩走了进来。 “自是可以,采绿,取茶炉来。” 早就习惯了林元烨常来,林落并不介意,只是瞧着林元烨身后的那个眼生的小侍从,微微挑眉。 “三哥哥,你把他收做随侍了?” 林元烨身后的小侍从正是那日乞巧节带回府的小乞丐。 林落本以为林元烨最多是将人在邺水安置好了就够了,没成想船上这么些日子不见,再见林元烨已是将人带在了身边做侍从。 “嗯,我问过了他,他在邺水无亲无故,便想着不若收了做随侍。” 林元烨点点头,转首看了眼身后的小侍从,又有些无奈: “前些时没带在身边是因为他着实不通规矩,不过好在聪明,让人教了十几日规矩便能带出来了。” 采绿此时已经将茶炉端上了案几上。 而后再去准备去屋内瓷缸中取干净的水来之时,便见那小孩已经将水打好端来。 着实聪慧。 眼珠不禁在那面黄肌瘦却仍旧能看出几分风采的眉眼上稍稍停顿。 林落笑问:“你如今几岁啦?叫什么?” “……”小孩并未回话。 “别看他瘦小瞧着只有八九岁,但已是十三岁了,给他取了个名字叫东郭,寓是东处城墙碰见的。” 林元烨替人回答了,有些歉意: “虽是调教了几日,几分伶俐,但这孩子不爱说话,便是问他身世年岁都足足问了两日,小妹见谅。” “无妨的。”林落自然不会与小孩置气。 只是听着林元烨这般简单的取名,忍不住笑了笑。 煮茶之时总归是手忙嘴不忙,林落便又细细问了林元烨几句这小孩的来历。 是个无父无母的小乞丐,平日里偷摸东西为生,也不怕挨打。 林元烨自叹看不下去,说着其身世,不免突发奇想又说待回去后亲自教导其识字读书。 听着这些,林落虽是感叹小孩可怜,但也不止感叹此处。 唔…… 不得不说,林落觉着林元烨确实心太善了, 原先林落以为林元烨对自己好只是因为林青窈,却不明如果没有林青窈,或许林元烨也会对自个儿好,只是可能没有那么热切。 但还是会好的。 因为林元烨实在太善心了,瞧不得人受苦受难。 太平盛世这般性子为官自是好的,但如今大多权欲熏心,他又为林氏人,明争暗斗不断。 难怪林青窈说其心性当不了官。 此时茶水沸腾,林落便也不再问,只垂眸弄茶。 倒是林元烨又开了口。 “不说他了,对了,今日阿父回来发了好大的火气,小妹你这些时可别出船舱。” 林元烨是好心提醒。 “好。”林落应声,又问:“阿父为何生气?” 此事听着奇怪。 林元烨说:“阿父此行本想去兴师问罪琼州牧,奈何那琼州牧不认还呛了他,说什么剿匪后已经查证水匪的幕后主使是栎王,绝不是裴太常。” “谁人不知栎王是个草包。且掌水运并与那水匪唯一有勾结的都水使者死了,如今也找不到证据了。” 即便已经知道琼州牧倒向了雍王一派,慎王依旧没有放弃拉拢,让林氏再寻机示好。 毕竟日后谁夺位成功也不一定,且不论是谁登基,琼州水军一时半会也动不了……总归还是与之同心较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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