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病按理说会传染给他人,一不小心就会酿成大祸,乞颜苏合在信中奉劝沙依格德三思,见沙依格德一意孤行,只得自行依照师父教授的方法,制作了足够的酥粉,让自己的商队带入稷夏,与他接应。 说起来沙依格德虽是师兄,制作酥粉的手艺却远不如乞颜苏合。正式靠着这些酥粉,沙依格德让出巡队伍中不再出现其他患者,也就没有爆发出大规模的疫病,皇帝薨逝一事,就这么不明不白地过去了。 趁着宫中大丧忙乱,乞颜苏合借由自己克林国使者的身份进入宫中,用自己仿制的迫雪箭匣撂倒秘阁守卫,盗取了师父的残肢,暗中送还给当时隐匿避世的多罗阁。 新帝继位后,待诸事安定,在清琼山上重建了多罗阁。 多罗阁显然并不知晓师父几个重要部位的下落,也没有主动寻找过,乞颜苏合与沙依格德便遵从师父遗嘱,没有主动交还。 心脏、双臂、眼睛,至他们身故,未能物归原主。 *** 假装不在乎的姬小戈让曹肆诫看完后讲给他听,听完以后点评:“人都是善变的,人的欲望也永远填不满,我真是不明白,江故为什么总愿意去相信人,尤其相信自己收的徒弟。” 曹肆诫反问:“不相信人,还能相信什么呢?” 姬小戈想了想,嗤笑:“也是,还是人比较有意思。”他悠哉地说,“可惜了乞颜苏合,他对江故的躯壳那么执迷,该让他接任甘棠君的,不过当了甘棠君就要守很多规矩,这不能拆那不能做,估计他也不乐意。” 曹肆诫问:“师父被肢解成那样,甘棠君都能恢复?” 姬小戈道:“那时我已经脱离多罗阁多年,不甚清楚,只知道历经好几任甘棠君,借助多罗阁独有的秘法,好不容易才东拼西凑出了他的那副躯壳,厉害还是挺厉害的,毕竟是最用心最出色的一副了,但我猜风采还是大不如前吧。” “原来师父的眼睛不是天生那样的……”曹肆诫喃喃,他还记得自己第一次见到师父蒙眼布下的双眼,有种奇特的美感,令人心惊。 “他眼睛什么样了?我很久没见他了。”姬小戈探问。 “唔,三重瞳,很漂亮的。” “哈哈哈哈哈,摄像头都没有隐藏好啊,也太粗糙了吧!” “你自己这样还有脸笑别人吗!” “……” *** 这两天克林国的人还在全城搜捕他俩,但没说是因为秘宝被抢,只说他们骗了官府的赏银,要抓回去问罪。 两人头上这片区域已经来了三拨人,幸好遮掩得还算隐蔽,暂时没被发现,但这样下去也不是办法,他们必须尽快脱身出城,否则迟早被克林国的人逮到。 曹肆诫查看姬小戈的脚踝:“好点了吗?” 姬小戈摆手:“消肿了,不碍事。比起我这点小伤,怎么出去才更重要,你不是说都安排好了吗,怎么还没个动静呢?” 曹肆诫道:“入城之前,我让手下送了紧急军报去秣京,言明克林国有启用秘宝攻城之心,若是旌北城出现动乱,不论我们是否夺宝成功,都须做好迎战准备。稍安勿躁,今天应该会有人送消息来了。” 傍晚,果然有人来递了消息。 曹肆诫展开信报,心中大为安定:“圣上英明,趁着和谈尚在进行,斥责克林国在背后搞小动作,骤然在达县陈兵五万,以示威慑。这边军心一乱,咱们就有机会了!” 姬小戈道:“很好,等出了城,咱们就分道扬镳吧。” 曹肆诫一愣:“怎么?”
第91章 接回 突然说起分道扬镳,曹肆诫有些意外。 姬小戈解释:“我现在的身体状况不太好,需要回一趟多罗阁,另外还有些重要的事要跟他们确认。你身负重任,肯定是要回封寒城的,我俩不同路。” 曹肆诫想了想说:“那你的一苇戟怎么办?等我做出来给你送到多罗阁?” 姬小戈沉吟:“差点忘了这事,先欠着吧,你那边事情也多,指不定什么时候才能给我做出来,那会儿我又不一定还在多罗阁了。” “好吧。”曹肆诫担忧地提醒,“只是你一副小孩模样,又没有趁手的兵器防身,还有无相门那般居心叵测的江湖人找麻烦,这一路怕是不得安生。” “怕什么,他们能奈我何?”姬小戈很是不屑,“我当了这么多年诛我宗的宗主,也没见他们能与我相抗,还不是要尊称我一声魔教主君。” “这是尊称吗?”曹肆诫调侃,“而且你不是濒死涅槃了吗,沦落到如今这个地步,说不准就是他们把你狠狠坑了一把。” “……”姬小戈一时无言以对。 “算了,等出了城,先想办法联系上多罗小驿吧,让他们帮忙打点下。” “其实你不用过于担心。”姬小戈掂了掂恢复成原样的银色方盒,“虽然没我的一苇戟用着顺手,但你师父的左臂还是很厉害的,那些杂碎来多少轰多少。这趟去多罗阁,正好把它交还给甘棠君,这东西不宜流落在外头。” “嗯,确实。”目光追随着方盒,曹肆诫无奈地想,师父那副躯壳只剩这些零碎了,做徒弟的哪能不帮他找齐呢。 *** 两天后,城中对他们二人的搜捕明显减弱。 稷夏在达县陈兵五万,骇得克林国这边也不得不紧急调兵增援,甚至在原属于稷夏的旌北城里强行征兵,尽可能扩充军备。 那边还在和谈,这边便不能开战,但开战前的局势最是紧绷,稍有风吹草动就要严阵以待,以防对方突然发难。 