燕译景没说,商怀谏不由分说拉着他的手,想检查一番。 在院子外面的百里砚,拿了一罐酒出来,听见里面的动静,道:“陛下前几日被淑妃刺伤,伤势严重,现在还没好。” 淑妃是燕译书的人,他知道。 没有人告诉自己这件事,商怀谏下意识要去找燕译书算账,燕译书答应过他,不会伤害到燕译景,他才心甘情愿留在这里。 “对不起。” 他的道歉,莫名让燕译景火大,甩开他的手,胸口起伏不定,“商怀谏,你是只会道歉,你解释一句就那么难吗?” 商怀谏无话可说,此地偏僻,请个大夫来来回回很麻烦,要耽搁许久的时间。 “算了。”燕译景放弃了,他从他嘴里撬不出一点东西来,这么多年,自己也习惯他这幅样子。 他抱起燕译景,走出院子。 燕译景没有挣扎,任由他抱着自己。 腼腆的小厮看着,脚慢吞吞往前走两步,想要阻止。 其他两人将他拉住,燕译书临行前,叮嘱过他们,可以让商怀谏离开了。 毕竟一直躲在这阁楼中,杀不了人。 刚开始,他们只是在捉弄这个容易害羞的人。 没有阻碍走出这间小院子,看见那不见尽头的树林,商怀谏回头看阁楼,浑身舒畅。 他驻足片刻,将燕译景轻轻放在马车上,说:“等事情结束之后,臣会向您解释这一切的。” 燕译景没说什么,只希望自己那时候,还能听的下去他的解释。
第八十五章 马车里,两个人相顾无言。 马车外,百里砚打算将燕译景送回宫里。 “百里砚。”燕译景看着热闹的街市,头疼,“送朕去皇陵。” 百里砚心下不解,但照做了。 皇陵外有重兵把守,燕译景并未进去,让百里砚随意找个地方停下。 现在的天暗的早,昏暗的天,很难辨清前方的路。 燕译景对百里砚道:“你回去吧。” “陛下,您一人回去太不安全了,何况还有伤在身。”百里砚跳下马车,这夜晚的皇陵阴森森的,像是有千百双充满怨气的眼睛在盯着自己,让人毛骨悚然。 燕译景摆摆手,看来百里砚不知道自己被幽禁一事,他也懒得解释,解释起来麻烦。 “朕想陪一陪父皇,你回去吧。”燕译景往皇陵里面走,商怀谏紧随其后。 百里砚看着他们进去,叹一声气,觉得今天遇到燕译景之后的事,都太奇怪。 先是一个人走在街道上,又是大晚上来皇陵,不回宫。 他没有问的胆子,心想商怀谏在,出不了什么大事,便回去了。 “陛下。” 守皇陵的人见燕译景此时来,面面相觑。 他们不知这时候,燕译景怎么会来,身后还跟着商怀谏。 燕译景点点头,进去时,感到一股阴凉。 皇陵有先帝的妃子在里面守着,整日与一座座墓陵为伴,早已疯魔,嘴里不停念叨着什么,断断续续的,很难组成一段完整的话。 她现在坐在先帝墓碑前,在烧纸钱,成为皇陵里唯一的光亮。 燕译景来皇陵来的少,他来之前,他们都会将她带走。免得她疯癫的模样冲撞到皇帝,所以燕译景至今未见过她。 这次来的突然,也是不想让商怀谏知道暗道的位置,他心中,对商怀谏的不信任还在,怕他转身同燕译书说了。 “陛下,您身上的伤。”商怀谏盯着他胸口的位置,鲜血有些要浸透他的衣裳,那一处的颜色暗沉许多。 燕译景低头看了看,没有放在心上,“没事。” 反正燕译书这人将他幽禁在寝宫中,不用上朝,他也乐得清闲。 正好借由这个机会,瞧瞧朝堂之中,他的后宫之中,到底多少是燕译书的人。 商怀谏的目光一直放在他身上,有些无奈,他一直都是这么逞强。知道自己说不动他,他只是看着燕译景,怕他下一刻倒在地上。 先皇的墓碑前,有人在哭泣,哭了一会儿,开始咒骂。 咒骂伴随着哽咽,很多话听不太清,听到最多的,是负心汉。 听见脚步声,正在哭泣的人回头,她的头发乱成鸟窝一样,几根簪子随意插在上面,一身素缟。 “你是谁?”女子擦去脸上的泪水,随意扒拉自己自己的头发,拍去身上的尘土。 商怀谏替燕译景回答,“见到陛下,还不……” 他接下来的话没说出口,那女人的眼神忽的变了,由疑惑警惕变得恶毒怨恨,三步做两步跑到燕译景面前,扇了她一巴掌。 这一巴掌来的突然,两人一时愣住了,没有反应。 她对燕译景拳打脚踢,只是力度不大,更像打情骂俏,嘴里还骂着:“你这个负心汉,为什么要辜负我,不喜欢我,为什么要娶我,为什么要在我剩下孩子之后抛弃我,为什么!” 商怀谏将她推开,护在燕译景前面,怒喝道:“放肆!” “这就是你那个禁脔是吗?”女人坐在地上,指着商怀谏,骂:“你就是因为他抛弃我的是吗?” “朕是燕译景,不是先帝。” “燕译景……燕译景……你不是他,你不是他,他已经死了,对,他已经死了。” 女子喃喃念着他的名字,忽而哈哈大笑起来,笑了没一会儿,又突然哭了起来,撕心裂肺。 燕译景微微皱眉,看她的眼神带着同情。 