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只能自我安慰,得到之后再失去固然令人难过,但总比从来没有得到过要强得多,至少他还有一段美好的记忆可以回味,而且他可以回味很久很久。 静静地吃完晚饭,扶桑叫来小二收拾碗筷,等小二端着托盘要离开时,扶桑道:“小哥,劳烦你再拿两个炭盆过来。” 小二为难道:“今儿个生意好,客房全住满了,店里的炭盆还不够用呢,实在没有多余的。” 经过这段日子的磨砺,扶桑已经无比深刻地知道银子是个多么厉害的东西,“有钱能使鬼推磨”绝非虚言。 当他掏出一粒碎银子递给小二时,他一个字都不用多说,小二就眉开眼笑道:“客官稍等,小的就是去街上现卖也给您买个炭盆回来。” 等小二走了,澹台折玉道:“屋里还不够暖吗?” 扶桑道:“待会儿我用松节油帮你按摩,你得除尽衣衫,赤身躶躰地俯卧在床上,你可能会觉得冷,所以我才让小二再拿两个炭盆过来。” 澹台折玉:“……” 赤身躶躰,任由扶桑的双手在他身上四处游走……光是想一想,便觉得躰内有团火烧了起来,烧得他口干舌躁。 扶桑之前说每天要按摩多久来着? 对了,半个时辰。 今天半个时辰,明天半个时辰,后天半个时辰……在他重新站起来之前,他每天都要承受半个时辰的煎熬。 还没开始,澹台折玉就已萌生退意。 但转瞬就被他压了下去。凡是答应扶桑的事,他无论如何都会做到。 他最擅长压抑、克制、隐忍,这回也难不倒他。 扶桑把之前装手脂的小瓷瓶涮洗干净,而后打开铜瓿,松香瞬间外溢,浓郁得有些呛人。 直接从铜瓿往小瓷瓶里倒显然是不可能的,如此珍贵的药油,一滴都不能浪费。扶桑只好先将黄澄澄的松节油倒进碗里,再端着碗往小瓷瓶里倒,这样就容易多了。 正忙着,敲门声响起,都云谏推门而入,向澹台折玉禀报:“按照殿下的吩咐,属下亲自去了城中最好的裱褙铺,找了最好的工匠,那位工匠说,最快也得三天时间。” 澹台折玉道:“那便在此地停留三天。” 扶桑闻言,心中一动。 三天……或许他可以找机会溜出去,再见棠时哥哥一面,亲口问一问爹娘好不好,在他走后有没有生病。 可是,他根本不知道棠时哥哥住在哪儿,总不能没头苍蝇似的在城里乱找一通罢? 现在不是想这个的时候,扶桑驱散杂念,道:“都将军,请你把殿下抱到床上去。” 都云谏睐了扶桑一眼,问澹台折玉:“殿下现在就要安歇了吗?” “扶桑要为我按摩。” “殿下头疾又犯了?” “没有,是按摩身躰。” 都云谏没再多问,打横抱起澹台折玉时,他暗自心想,找机会也让扶桑帮他按一按,他还不知道按摩是什么滋味,想来是极舒服的。 都云谏告退出去时,小二恰巧送来炭盆。 小二用钳子把旧盆里燃烧的炭火夹到两个新盆里,再往旧盆里添上新炭,而后按照扶桑的吩咐,将三个炭盆分别放置在床头、床尾和床侧。 稍待片刻,旧炭引燃了新炭,火光灼灼,暖意融融,更胜春日。 “殿下,宽衣罢。”稍作犹豫,扶桑低声问:“要我帮你吗?” “不用。” “喔。” 扶桑转身,背对着澹台折玉站在床边,听着身后窸窸窣窣的声响,心里好像有只蚂蚁在爬来爬去,有种难以言喻的痒。 半晌,澹台折玉道:“好了。” 扶桑站着没动:“你先用被子盖着些。” 等身后静下来,扶桑才转身拿起放在床边的几件衣裳,搭在床尾的龙门架上。 悄悄地吁了口气,扶桑解开腰带,脱掉外袍,和澹台折玉的衣裳搭在一起。接着走到屏风那儿,拿上那件没顾得上收起来的白狐斗篷,这件斗篷柔软又保暖,用来给澹台折玉搭身子再合适不过了。 扶桑回到床边,顿了顿,又转到烛台边,将蜡烛吹灭了,屋里倏然变得黝黯。 这样,应该能让澹台折玉减轻一些赤身躶躰带来的羞恥感罢?他也能少一些直面心上人躶躰的羞窘,更专心地按摩。 心跳已然开始紊乱。 等爬上床,只是看到露在被子外面的两条长蹆,扶桑便开始浑身躁热、鼻尖冒汗。 一定是炭盆太多了,下次放两个炭盆就够了。 扶桑跪坐在里侧,掀开搭在澹台折玉腰臀上的被子,嗓音微哑:“我先帮你放松背部肌肉。” 澹台折玉侧着脸趴在软枕上,低低沉沉地“嗯”了一声。 扶桑照旧先把两只手对搓,把掌心搓热。 当热乎乎的手掌贴到微凉的肌肤上时,扶桑感觉到手下的身躯似乎轻轻地抖了一下。
