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真的吗?谢谢东家!”崔阿贵高兴坏了。 “不用谢,你……你好好干活就行,把欠邻居的银钱都还了吧。”面对这样一个任劳任怨的老实人,曹肆诫也不知该说什么好。 这两人都不是他们要找的人,那么—— 江故:“下一个,袁存。” *** 曹肆诫忐忑道:“你说这个人已经死了,却还在上工?这又是哪里出了问题?登记错了?领着空饷?总不会是借尸还魂了吧?” 江故:“怎么,你怕鬼?” 薛仪安慰:“少主莫要害怕,万般蹊跷,定有其法门。” 曹肆诫抓狂:“我不是怕鬼!我是怕……” 他怕袁存真是那个掌握重要线索的人,而自己还没有做好面对答案的准备。 不过,总要面对的。 铸造坊中,袁存甫一看到他们,便暂时放下了手中的活计,说道:“你们终于来了。” 曹肆诫自以为从容,这一刻却仍然心神巨震:“什么?什么意思?” 袁存开门见山:“我等你们很久了,不是来问我图谱下落的吗?” 曹肆诫:“……” 找到了?这就找到了? 与爹娘之死有密切关联的人,可能知晓廖振卡所寻图谱下落的人? 有太多话想问这个人,但他思绪纷乱,斟酌了半晌,竟是不知从何问起,生生卡住了。 还是江故先开了口:“你在淬铁?淬的是什么?” 袁存用铁钎夹出成品给他们看:“箭簇。” 这几天开工了,工匠们都在加紧铸造兵部所需的第二批军备,淬炼箭簇似乎相当正常。但江故一眼就看出,他身旁制作完毕的诸多箭矢不是军备。 江故说:“你这箭矢比兵部那批要短小,是用在哪里的?” 袁存笑了笑,把淬好的箭簇按在箭杆上,又恢复了手上的活计:“我修好了一个小机关,等会儿给你们看。” 曹肆诫找回了理智,问道:“你冒名顶替了袁存?你到底是谁?” 那人坦然回答:“我叫安谷里,是稷夏安插在克林国的细作,因偷了他们一份涉及军机的图谱带回来,遭到廖振卡等人的追杀。为了避祸,只能冒名顶替了一个叫袁存的工匠。” 寥寥几句,已大致说了个明白。 曹肆诫皱眉:“你是擅自闯入凛尘堡的?这场无妄之灾,就是你带来的?” “无妄之灾?”安谷里瞥他一眼,把身侧零散的箭矢收拢,四支一份,慢条斯理地说,“袁存此人,虽是封寒本地人,之前也在凛尘堡做工,却在三年前携家眷探望靖州城的远房亲戚,之后患病死在了那边,为此,凛尘堡还给了他妻儿一笔抚恤。” 薛仪感怀:“老爷夫人向来体恤工匠,婚丧大事,都会帮衬着点。” 安谷里把箭矢分成了十六份:“至于现在这个袁存,是去年年初登记进来的,户籍信息和干活酬劳都跟先前一样,仿佛只是探亲归来,继续为东家效力罢了。”他问曹肆诫,“你还觉得我是擅自闯入的?” 曹肆诫怔怔:“去年年初,我爹娘还健在,也应当就是那时候接到了图谱。所以,你是我爹娘特地安排进来的,他们什么都知道,从一开始就参与到了这件事中来。” “还不算太笨。”安谷里挑出几支箭矢,再度打磨起尖端,“你当凛尘堡为何能与兵部连年往来?据说是十几年前多罗阁给出的启示,布下了一场大局。你爹娘深明大义,很早就成了我们这条线上的一环。更重要的是,我偷来的那份图谱,只有凛尘堡能接下。” “那份图谱上究竟是什么?” “一种兵器。”安谷里严肃地说,“一种可以在战场远程攻击,以一当百的火器。克林国那边叫它祝融魂。” 曹肆诫:“火器?像稷夏的火蒺藜、飞火箭那样的?” 安谷里摇了摇头:“不一样,我不知该怎么形容,或许你看到图谱能大致明白。” 江故质疑:“祝融魂?这名字好故弄玄虚,谁起的?” 安谷里:“……可能是他们那个军师祭酒吧,那人惯会故弄玄虚。” 曹肆诫终于问到了最关键的点:“所以,这个祝融魂的图谱在哪儿?廖振卡把凛尘堡翻遍了都没找到,一把大火烧完,我也不知该从何找起。” 安谷里在手边的灶膛里摸摸索索,取出一个被黑灰裹覆的布袋子。 薛仪:“???” 曹肆诫震惊:“就在这儿?!”这也太顺利了吧!几经周折,东西竟然还在这人手上吗? 安谷里忙道:“不不不,这是我前面说的那个小机关。”他拍了拍上面的灰,从布袋子里取出一个金木材质的匣子,“不好意思啊,让你们误会了。” 薛仪:“……” 曹肆诫给吓得没脾气了:“到底在哪儿!” 安谷里按下匣子上的暗扣,把清点好的箭矢安装进去:“我不知道啊,我把图谱交给你爹娘之后,就由他们保管了。不过你爹为防万一,向我透露过,说这东西事关重大,他跟自己最喜欢的盆景藏在一起了。” 曹肆诫茫然:“盆景?小花厅里的盆景全都给烧了啊……”他转问薛仪,“薛先生,你知道我爹有哪个盆景还保存下来了吗?” 薛仪皱眉回忆:“没有印象了……” 就在这两人纠结于盆景时,江故却把注意力放在了安谷里绑在手臂上的小机关上了。 他道:“这是迫雪箭匣?” 安谷里讶然:“这位……江督造使,你认识它?” 