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民寻着声音望去,纪惊风侧身回首,街上涌动的人群,只一眼,他就抓住了那个人的身影。 游子意果然一幅轻浮样儿,朝他走了过来。但眼神却落到了裴民的身上,俩人这一对视,他立即提笑上去就对他道:“高山景行,君子如珩,甚好,甚好。原来王爷是发现了一块儿美玉。” 方始休痴笑两声:“还是子意懂我!” 纪惊风从一开始就没吭声,裴民一眼就认出来游子意,立即道:“游大人,幸会。” 游子意意外道:“这位公子认得我?” 他瞟了眼纪惊风道:“道听途说,京都中书侍郎家的公子风华绝代,看他一眼就摄人心魄,我猜想的。” 江逐月皱眉,也不知这又是打哪儿来的野狐狸,勾得游子意眼睛都直了。 游子意一笑,直接从纪惊风面前走了过去,用折扇挡了脸,露出一双眼睛盯着他道:“那你有没有听过,中书侍郎家的公子好色,还只好男色?” 裴民笑道:“听说他喜欢活好器大的,床第之事十分厉害。” 游子意噗嗤一声,问:“你听谁说的?” “嗯…说书人?”他道。 “有意思!”游子意抿嘴,“我还以为你是听纪问大人说的呢。” 方始休摆手:“都是流言蜚语惹的祸,把我家子意传成什么样儿了!不成不成!改日我得向皇兄说道说道,这帮孙子,就爱胡说八道!” “你上哪儿?”在一旁的纪惊风终于开口了。 “去彩船啊,吃酒,你去不去?”说罢,对着裴民道:“裴兄可听过京都的妙音娘子,若是无事,我们一道去听听?” 裴民微笑:“我听惊风的。” “嘶,两位是…”他听他唤纪惊风十分亲昵,游子意顿了顿。 他道:“在江南时,我家住他家对门儿,算是从小就认得。” 游子意哦了声:“青梅竹马,两小无猜啊!” 江逐月此刻也跑出来道:“鄙人江逐月,也与子意是青梅竹马一起玩到大的。” 裴民拱手道:“江大人,幸会,草民对江大人的事迹也有所耳闻。江大人上次下扬州查商盐和瓷器走私一案,名震江南。裴某十分仰慕少卿,今得一见,果然是个头角峥嵘的少年郎!” 他被一通夸奖,脸上不好意思起来:“逐月愧不敢当!” 游子意抬首看向纪惊风,语气轻了点:“纪大人。” 方始休见状,立即拉着江逐月和裴民道:“哎呀!再夸下去何时才能听上妙音娘子唱的小曲儿啊!都别站着了,今日我请客,走,上船去说罢!”赶着人走,回头朝游子意眨眨眼:“子意,你带着纪大人快来,我们就先上去了!” 游子意颔首看着他们走远了才又喊了声纪惊风:“纪大人的好友,真是幽谷长风,可有考试?” 纪惊风垂眸,问他:“怎么,喜欢那样的?” 游子意脸上表情微愣:“哪里哪里。” “不是要成婚了吗?还想着在外边儿勾三搭四,你将来的夫人不会吃醋吗?” “吃醋?”游子意笑起来,“吃哪门子醋?” “你就这样对宜人公主?”纪惊风语气不悦起来。 游子意仰头,盯他的眼神深邃,静默一会忽地勾唇道:“反正这醋也不是你吃,纪大人急什么?” 纪惊风皱眉,对他拱手道:“纪问今日身体不适,恐不能与王爷一起吃酒听曲儿了。若是裴民吃醉了,劳请游大人差人送他回我府上。”说着,他抬腿就要走。 游子意猛地拉住了他,喊道:“你跑什么?你不高兴了?” 纪惊风道:“请放开我,游大人!” 游子意咬唇:“你先回答我的问题,纪惊风!”他把人拽到一旁狭小的暗巷,推到墙边问他:“你是不是不高兴了?” 纪惊风后背火辣辣的疼,撞得闷哼一声,想不到这人的手劲儿还挺大。又想到他看裴民的眼神,脸色依旧难看。 “纪惊风?”游子意道:“你在生气,你没发现吗?”因为他要娶宜人吗? 他没有理会游子意,纪惊风心知游子意看裴民的眼神就是看上了,“你就这么多情?真是见一个喜欢一个?” 游子意叹道:“我过后再向你解释,我对她,也只是一面之缘,不存在什么喜欢不喜欢的。” “他是个单纯的人,如果你真的喜欢他我也不拦着。”但是,你都要成婚了,还对裴民。纪惊风叹了口气,“也罢。” 少女青涩稚嫩,自然单纯,游子意又不傻,宜人公主养在深闺,她天真浪漫。不过此次指婚,只不过是一场演给太后的戏。 “我知道。”游子意道。 纪惊风正欲拐出巷道,游子意又将他拉过来,瞅见他那张不高兴的脸,伸手在他脸上一戳,道:“纪大人,你要如何才不生气?子意不会哄人,你不说话,我就只好耍流氓了!”二话不说,垫脚亲了上去。 微热的气息窜入口中,混着唾液把人往后面推。游子意亲完重重喘气,再次睁眼看纪惊风时,见他脸上露出一丝红晕,他也气喘吁吁地盯着自己。 纪惊风抬袖,两眼发红气道:“浪荡子!”还没等游子意开口,他就愤然离去。 游子意瞪着那远去的背影,喃喃道:“我又不是真娶!” 晚间吃酒吃得半醉半醒,游子意要发酒疯了,江逐月急忙拦着他。方始休非要拉着人家裴民的手欣赏,说他的手如绿如意,好看得紧。 