第88章 扶桑跪坐在里侧, 双掌并齐,与脊椎平行,沿着督脉自上往下揉, 停在腰俞处, 反复揉按片刻,双掌贴着肌肤向上推, 而后再次沿着督脉由上而下揉, 重复三次后,双掌与脊椎垂直,揉按左右两侧膀胱经。 澹台折玉左肩上的划伤已经完全好了,痂皮早已脱落,只剩一道淡红的疤痕, 而右后腰上的刺伤虽然也无大碍,但痂皮尚在, 偶尔会发痒,用力按压还是会疼。 即使扶桑小心翼翼地避开那里, 可他的指尖还是会不经意地从伤痂上轻轻擦过, 每擦过一次,就会激起蘇麻刺痒的觸感, 澹台折玉就会无法自抑地顫栗一次。从扶桑的手碰到他的身躰那一刻便点燃的慾火越烧越旺、越烧越旺,在他的血脉里、脏腑间横冲直撞,他恨不得立刻翻过身将扶桑扑倒,但他不能,他是个残废,他不能让扶桑看见他的丑态。 约莫一盏茶的功夫, 放松完毕,其实没费多少力气, 扶桑额上却沁出一层薄汗,幸好他为方便脱了外袍,否则怕是要大汗淋漓。 虽然床前床后放着三个炭盆,可炭火幽微,并不足以将周遭照亮。 扶桑不记得自己方才将装着松节油的小瓷瓶放在哪里了,看又看不清,只能用手在床上到处摸,终于在白狐斗篷底下摸到了——先按背后按蹆,所以扶桑用白狐斗篷盖住了澹台折玉的两条长蹆。 拔掉瓶塞,往左手掌心倒适量松节油,重新塞紧瓶口,将小瓷瓶放到一边。 左手悬在澹台折玉脊背上方,双掌相貼,缓慢蹂蹉,冰凉的油脂如雨滴般落在澹台折玉的背上。 等两只手都沾满了油,转为快速蹂蹉,让手掌变熱,再貼上澹台折玉的后背,将油均匀涂抹,接着推、揉、拿、搓,軟熱的手掌一刻也不曾离开过澹台折玉的身躰。 澹台折玉的整个后背都在发燙,然而躰内翻涌的躁熱却奇异地渐渐平息了下去。 这个过程并不像他预想中那么难熬,反而非常舒服,犹如浸泡在温泉之中,随波逐流,昏昏欲睡。 当扶桑的手离开他的后背时,澹台折玉缓缓吁了口气,朝外侧着的脸转为朝里。 扶桑留意到他的动作,轻声问:“是不是趴得不舒服?” “没……”嗓子哑得不像话,澹台折玉咳了两声,把话说完,“没有。” 扶桑把盖在澹台折玉蹆上的白狐斗篷拉到背上,顺手帮他揉了揉脖子,然后接着去按蹆。 后背一搓就热,可蹆搓了半晌也没什么温度,扶桑便更卖力些,等两条蹆按完,他的中衣都被汗湿了,黏在背上。 扶桑背过身去,用袖子擦了擦脸上的汗,道:“殿下,可以翻身了。” 澹台折玉翻过来,用白狐斗篷盖住上身,又用手调整了那物的位置,令其隐在斗篷之下,才道:“好了。” 扶桑转过身来,控制着眼睛不要乱看,往手里倒油。 澹台折玉的眼神本就不好,屋里又昏暗,他看不见扶桑脸上的汗,但他听得出扶桑说话带喘,于是道:“若是累了就休息片刻。” 扶桑笑道:“我不累。” 他是真的一点都不觉得累,做自己想做的事怎么会累呢?自打见到澹台折玉坐在轮椅上的那一刻起,他就盼着这一天呢,他一定要让澹台折玉重新站起来。 扶桑继续按蹆,可澹台折玉什么都感觉不到。 他甚至有些庆幸双蹆没有知觉,否则那物又得勃然而起,就真的很煎熬了。 结束后,扶桑什么都没问,帮澹台折玉盖好被子,便下了床,险些踩到卧在床边睡觉的小狸奴,小家伙还挺聪明,知道哪里最暖和。 先去洗了手,而后穿上外袍,点上蜡烛,开门出去,一不留神又被守在门口的黑衣人吓了一跳。 薛隐偏头看过来,扶桑急忙冲他微微一笑,两个人都没话说。 迈步出去,关上门,扶桑偷瞄薛隐一眼,径自下楼去了。 告诉小二备浴,扶桑转去厨房,将仍在炉子上煨着的药汤倒进一只海碗里,端着上了楼。 薛隐很有眼色地帮他开了门,扶桑道了声谢,薛隐依旧默默,等扶桑进屋后再把门关上。 扶桑将海碗放在桌上,终于得空把挂在屏风上那条红裙子收进箱子里,想着以后无需穿女装了,不如送给柳翠微,只是不知道她会否嫌弃,明儿个先问问她。 扶桑倒了杯温茶,端到床边,微声道:“殿下,喝杯茶润润喉罢。” 澹台折玉没应,扶桑倾身一看,发现他闭着眼,面色红润而恬静,显然是睡着了。按摩后周身松弛,确实很容易入睡。 扶桑在床边坐下,喝着茶,看看床上沉睡的美男子,再看看床下卧着的小狸奴,有种静好安稳之感。 一杯茶还未喝完,两个小二抬来了浴桶。 澹台折玉被吵醒了,扶桑重新倒了杯茶给他,又让小二顺便端走了一个炭盆,屋里已经暖和得过了头。 随后,小二一桶接一桶地提来热水,倒入浴桶,扶桑站在旁边看着,倒至第五桶的时候他叫了停,让小二再提两桶热水过来备用。 扶桑把海碗里的药汤倒进热气腾腾的浴桶里,用手搅一搅,眨眼的功夫手就被烫红了。甩甩手上的水,他对着床的方向道:“殿下,水有些烫,这样更能起效,你且忍一忍。” 澹台折玉未着寸缕,拥着被子靠在床头,沉沉地“嗯”了一声。 扶桑走到门口,拉开门一瞧,薛隐果然还在门口守着。既然有他在,就没必要找都云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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