旁侧跟着的卫兵们还在探头探脑:“将军夫人?是不是就是徽宁公主殿下?” “听说公主殿下貌比嫦娥,真的假的?别挡着我,让我看看。” 李承安也顾不上拿着花去跟萧娘子搭讪了。 他一股脑儿地将怀里的东西拢起,不忘叮嘱旁边的卫兵道:“一会儿公主但凡问起来,只说这些都是小娘子们送给我的,记住了?” 旁边的卫兵们哈哈直笑:“将军英俊风流,便是我们敢说,公主殿下也不会信呐!” 李承安急得直往后看。 只见那素手挑起的帘幔之下,那副娇艳欲滴的面孔冷如山巅冰雪。周遭众人都被她吸引去了视线,交声议论着,而她一双桃花般冷澈的眼睛,却只看着将军。 上次李承安在荣昌街就见过这位公主一面,直觉是个不好惹的人。瞧着公主这副神情,定然是吃味了,只怕便是将军这样的英雄人物,也难免要受美人的排头。 “别瞎说!”他赶忙压低声音责备他们。 将军向来宠妻护短,若是惹了公主不快,回来还不打断他的腿啊! 李承安握着缰绳的手不由得紧张地来回捏了又捏。 作者有话说: 李承安只好来劝赵璴:殿下,外头的女子再好看也比不上您呀!您是上京城最美的女子了! 比谁都清楚方临渊多直的赵璴面无表情:可我不是女子。 李承安:???
第39章 待到方临渊走近了, 才看见赵璴今日的模样。 他穿了长嫂送的那件浅绿的春衫,是去岁宫里赏赐的轻容纱制的,乍一瞧上去仿佛在他周身笼了一片浅淡的云烟。 穿在赵璴身上竟一点不见违和。 他今天戴的是一套翠玉东珠头面, 鬓边佩了两朵盛放的玉簪。他侧过头来看向方临渊时, 发间的那支通透的折枝花熠熠地荡出一片涟漪, 定睛看去,竟是玉雕的蜻蜓翅膀。 微微颤动的翅尖上錾着细碎的珍珠, 耀眼极了,方临渊看着都忍不住想伸手上去摸摸。 他引着马,很快停在了赵璴的窗前, 面上带着获救之后感激的笑。 正要开口说什么时, 却见赵璴从车中伸出手来, 一截修长白皙宛若鹤骨般的手腕从柔软的青衫袖中露了出来, 露出了上头的一对羊脂玉镯。 他垂着眼,一双羽睫跟他头上的蜻蜓翅膀似的,轻轻一扫, 便让人看不见那双眼里是什么情绪。 方临渊顺着看去,便见那只手从他肩上轻轻拂过,掸落了两瓣粉色的芍药。 呀, 他都没注意。 满身落花去巡逻,仪态上确实有点说不过去, 幸好赵璴心细。 “你是去赴宴的吗?”方临渊积极地跟着伸手拍了几下,掸尽了花, 随手将佩刀悬回腰侧。 赵璴轻轻地嗯了一声, 顿了顿, 反问他道:“你在这里做什么?” “巡视嘛, 今日人多, 又多的是出游的行人,怕出乱子。”方临渊答道。 只见赵璴淡淡点了点头,一双眼落在他面上,嘴唇微微动了动。 可方临渊的视线都被他一对轻晃的耳珰吸引去了。 亮晶晶的,真挺好看。 接着,他便听到赵璴淡淡说道:“你自己也当心些。” 他这话似乎意有所指,目光也淡淡扫向了别处。方临渊不大明白,顺着他的眼神转去看时,便见不远处的香车四下帘幔高悬,坐在那儿的那个花团锦簇的花魁娘子,正饶有兴致地朝着这边张望。 方临渊连忙回过头来,跟教电打了似的。 “是该小心些。”他正色道。“一会儿我离人群远点。” 他在边关的黄沙里滚多了,实在不知该如何应付,难怪话本里的老和尚要叮嘱弟子路过的女人是老虎变的。 