元曜十八年八月廿三,帝称病,骤散朝会。 作者有话要说: 贺重霄:和一只老狐狸比试,我现在的心情是后悔,非常后悔…… - 【故剑情深:】 比喻结发之妻不离不弃;结发夫妻情意深厚;指不喜新厌旧。 —— 典故出自《汉书·外戚传上》:“公卿议更立皇后,皆心仪霍将军女,亦未有言。上乃诏求微时故剑,大臣知其指,自立许婕妤为皇后。” ―――――― 下卷啦!!结局会解释伏笔雨过天晴苦云消雾散尽甘来的,信我!!!!=w= 所以说不要因为后面一时的虐而抛弃玉山我啊(x)QWQ
第79章 孺慕意 因早晨的那番胡闹, 贺重霄便干脆留在宫中用了午膳,待他从寝宫出来时已近申时。 想起早上的荒唐事,饶是贺重霄都不由面颊发烫, 尤其是萧憬淮称病, 内侍领着太医来询问是否要进殿诊脉时, 贺重霄简直想钻床底。 不过好在萧憬淮用昨夜“批阅奏折”太晚头疼, 眼下已服药歇下为由搪塞了过去,要不然贺重霄估计真会干出这般举动。而萧憬淮见此,却还一面说着一面似笑非笑地瞥着他, 浑然一副不嫌事大的模样, 惹得贺重霄一阵窘迫。 因得了得诏可以进宫的特许,贺重霄在煜宫中可以穿行无阻, 但他自然也会抄小道, 有意避开宫中女眷以免多生事端。 在途经演武场时,贺重霄迎面遇上了正在靶前练习射.箭的萧泽梧。 十五岁的少年正英姿勃发,一袭圆领青衣着更衬得他身姿挺拔得好似杨柳, 活脱脱一惨绿少年郎。 “贺叔父。” 见了贺重霄, 萧泽梧便马上停了手上的动作,毕恭毕敬地朝他俯身施礼。 “你叫我……贺叔父?” 见少年这般称呼,贺重霄倒也没着恼, 反而觉得饶有兴趣,挑眉问道:“为什么叫我叔父?” 贺重霄语调问得轻松,可萧泽梧却面上一红,反倒生出几分腼腆: “因、因为我听宫人们说当年我母妃欲纵火自尽, 是您把我从火海中救出来的, 而、而且我记得我小时候您曾教过我武艺, 我觉得您很亲切, 所以想叫您一声叔父……” 萧泽梧有些支吾地说着,他从小少受重视不善言辞,故而斟酌着语句几近小心翼翼。 “……您要是觉得这样不妥或者让您不高兴的话,我、我下次绝对不这么叫了!” 萧泽梧说着,很不好意思地抬手摸了摸鼻尖。 “很好,无妨。” 见少年战兢得好似鸟雀,贺重霄摇了摇头,沉声劝慰,示意少年无妨,却又像想到了什么般地忽而一笑: “不过别叫你父皇知道,他会吃醋的。” 萧泽梧闻言一喜,但听到贺重霄补上的这句调侃戏谑,眼底旋即却又露出些许黯然,但怕贺重霄看出端倪,少年最终仍是弯起眉眼勉强眉眼笑了笑。贺重霄自是将之尽收眼底,但却并未说话,只是在以眼神示意后接过了少年手中的长弓。 “这箭不是这么练的。” 站定,以拇指勾弦拉弓,食指中指扣于其上,箭尾卡于指窝处,箭杆置于弣右,瞄准沉肩,矢如流星,气势如虹,言语间已是正中红心。 “在战场上射箭没那么多花架子,不过若是宫中的夫子来教你的话教的该是修心正己的礼射。” 贺重霄一面同萧泽梧说着,一面挟矢正筈,左脚划弧,扫开一地金黄,那落叶如蝴蝶般片片飞舞,于此同时引彀矢发,这箭矢竟是将原本钉在靶上的箭劈成两半后再度中靶! 萧泽梧看得目瞪口呆,而贺重霄已是敛弓收势,又强调了几个要点再度做了遍示范后,便把那弓箭再度递还给了对方。 “试试。” 萧泽梧虽看得投入,但毕竟“纸上得来终觉浅”,拉弓引弦的动作仍不免有些生涩。见其动作仍有些舒展不开,贺重霄便上前手把手地教他如何拉弦。 “要这样。” 贺重霄教得上心,萧泽梧也悟性极高一点就通,贺重霄脱了手后第一次张弓虽有些不大熟练,但却仍是中了黄圈。见此情形萧泽梧仍不骄不躁,总结了下方才的要领后,再度吸气张弓,那箭矢如蝗,竟已笔直正中红心。 “这……我这是射中啦?” 得了贺重霄笑着颔首,萧泽梧神情雀跃,眼睛露出几分亮晶晶的光芒。 “真的吗?”萧泽梧眸色一亮,像是讨到了糖食的孩子般,眉飞色舞间俱是喜色,“这是第一次有人教我射箭!” 萧泽梧笑得开怀,而贺重霄闻言却是皱起了眉头: “你父皇没让宫中的夫子教你吗?” 萧泽梧咬了咬嘴唇,沉默了半晌他才缓缓摇了摇头: “父皇没有给我请夫子,我平时若想练武习书便只得自己偷偷来这演武场或是去藏书阁……” “宫人们都说父皇不喜欢我,因为我和母妃生得相似,身上流淌着的是钟家罪臣的血,加上我是林皇后养大的,林家后来又……” 说着,萧泽梧的声音戛然而止,神色亦随之黯然。 这话说得其实说得也不算错,比起萧憬淮,萧泽梧模样生得确实更像他的母妃,一双杏仁似的眼睛温润水泽,面颊亦柔柔和和无甚棱角,整个人都透着股如沐春风般的气息,但是贺重霄心里却对这面善亲和的孩子喜欢得紧。 “但……肯定是我还做得不够好!所以才不够讨父皇喜欢。” 见贺重霄眉锋愈蹙,萧泽梧赶忙慌里慌张地补充,生怕因为这番话让贺重霄对自己父皇产生什么意见。 “我每天来这里偷偷练习箭术,就是想等到两个月后的秋猎时让父皇对我刮目相看!” 虽听着这言眉头紧锁,但贺重霄却终还是没对萧泽梧说什么,只是道:“这箭术你若想学,我可以教你。” “诶……?” “怎么?” 见萧泽梧神情愣怔,贺重霄挑眉: “殿下可是不信任我?” “不不不……”萧泽梧连忙摇头,解释道,“怎么会呢?您愿意教我,我连开心都来不及,怎么会不信任您呢?我只是怕会麻烦您。” “这有什么好麻烦的?我本就有时出入宫闱,不过是顺路指点几句话的事。何况你悟性高,上手快,我教得也省心。” 听着贺重霄这番变相夸奖,萧泽梧颇有些不好意思地敛眉一笑,但很快便又冲他满心欢喜地一抱拳: “谢谢叔父!” 告别了萧泽梧,在离开宫中的路上,贺重霄一面走着一面在心下暗自思忖,想着待这回秋猎结束后一定要找时间同萧憬淮言说此事。 贺重霄当然知道萧泽梧乃是钟家所出,身上一半流着的是已剿钟家的血,可即便如此却也不能让他一辈子这么蒙昧无知下去。 虎毒尚不食子,萧憬淮确实可以愚民,可是有“愚”自己亲生儿子的么? 其实早在先前贺重霄便已对萧泽梧有过观察: 无论三九三伏,刮风下雨都跑到弘文馆外偷听习书;不惜遭人唾弃打骂,也要从撒气虐猫的妃嫔手下救下小猫崽,说它也是一条小生命;拦下那批遭到诬陷冤枉被罚的宫人,安慰他们并且力图帮她们讨回公道;每年都给母妃上香祭祀,在心里偷偷替父皇和天下祈福…… 萧泽梧做这些事时曾受过无数人的白眼不屑,甚至讥诮打骂,可哪怕碰了那么多壁、吃了那么多闭门羹,他却也从未想过放弃。 在这孩子身上,贺重霄看到了勤学坚毅,看到了仁义忠厚,看到了悲天悯人—— 甚至还有为仁君的品质。