偏偏在这个时候,还有人散播起了流言,说克林国主送来了一件秘宝,是准备用在旌北城身上的,不管到时候和谈结果如何,也不管最终旌北城是归属于稷夏还是克林国,他们都打算拿这座城来祭旗,以振军威。 更可怕的是,因为没人说得出秘宝究竟是个什么东西,大家越传越离奇,如今在人们口中,那秘宝已成了靠摄取万民肉身和魂魄来炼制绝世神兵的法器,之前公告上的密文就是刻在秘宝上的咒语,一旦神兵大成,便可生杀予夺,入主天下。 不止如此,更有传言说克林国在旌北城中征来的兵都是拿去当替死鬼的,一旦开战,就先让他们顶在前面,不仅可以让稷夏人互相残杀,还可以把他们当做首当其冲体验秘宝威力的祭品,反正不是他们自己人,死了也不用担责任。 短短几天,城中一片大乱。 吃不饱穿不暖,日子本就过得提心吊胆,谁还愿意在这儿等死?被征召的新兵闹了起来,差点引起哗变,百姓们也纷纷收拾家当逃难出城。 这正是曹肆诫和姬小戈逃出去的最佳时机。 在接头人的安排下,他们扮成了一个商贾之家里的长子和庶弟,混在人群中往城门口挤去。这一大家子还有老爷、夫人、姬妾和其他子女,算上家丁足有二十来号人,浩浩汤汤着实显眼,但也正因为太引人瞩目,反而不会被详尽盘查。因为在经历过秘宝抢夺战的克林国人看来,那两个劫匪行事隐秘且没有策应,不像能如此高调的人。 姬小戈的脚踝也好得差不多了,凑到曹肆诫身边问:“是你找人放的流言?” 曹肆诫小声说:“当然,这就叫趁火打劫。” 来到城门前,这里站了好几排卫兵,阻挡着群情激奋的百姓。 克林国的将领焦头烂额,冲着他们喊道:“城中戒严!城门封锁!所有人不得进出!你们是听不懂吗!都给我滚回去!” 有人反驳:“凭什么不让我们出城!都要打仗了,不是该让我们这些平头百姓先行逃难吗?除非……除非你们真是想拿我们当什么秘宝的祭品!” “什么秘宝,哪里传出的谣言!”将领矢口否认,“谁说要打仗了,打什么仗!” “当我们傻吗!达县那边乌泱泱的将士,营帐都扎在冰原上了!” “大伙儿别听他们的,咱们把城门冲开!” “他妈的,我看谁敢冲!当我不敢屠城吗!”眼见场面失控,那将领拔剑指天,“列阵!谁敢冲城门,都给我杀了!” “将军,这……”两国还在和谈,这时候残杀平民,不是更加触怒稷夏吗? 眼见将领发飙,那些吵嚷着要冲城门的人也不敢轻举妄动了。 两边正僵持不下,姬小戈嘀咕道:“这么下去不是办法,既然都到这个份上了,不如就闹得更大点吧……” 曹肆诫皱眉:“什么?” 眼下的情形非他所愿,他本以为这里的守城将领会迫于压力开城门疏散百姓,眼下看来,他们真的打算拿城中百姓当人质,同时也还没放弃夺回秘宝。平民挑衅军队无异于以卵击石,若是任其发展,真会出大事的。 没等他思虑周全,就见姬小戈在人群中东钻西窜,转眼就没了人影。曹肆诫不由着急起来,这个节骨眼上跑哪儿去了? 百姓与守卫对峙了约莫一炷香的工夫,就打算拖家带口地打道回府了。所谓民不与官斗,官府将领不肯开城门,难道他们还真去用脑袋把门撞开么,是以闹过就只能罢休,最多明后天再来碰碰运气,说不准就开门了。 就在人潮缓慢后撤之时,突然不知从哪儿射出三根箭矢,咻咻咻钉在了城门根下。 这动静太小,大部分人都没注意到,但曹肆诫、守城将领和最靠近城门的卫兵都看得真切——有人放冷箭!而且还不是普通的冷箭! 将领意识到情况不对,大喝:“快闪开!” 话音未落,只听城门处发出轰隆巨响,正如那日存放秘宝的屋舍,顷刻间炸出一个巨大的缺口,砖石坍塌,铜门吱呀呀地翻倒下来,一时间激起无数烟尘。 这动静足够大了,百姓们吓得爆头惊呼: “怎么了?发生什么了!” “是祝融魂吗?” “我见过祝融魂,很刺眼的,像个大火球,不是这样的……” “快看!城门开了!” “啊,可以出城了?能不能出城?” 将领慌忙指挥:“抓住放箭之人!派人到城门外侦查,以防稷夏突然进攻!再看看墙体状况如何,及时修补!” 手下询问:“百姓要趁乱出城,拦不住了!” 将领咬咬牙:“别拦了!这时候拦反而更显得我们失职无能!对外就说我们体恤民情,同意开城门了!但是南城门年久失修,发生垮塌,找几个人把路清出来,所有出城的人好好盘查一遍,其他人都去抓那个放箭的!快!” 城门莫名垮塌,官兵又忽然改了态度,逃难的百姓们争先恐后地出城,整个旌北城都处于乱糟糟的境地。 望着下方不受控制的城池和百姓,那守城将领阖目哀叹。 他知道,哪怕加派了人手,要想抓住那两个偷抢秘宝的匪徒也几乎是不可能的了。克林国在这场战争中的后手,也不能再寄托于什么秘宝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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