只是老虎好杀,这些京中的女孩儿们却教他不知如何是好了。 却见赵璴眼波淡淡一扫,抬起手来在发间扫过,便从那儿拔下了那支熠熠生辉的白玉蜓翅雕花。 “过来些。”只听赵璴说道。 “什么?”方临渊一时没反应过来。 便见赵璴淡淡看了他一眼,单手打着车帘,另一只手三指捻着那支簪花,伸向方临渊。 其后,他一指朝方临渊革带上一勾,轻飘飘的,便拉着他往马车前近了一步。 是个极其自然,却带着种道不明的妖娆暧昧的动作,吓得方临渊浑身一紧。 夭寿了,狐狸精要吃人了。 他正僵硬的不知说什么,却见赵璴眉眼垂下,修长冷硬的手在方临渊佩刀的带銙上来回一挑,那支簪花便稳稳地别在了他腰间。 流火刨了刨蹄子,带得方临渊身形晃了晃,那白玉花便在方临渊腰间微微颤动,看上去好看得紧。 一眼望去,便可见华光熠熠,一看便是某位女子绣手玉心的一处标记。 方临渊一愣,当即回过神来,面上露出几分讶异的喜色,抬眼看向赵璴。 简直是赠了他一道齐天大圣的辟水诀,赵璴怎么这样聪明!他倒是忘了,有了和赵璴的这层关系,能给他免去不少麻烦呢! 他开口正要道谢,却听见不远处传来了一阵马蹄声。 方临渊转头看去,便见是李承安。 他单手勉强捏着缰绳,怀里捧着一怀的鲜花香囊,颤巍巍地往他们这边走。 方临渊眉心一挑,便见耍杂技似的李承安也看了过来,正要说什么,却一眼看到了他腰侧的簪花。 只见他微微一愣,似乎没想到看到的是这样和谐中透着些旖旎暧昧的场面。 他张了张嘴,表情有点傻,唯独身下的马还在带着他朝前走。 “干什么?”见他一双眼二愣子似的在他和赵璴之间来回徘徊,方临渊偏了偏头,问道。 李承安登时回过神来,满手的锦绣捧得有些滑稽。 “啊!我……我是见着公主殿下来了,来跟殿下打个招呼。” 说着,他格外刻意地扬了扬手里捧着的花,嘿嘿笑了笑:“参见公主殿下,您看,这都是属下刚才收到的。” —— 方临渊抬手按了按额角。 这小子是在干嘛,上赶着跑来跟赵璴解释,还一副欲盖弥彰的模样,难不成是怕赵璴吃醋? 怎么可能啊,他们两个什么关系?流火吃醋赵璴都不会吃醋的。 方临渊一时只觉得李承安多事,幸好赵璴也似乎不大想搭理他,目光淡淡一扫,朝着他敷衍又冰凉地勾了勾唇角,轻飘飘地一点头,便放下了雕车的帘幔。 刹那隔绝了李承安的视线。 前头的车夫催马而行,李承安和方临渊一道目送着马车远去。 “你还抱着那堆东西做什么?”待马车走远,方临渊淡淡瞥了李承安一眼,问道。 李承安这才如梦初醒,连忙把一怀的东西丢了。 只是他手比脑子快,手松开才想起萧娘子的牡丹花也在里头,连忙手忙脚乱地伸手去够,堪堪接住了。 “忘了。”李承安说。“那我先去还萧娘子的簪花了啊,人家从头发上摘下来的,不好就丢掉了。” “去吧。”方临渊淡淡道。 李承安便调转马头,朝着那香车去了。 刚走两步,却见他又勒马回头,看向方临渊,一副欲言又止的样子。 “有话就说。”方临渊不耐烦道。 “你能教教我吗?”却听李承安双眼亮晶晶地问道。 “什么?”方临渊没听明白。 便见李承安不好意思地笑了笑,下巴朝着那乘碌碌而去的雕花马车示意了一下。 “这样冰雕似的神仙人物都能搞定,那是有天大本事的。”李承安说着,还不忘朝方临渊竖了竖大拇指。 “就别藏着掖着了呗,教教我嘛。” —— 方临渊面无表情地朝着他的马屁股上挥了一鞭子。 那马登时朝着香车的方向跑去,李承安猝不及防,哎呦了两声,手里的花差点又掉了。 他堪堪稳住身形,转过头时,便看见了方临渊端坐在原处的、冷酷无情的脸。 不教就不教呗,凶什么啊。 李承安小声嘀咕了两句。 而那边,方临渊赶走了李承安,便自领着人巡视去了。 临近正午,曲江池愈发热闹,西侧高台之上的宴会也开了场。高台旁侧有一片御用的跑马场,因着地势高,便是整座曲江池视野最好的场地,这会儿已然摆上了红漆雕金的设施,摆出了一片供宴上贵族们玩乐的马球场。 方临渊也趁着午饭之后的空闲,前去高台之上向皇后见了个礼。 宴上气氛正热烈着。皇后端坐在高台之上,周遭丝竹声恢弘悠扬。她身旁坐着的是赵瑾赵珏两位皇子,而其他的公主们则各自坐在夫家的席位上,都离她不远。 “今日曲江池盛况空前,却又这样太平安稳,多亏了安平侯呐。”见着方临渊前来见礼,皇后笑着让他平身,温声说道。“执守辛苦,安平侯快些坐下喝杯茶吧。” 旁侧已有内侍端上了盛着酒水的金杯,方临渊双手接过,朝着皇后敬道:“娘娘谬赞。今日盛景全因大宣太平繁盛所致,全仰仗娘娘与陛下至圣至明。臣祝娘娘千岁安乐,也遥祝陛下千秋万代。” 皇后满脸笑意地端起了杯来,与方临渊满饮了杯中酒液。 清液入口,一阵甘甜。酒液淌过舌尖时,方临渊都微微一愣,继而便闻到了蔓延至鼻端的桃花香。 宫中宴饮常常是用花雕,今日竟换成了桃花酒? 接着,便见皇后笑道:“怎么,安平侯尝着这酒如何?” “清冽甘甜,似是桃花酿?”方临渊答道。“春日饮桃花,娘娘当真别出心裁。” 却见皇后轻轻笑了笑,拿帕子掩了掩唇。 “哪里是本宫的点子?”她笑道。“本宫向来懒怠,也是芷柔这孩子心思巧罢了。也亏她这般孩子气,见着春来,竟收拢了宫里的桃花亲手酿了酒,安平侯不嫌粗拙才好。” 方临渊转过头去,便见旁侧的席位上正坐着六公主、也便是芷柔公主赵珮。 她前些日子新嫁,今天一身色彩浅红的衣裙,恰与满目春光相得益彰,此时正垂目羞涩地笑着。 只是…… 她容色着实不抵旁人出众,方临渊只眼光一扫,目光便被旁侧席位那人吸引去了。 高台上的酒宴虽是露天,但席位都有纱制的帘幔围合,轻易是看不到旁边的。但纱幔纷飞之下,旁侧那个素淡的浅绿色身影,却容光夺目得宛若花神降世一般。 方临渊转头看去,便见端坐在那儿的赵璴捧着个白玉茶盏,他看去时,正好抬眸,和他目光一碰。 方临渊朝他打招呼似的笑了笑,还不忘在心里称赞了一句。 长嫂选衣服的眼光向来不错,绿衣竟比红衫子还耀眼。 他转过头去一时没说话,但周围人都看见了他与徽宁公主目送秋波。原本正柔顺垂眼的赵珮也发现了,此时面上的笑意僵了僵,放在唇畔的手帕也放回了膝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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