江故上前,隔着蒙眼布仔细瞧了瞧:“哦,是仿制品,也行吧。”随后他催促曹肆诫,“我劝你先去找找那个什么盆景。” 曹肆诫回神:“怎么?” 江故道:“廖振卡要来了,你没看安谷里都装备好准备逃命了吗?” 曹肆诫看向安谷里,果然,这人已褪去所有乔装,准备好了对敌的武器,一副随时要跑路的样子。 他反应过来一些事:“江故,你早知道这个袁存就是我们要找的人吧,为什么还要列出前两个不相干的人来调查?” 江故短暂沉默了下,才道:“为了迷惑一下廖振卡,让他们不要那么快锁定目标,只是这种小把戏,他们很快就能识破。还有,为了让你做好准备,别太害怕。” 一瞬间,曹肆诫眸光闪动。 他说:“你真的在修无情道吗?我怎么觉得……” 江故提醒他:“走吧,在你找到图谱之前,他们不会把你怎么样。真出了什么事也别怕,等我来救你。” 曹肆诫问:“你要去做什么?” 江故道:“去处理一些陈年旧怨。”
第29章 盆景 曹肆诫心知廖振卡不是江故的对手,不太担心他这边,于是带着薛仪先行离开了冶炼窑,打算尽快找到祝融魂的图谱,结束这场恩怨。 回去的路上,曹肆诫向薛仪反复确认他爹那些盆景:“大部分都在小花厅对吧?还有两盆滴水观音在我爹娘的卧房里,榆钱树在书房……没了吧?还有吗?” 薛仪也在回忆:“应该就这么多。” 曹肆诫分析:“按照安谷里的说法,我爹把图谱跟自己最喜欢的盆景放在一起了,那我爹最喜欢的盆景是哪个?” 薛仪回答:“应当是那株五针松?近两年老爷对它最是上心,其他盆景偶尔还会交由仆役照看,唯独那株五针松,每回都是老爷亲手修剪养护,不让外人沾手,平日闲暇时,也最常对着它品鉴观赏,我觉得就是它了。” 曹肆诫点头:“嗯,你我所见略同。” 说话间,他们来到了小花厅的遗址。 那场劫难之后,小花厅早已被付之一炬,卢家未经曹肆诫同意,擅自把这处改成了小库房,里面堆满了重建凛尘堡时清出的杂物,再不复从前的模样。 曹肆诫推开门,闻到一股久未洒扫的腐朽气味,外头的寒风灌入,灰尘纷扬,让人眼睛鼻子都不大舒服。他打了两个喷嚏,四下看看,只见这里面东西堆放得杂乱无章,甚至都很难找到下脚的地方,俨然是个无人在意的角落。 曹肆诫点了盏灯拿在手上,粗略巡视一圈,不由有些气馁:“多宝阁肯定给烧没了,盆景从上头摔下来,肯定都碎得差不多了,还能找到什么?” 薛仪却比他有信心,鼓励道:“卢望均接手凛尘堡后,得了廖振卡的警告,不敢把堡中的东西乱扔,因而只清理了烧成灰的桌椅木椽,原有的物品只要还勉强成形,就都保留了下来,归置到一起。 “多宝阁是木质的,留不下来,盆景里的树木也留不下来,可栽树的陶盆和瓷器,应当还是有留存的,或许我们可以从这里入手?” 曹肆诫眼神一亮:“薛先生说得对!我爹那么多盆景,不可能一点痕迹都没有了,倘若陶盆和瓷器没被扔掉,应该还在这屋里…… “唔,越想越有可能!所谓跟最喜欢的盆景放在一起,很有可能就是埋到了盆景的土里!有泥土和盆体保护,说不得真能完好无损地保存下来!” 薛仪笑道:“正是如此。” 曹肆诫顿时干劲满满:“好,那我们就先找到那盆五针松的陶盆吧!” 两人在小花厅里好一通翻找,倒是找到了集中堆放花盆之处。然而碎裂的陶片、瓷片,还有倾撒的泥土,烧成焦炭状的树木枝丫,全都混合在一起,整理起来着实麻烦。别说辨认什么种五针松的陶盆了,黑乎乎一团团的,根本什么都分不清,他们只能在这堆废墟里一点点扒拉,扒拉出来什么就是什么。 待到这块区域尽数扒拉干净,相当于把整个杂物堆换了个位置。 可惜还是一无所获。 “不行,还是找不到。”曹肆诫犯了愁。 “再去老爷夫人的卧房和书房里看看吧。”薛仪问,“你收拾他们遗物的时候,有找到过什么可疑的物品吗?” “廖振卡想掀棺材那次,我回来又仔细找过了。没有,真的没有。” 两人又去卧房和书房看了,这两处也是重建过的,每日都有仆役洒扫,比小花厅干净整洁得多,但滴水观音和榆钱树早就没了。 曹肆诫道:“我刚刚在小花厅里看到了装滴水观音和榆钱树的陶盆,应当是卢家人给清理过去的,那就还是没有。我爹最喜欢的盆景……不是五针松吗?还有哪个?” 薛仪皱眉,大概是受曹肆诫心情的影响,也有些着急:“顾不上你爹最喜欢哪个了,咱们确定把所有盆景都找过了吗?” “确定啊,就这些了,我……”曹肆诫忽然愣住,“等等,说是我爹最喜欢的盆景,没说我爹如今最喜欢的盆景啊……” “什么意思?”薛仪不解。 “意思是,我想起来了,还有一个盆景被我们漏掉了。” *** 话分两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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