游子意一笑,也拉着他的手道:“甚美!甚美!”还与人十指相扣,俩人摇摇晃晃挤来挤去,把裴民夹在中间,他被俩人逗得不好意思了起来。 许是人心里有事,想得就多了,游子意喝高了,直接倒在桌上睡起来。 裴民瞥眼瞅他的侧脸,笑道:“游大人果然惊世骇俗,他醉了都如此吗?” 方始休道:“这还算好的,没跑出去撒欢儿就不错了。” “他还乱跑?” “是啊,四处乱窜,偷人家桃子,上树,爬狗洞,以前还要下河摸鱼,差点儿没淹死。要不是乔松年把他捞起来,恐怕现在跟我们吃酒的不是醉鬼,而是是水鬼了!” 裴民一怔:“乔松年?” 江逐月接着道:“从前的工部尚书。” 他懵地点头:“哦!是那位举世罕见的天才,乔倬言乔大人?” 方始休意外道:“裴公子认得他?” 裴民摆摆手:“在话本子上听闻过,就是那年他十四岁高中状元。” “那事儿都传到江南去了?” “是啊,天下文人,不就追求一个考取功名,而那位大人从小便学富五车,听说京都的寺庙修建都是他的手笔。十二岁就能画图,丈量的数字,分毫未差,罕见得很,我们都知道。” 一朝闻名全国,他被冠以天才的称呼。 ---- ==
第十四章 采花 方始休闷了一杯酒:“倒也是。”随即抬手摸摸游子意的头道:“其实我家子意也不错,对吧,逐月?” 江逐月突然被点名,猛地脸色蹿红,嗯了一声:“是…是啊。” 他忽然眯起眼,神秘兮兮地朝裴民附耳道:“我家子意吃醉了还喜欢乱亲人,上回就亲了你那位正气凛然的竹马,调戏人家纪大人。”说着,压低声音,“就在这儿,彩船上!” 裴民抬头惊讶地瞪眼:“果真亲了?” 方始休笑起来:“那不然呢?” 真亲了,还被调戏了,他那竹马这辈子没跟谁拉过手亲过嘴的,上任第一天就被人占了便宜,能想象到当时是怎么一个情况,于是一想就忍不住想笑。 江逐月皱眉:“裴公子为何突然发笑?” 他抿唇道:“惊风他脸皮薄,回去后肯定躲在房中好几日都会回想这件事情,定是脸红耳热,魂儿也丢了在家坐立难安。” 方始休道:“纪大人真是这样?看不出来啊!” “嗯,他怕羞,从小就这样。”说着,笑得合不拢嘴,他一想到纪惊风那时的模样就觉得有意思极了,转而看向趴着的游子意,“游大人醉了。” 江逐月拍拍他的背:“子意?”见他没反应,“今日不疯了,奇怪。” 方始休把人捞起来,见他眼尾微红,双唇水润,背上一阵激灵:“啧,吃醉了还勾人,赶紧送他回去!” 裴民见状,收紧手心,站了起来:“我去招呼马车。” 江逐月把他放在背上,游子意微微吐气,喊了声:“去哪儿?” 方始休赶紧走到一旁道:“祖宗,送你回家。” 行至马车处,江逐月刚把人塞进去,裴民就上前问道:“游大人今日怎么喝这么多?” 方始休摇头:“他一想某人就喝得多。” 裴民道:“哦?” 这会儿,江逐月掀开马车帘子道:“王爷!裴公子!那我就先送子意回府了!” “欸!回去给他喝点儿解酒的!快去罢!”方始休招手。 裴民朝他拱手道:“江大人慢走。” 轱辘声响起来,马车走远了,方始休才深深叹了口气:“我家子意,真是让人心疼啊!”要说乔倬言都走了这些天了,他还忘不掉,自己隐忍那么多,旁人又何尝看不出来。 裴民顿道:“王爷的意思是,游大人心里有人了?” 方始休抱袖同他慢步走在夜深的朱雀街上,道:“不,是他自己把自己困住了。” 一阵沉默,裴民望着天色,远处有一片乌黑的云,道:“不过我听他们说,王爷的胞妹要与游大人成婚,您不介意吗?” “哈?”方始休一笑,顿住脚步捂住肚子笑得更大声了,“他?我胞妹愿意嫁,他还不愿意娶呢!薄情郎,爱不得!” “那……陛下要指婚游大人。” “这些都是天定的姻缘,陛下也左右不了,裴公子,你明白我的意思罢?” 裴民没懂,摇摇头:“王爷的意思,我还是听不懂。” 方始休眨眨眼,随他往前走:“迄今为止,游大人心里只装了一个人,那就是乔倬言。自从乔倬言珠沉玉碎后,他就像个采花的人,见一朵,爱一朵。你也不知道,他到底是今日爱哪一朵,明日瞧上哪一朵。” 说了半天,这人风流成性。 江逐月把人背进游府,临走前隔着门听见游子意迷迷糊糊地叫着一个人的名字,一瞬间心惊肉跳,停下脚步滞了许久。 等到游不疾端着解酒汤匆匆赶来,见到江逐月后也跟着一愣。 “他醉了,游大人好生照顾,逐月就先回去了。” 游不疾点点头,叫住了抬脚走远的江逐月:“同殊啊,谢谢你一直以来都陪在子意身边,只是,他这人一向执拗,看起来很聪明,其实又笨又蠢。你不要同他生气,该如何的时候,你就打醒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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