守着墓陵的侍卫看见,跑过来将女子拉开,他们忘了还有这人的存在,看见她打燕译景时,整个人都快吓死了,“陛下,她有些疯魔,您别将她的话放在心上。” “带她下去。”燕译景胸口疼,只是在他们面前,忍住没有说。 “是,是。” 侍卫拽着又哭又笑的女人离开,将她关了起来。 燕译景捂着伤口,缓缓坐下,早知道就不对自己下这么重的手。 “陛下。”商怀谏单膝跪在地上,看他胸口的衣裳染上血,血腥味愈发重了。 他又要抱起他,带他去看郎中。 燕译景手搭在他的胳膊上,说:“朕休息一会儿就好了,你先回去吧,朕想一个人待会儿。” “陛下,您是还在怪臣吗?”商怀谏不为所动,他也蹲下来,眼睛直视燕译景。 “不是。”燕译景闭上眼,最终还是将燕译书囚禁自己一事说了出来,只是添油加醋一些,还有暗道一事,没有告诉他确定的地点。 “商怀谏,朕不知道,你会不会转头将这件事告诉燕译书,所以,你先回去吧。” 商怀谏垂眸,他抓着燕译景的手,不想强求,可他关心他的身体,“可你身上的伤。” “商怀谏,你再不走,朕可就真要死在这里了。” “……” 商怀谏轻轻放下他的手,起身离开,一步三回头,万分不舍。 燕译景摸了下自己的胸口,手指染上鲜红。 他慢慢起身,站在先皇的墓碑前,低头沉思。 墓碑已经有些老旧,历经多年的风吹雨打,他并不害怕,一人站在寒风中,只觉孤寂。 “父皇,你为何要将虎符送给商怀谏,你们之间到底有什么事情瞒着朕。” 他喃喃自语,回应他的,只有呼啸在耳旁的风声。 独自站了许久,燕译景抚摸墓碑,慢慢走了出去。 守墓的人说要送他回宫,被燕译景回绝。 “给朕准备一匹马就好了。”燕译景不想引人注意,守墓的人赶紧将在马棚里的马拉出来,让他挑选。 燕译景随意指了一匹棕色的马,说;“你们不用跟着,回去休息。” 说完,他骑着那匹马离开,很快消失在月色中。 回宫比出来艰难许多,暗道阴湿不见光,压抑非常。他扶着墙面,慢慢向前挪动。 守在寝宫外的人没听见什么动静,怕燕译景出事,又不敢进去。 姜公公站在外面,任由寒风拍打在脸上,脸颊和双手被冻得通红,几乎失去了知觉。 “今年的冬天,看来会很冷啊。” 姜公公感叹没多久,听见殿内有人唤自己,整理自己伤春悲秋的情绪,推门进去。 燕译景已经换了一身衣裳,那身沾满尘土的便衣,被自己丢在暗道里。 “去请御医过来。” 他靠在床榻上,额头疼出冷汗来。 姜公公看他完全没有血色的模样,赶紧让人去请御医。 熬的汤药一直用水温着,现在温度刚刚好。差人端上来时,旁边还放着蜜饯。 燕译景将汤药一饮而尽,这次没有吃蜜饯,汤药的苦涩让他忍不住皱眉。 御医来时,还在整理衣裳。还是那位周太医,一路上骂骂咧咧,为什么白天不见人影,总是大晚上要回去休息时,皇帝让人来请了。 他是燕译景御用的太医,不给后宫嫔妃看病。 原以为会轻松些,毕竟只是燕译景一个人,总不能日日生病。 他现在是要被折磨疯了。 不是日日生病,但每次来找他,都是他即将脱下这身官服要回去,或者将他硬生生从床榻上拉起来。 这些日子,他严重睡眠不足。 周太医都怕,燕译景伤好了,自己要病倒。 “参见皇上。” “不必多礼。”燕译景朝他挥手,“其他人退下。” 周太医解开他的衣裳,看那鲜红的绷带,倒吸一口凉气。 伤口重新裂开,周太医想骂人,按燕译景这样折腾,明年伤口都恢复不了。 “陛下,您这是同人打架了?”周太医重新给他上药,拿出干净纱布给他包扎,按耐住自己骂骂咧咧的心。 燕译景摇头说:“只是被气到了而已。” 周太医嘴角抽搐,忍不住吐槽一句,“陛下您可要少生气,若是您气出个什么好歹来,臣也要跟着遭殃。” “你跟在朕身边有多久了。” “八年三个月。”周太医记得清楚,从成为他的御医开始,自己就没什么安生的活。 尤为是夺嫡那几年,一天消停的日子都没有。 “从朕是太子时,你便跟着朕了。”燕译景也记起来,心中感叹,没想到已经七年了,这七年过得快,在他心中留下无数不堪回首的记忆。 他看着周太医,以半开玩笑半认真的语气问:“朕可以相信你吗?” “陛下可以信臣。” 周太医重新给他包扎好,压低自己的声音问:“陛下要让臣做什么?” 燕译景思忖片刻,决定相信他,道:“你去一趟长公主府,问玉心要一封信。之后,你去一趟塞外大月氏,将那封信给燕译盈。你就说朕伤势重,要去找一味药。” “是。”周太医收拾好自己的东西,拿出两瓶药,一瓶外敷,一瓶内服,他叮嘱燕译景,“陛下,臣的师兄,名岳东,臣不在,陛下可以让他来给您看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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