第80章 明光甲 长空如洗, 碧雁成行。 阵仗恢弘庞大的车阵自煜宫一路浩浩汤汤地向处于郊北的上林苑而行,烟尘斗乱,旌旗蔽日, 辇毂川流, 人欢马嘶, 好不壮观。 上林苑置于京郊以北, 东起蓝田,西至长杨;北绕黄山,渭水东折, 经过这几年的修缮扩建其苑囿已近数十万亩。其间八川纡流, 水景绮丽;珍禽猛兽,瑶草琪葩, 更引昆明灵沼, 日月丽天,列观环之。湖面三分,各拱一岛, 上筑楼阁花草, 缦回廊腰,流风回雪,缥缈宛若仙境。 最近这些年来萧憬淮不光扩建了上林苑, 亦大整重修了洛阳行宫,并加征徭役欲效仿前朝修建数条大龙沟渠。 对于这般劳民伤财却只为显上位者威仪、供其玩乐之事,贺重霄心中其实一直并不赞同,他自然也曾上疏侧敲谏言过, 但见并无动静却也着实不大好再多加言说, 毕竟他其实也知道萧憬淮的心思—— 虽说明知千百年后总会湮灭于风尘, 化为一抔黄土, 但很多人碌碌一生,不就是为在那汗青稗野上落下那浅浅一笔吗? 天子秋猎行狝自是少不了千牛金吾相护,故而斐栖迟自是在列。 承袭父职后,斐栖迟便甚少离京,主要便是执掌京中千牛金吾,拱卫王城。官位高居一品,又有娇妻稚子时常相伴,虽无甚能流芳千古的丰功伟绩,但人生至此却也算功德美满。 瞧见了领着重霄精锐纵马在后守卫宫妃皇子的贺重霄,斐栖迟扭头冲他逆光展臂,趁着无人注意便冲他比了个“醉霄楼再一起喝两盅”的嘴型,依旧潇洒得似当年那个炽血沸腾的风流少年郎。 近至中年仍能有老友美酒相伴,自是快哉妙事,贺重霄见状颔首回礼,笑意随之攀上面颊。 黄昏,至于上林苑,一夜休息整顿。 翌日,金鸡报晓,晨光曦微,苍茫薄雾间道道白练般的小方光芒自树梢罅隙间洒落大地。在笼罩着一层月晕般的普照霞光中,先行的千余官兵人马已然浩荡穿过林翳,将密林间的飞禽走兽朝着圣驾与众观望的妃嫔宫眷所在的看城逐渐挺.进围拢。 将仓皇逃窜的猛兽悉数驱赶完毕且飞骑来报后,原本混沌朦胧的天色逐亦逐渐清晰了起来。 天光破晓,薄雾缭绕,在扈从众臣拥簇走下看城后的萧憬淮拉弓引箭,弓满似月,只听得嗖然一声那支离弦的弩.箭破空而出,正中数十步外四蹄奔腾的麋鹿左眼! 在一片惊叹称颂声中,萧憬淮笑着放下了手中的箭弩,能从他飞扬的神采中瞧出他心中的舒缓酣畅。 “……畅快!还记得上次如此拉弓引箭射中鹿眼还是朕为皇子时的事了,不过一晃便已过去了么多年,当真是时若白驹过隙不可追也。” 朗笑两声又将毕恭毕敬地俯身而立众人环顾扫视一番后,萧憬淮眯了眯眼睛,眸中似有惊鸿般的追忆一闪而过。 见此情形自是有随行官员趁机逢迎:“陛下神武!年华流逝乃万物常理,可陛下的箭法却依旧如当年那般精湛矫健例无虚发!” 面对此般阿谀萧憬淮只是淡淡摆手,但脸上的笑意却是非减愈浓:“此番秋猎意为敬授人时、演兵习武,各位只需尽情施展武艺各得所获便足矣,勿须多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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