搭在灯笼上,将烛火摇动遮盖,更显夜色幽暗。 又是杀人,又在眼前。 没想到一来就看见这一幕,林落浑身一僵,颤着手向后小退了一步。 明明并未并未发出什么声响。 却不明,那提着剑的人还是像是感觉到了他。 云层遮月时,只见刚杀了人的那道身影转身望来。 面容看不清楚,一双折着剑光的寒眸却熠熠生辉。 很冷,如坠入寒冬冰窖。 还有……杀意。 那是凶兽看到猎物的眼眸,林落十分确定。 纵使确定自己已经藏匿在了黑暗之中,林落却还是下意识想要逃离。 他觉得自己已经被发现了。 只是还没等他转过头,便见那漆黑之下,一把剑向他扔来。 速度之快,足以破开空间,带着雷霆万钧。 才转过身林落便感觉那剑已经到了身前,激得他浑身发麻。 尤其是转眼又见一支箭矢蕴着冷月寒光一点近在眼前时,他几欲窒息。 身侧是剑,眼前是箭。 无处可逃。 一直紧闭的呼吸终是在此刻让他大脑断了弦,“铮”的一声,他眼前陷入了彻底的无尽暗色。 “铮”声是剑断了。 被箭矢击中碎成两节的剑在林间石板小路上滚出“当啷”几声响。 人倒了剑断了,本该是再归于沉寂的夜。 却又有一支箭破空呼啸有了锐响。 是向着枝下人影去的。 箭矢速度远比他掷剑之速要快,那人影在发觉躲避时,也只勉强错开了那直冲面门的势头。 箭尖的三角一尾还是擦过了他的脸颊。 破了皮相,渗出血迹。 微凉的痛感并不算强烈,抬手捂住脸颊,司寇淙向着屋檐上的黑暗一脸不可置信。 “裴云之,你伤我作甚?!” 隐匿的身形在司寇淙出声之时自屋檐掠下,落至地上小小身影前。 没理会司寇淙,裴云之只将手中长弓丢开,而后扶起林落。 略略借着月色检查。 搭脉只有一点紊乱,裴云之虽不会医术,但也略通浅薄一点。 能摸出这是无碍。 应是一时受惊心脉乱流,供促不上晕了过去。 还好,人是侧趴下去的。 手臂垫了头,应无大碍。 只是身上许是有磕碰伤痕。 稍稍敛眸,裴云之随即本欲将人抱起。 但手伸出后动作又顿了顿。 为了挽弓方便,他现下宽袍长袖上绑了护腕,稍有些硬。 怕将人又硌到,裴云之便先将人扶到膝上倚靠,再解护腕。 动作间,司寇淙已然靠近。 对于裴云之的不言不语,他早已习惯。 至于脸颊上的伤口…… 他看着地上那人儿,以及裴云之的动作,哼笑一声:“从未见过裴长公子如此呵护一人,便是连我这个兄弟都差点杀了。” 其实对于裴云之伤自己这件事来说,司寇淙不是很在意,因为他们少时在琼州时经常打架。 犹记从前琼州初遇,他瞧着裴云之这厮白面书生文文弱弱的样子不爽,便找茬。 没成想真打起来,裴云之这厮一拳竟将他揍得脸肿了半个月才消。 待他不可置信地去问,裴云之只淡淡说什么“裴某自小习射,劲不算小,不过听闻你五岁便在练兵场……你太弱了”。 这话忒让人牙痒痒了。 自那以后,他总是不服气去寻人打斗,回回都是被揍。 如今大了些这才勉强打个平手。 只是很多年了,裴云之都没再这般伤他。 手中的护腕在司寇淙话间已然全部解下,裴云之还是没回他的话。 将人抱起后,才落下一句。 “这把弓送你了。” 道歉的话他自不可能说,毕竟林落正是因为那把剑而险些丧命,如今虽然无事也晕了过去。 但念及司寇淙也不认识林落,林落的出现他也没有想到。 便送了这把司寇淙一直想从他这里讨去的弓。 眼看着背影就这般走远,司寇淙愣了愣,才看向地上那弓。 想踹一脚,顿了下却又将其拿起吹了吹灰。 再才低声骂骂咧咧:“瞧你那护犊子的样,我又不知道那是你心悦的女郎,鬼鬼祟祟的在这个时候冒出来吓我一跳……算你还识相知道补偿我。” * “女郎、女郎?” 采绿熟悉的声音响起在耳边,有些迷蒙地睁开眼,林落隐约只见采绿在床榻边伸着手。 想推,又不敢推。 “……” 随着眼睫睁开,林落没说话,待眼前的景象刚看清,便听采绿焦急又道:“女郎,该起来了,今儿个要离开邺水了。” 思绪恍恍回拢,林落蹙眉。 是了,今日是要离开邺水了。 思索起这件事后他便欲撑起身坐起来。 却不料只是刚用肘贴紧床,便传来一阵痛感。 “嘶……” 猛地倒吸了一口凉气,采绿见状忙扶上林落。 待锦被掀开他起身,正欲下床换衣,林落又听采绿声音响起。 “女郎,你身上,这、这怎么还穿了外衣,还这么脏……” 惊讶的声音让林落看向了自己的身上。 只见本是备着今日穿的青白罗裙已然在他身上,其上还都是灰黑的印子十分明显。 这…… 看到这身衣服,林落有些发疼的脑子才渐渐又想起了昨夜的事。 他去找裴氏长公子了。 昨夜的记忆如潮水般涌来,一段段回想着。 林落抿紧了唇。 今日醒来还在自个儿屋内床上,他还以为昨夜之事只是因为他执念太重而做了个梦呢。 现下看来不是个梦,他真的去找那裴氏长公子了。 昨夜晕倒前那段记忆还犹在眼前,他好像是因为以为自己要死在那裴氏长公子的剑下而憋着气憋太过晕过去了。 虽不知那掷来的剑为何没有打到他,但好在,他确定了一件事。 枝梢灯下被血迹污染的那张脸,即便看不清面容,看不到与那裴氏庶子相不相似。 可只需要那一双眼,他就确定,那不是裴氏庶子。 这些时的相处,林落早就把那双眼镌刻于心。 不是他。 还好不是他。 想来那裴氏长公子对他掷剑时应该已经看见了他是谁,只是想恐吓他,并非是真的要杀他。 他如今被送回来应也是那裴长公子送的。 只是虽然那裴氏长公子并没有杀他,但林落仍觉其真是…… 一个可怕的人呢。 说到底那裴氏长公子还是对替娶一事不满、对他也不满吧。 心中思绪掩下,林落垂了垂眼睫,对着还在奇怪的采绿道:“无事,昨夜有点睡不着,穿了衣服到院子里走了两步,没点灯摔着了,有点摔疼了回来便没宽衣就休息了。” “女郎你……哎!” 没成想是这个原因,采绿蹙着眉本想说什么,最后还是没说。 这事儿也怪她。 林落说不守夜她就真不守了,这下好了。 采绿心中所思林落没空在意,只接过采绿又找来的干净衣物后到了屏风后去换。 再出来洗漱,梳发点妆。
第50章 嫁衣 * 来时船上虽是有些意外发生, 但这一趟邺水述职倒也让兄妹三人关系稍稍好了些。 是林元烨与林青窈自认的好。 即便平日里林落仍旧是不去与众人一同用膳,林元烨与林青窈却偶尔会来寻他。 或是饮茶闲谈,或是白日里一起做些天灯, 画上各式丹青, 夜间便去船尾放出。 星星点点,颇为打发时间。 不过除此之外, 林落不会再出船舱。 实在是对来时船上的事儿有阴影了。 而无人打扰时, 林落在船舱内静静思考了几日。 他愈发肯定邺水那夜向他扔剑的人就是裴氏长公子。 也就是说,他所攀附的、亲密的裴氏庶子不是假的。 还好不是假的。 林落轻轻吐出一口气。 要是假的……他都不知道该如何是好了。 至于那黑衣人……林家失窃之时他与那裴氏庶子不过才见过几面, 倒也不是很肯定那黑衣人身上是否有茶香。 只是隐约记忆中感觉那露出的眉眼有些像。 抱起他时, 紧贴在他赤裸裸肌肤上的粗茧触感也很相似。 虽说天底下并非只有那裴氏庶子一人指腹有茧,但此事与裴氏有关, 未免太巧妙。 且,自前些时听了林元烨说林家失窃一事与裴氏有关后, 他这几日又寻机会问了下林元烨。 才知那夜他如此紧张,并非小打小闹。 因为宅邸内进了不少‘窃贼’,个个都身手不凡, 林家搜寻的侍卫因此死了不少,而外面接应那些‘窃贼’的人也杀了很多侍卫。 生死一事……林落不太爱见这般事, 更不爱听。 不过以此话对比着那夜闯入他房中的黑衣人, 那人并未杀他, 也没在其身上嗅到血腥气, 还替他保密了男儿身一事…… 且不论那时裴氏长公子在不在东郡,就算在, 且是亲自前来。 那裴氏长公子瞧见了他男子身份, 却数月隐忍不发并未告知天子,不借此责难于林氏推诿赐婚阳奉阴违…… 林落不太相信这是裴氏长公子会做出来的事。 矜贵的, 身居高位的毒蛇,纵使表面再如何让人觉其无害,但这般年纪便能官至太常的人,自然该是满腹算计唯利是图的。 思及,林落倒有点觉得林青窈说的对。 那夜之事,那裴氏庶子也参与其中了。 那黑衣人……应该就是裴氏庶子。 到底那庶子是裴氏子。 对于这个推测结果,林落倒并不意外。 毕竟那黑衣人于他而言非是坏人,且其心善,定未在此事中伤人。 不过外面接应之人一定是裴氏长公子的人。 视人命如草芥。 林落至今也不在意林家到底丢了什么,只愈发因此事觉得攀附裴氏庶子是个极对的决策。 正是因其心善不随意伤人,才会怜他微弱而应替娶一事。 不似那冷酷无情的裴氏长公子。 是那庶子就成,倒也能解释通了那黑衣人为何会独独闯入他的浴桶。 只是思及此事…… 林落脸忽白了白。 他忽然想到那日过后再见那庶子,他还对其说什么这身子只给一人看…… 再回想起当时那庶子唇角噙着的笑。 是嘲讽吧。 还好那庶子最后还是心软了。 稍稍抹了抹额角冷汗,林落有些尴尬。 转而再细想,又生气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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