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辞将壶中酒饮尽摔到地上,扶着栏杆扑通跪倒在地。 “少年自负凌云笔,到而今,春花落尽,满怀...萧瑟..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第一百零九章 笼中死雀 几日后,嘉良侯府照雪堂。 汤碗、盘子被一个接着一个摔到地上,碎片、菜和汤水铺了满地。 “我说了不喜欢这些!为什么还要拿给我!” 屋内婢女站一排,皆不敢出声,一场病后平日态度最好的人性情大变。 整日酒不离手几乎没有清醒的时候,一会高兴一会暴怒,今天摔了盘子,明日砸了花瓶,后日又拿剑将修建好的灌木全部砍烂。 因着这个沈玉秋往照雪堂送了一批伺候的奴婢,一来需要人手打理,二来谢辞精神状态十分不稳定,必须有人时刻看着。 “滚!都滚出去!” 传菜的婢女退出去,屋内噼里啪啦又传来瓷器摔碎的声音。 竹栎从外面跑回来,迎头与几个婢女碰上时,对面都是叹息摇头。 走进房门,入目满地碎块一片狼藉,谢辞手里握着剑竟坐在了瓷片上。 “将军!” 竹栎吓一跳赶紧跑过去把人扶起来,未见受伤心才算落下来。 “竹栎?哈哈,你回来得刚好,走,喝酒去。” “还喝啊?” 竹栎叹口气只好帮谢辞穿好衣服一起出门。 如今的谢辞两耳不闻窗外事,只眠花宿柳听曲子,每日不喝到酩酊大醉爬不起来绝对不会离开月来阁。 从前觊觎样貌的世家子弟因武力不敢招惹,而今因其人疯癫更不敢近身。 “十七哥!”谢辞过去拍了下先他一步进去的人,那人转回头,先是不忍见之,而后露出了与平常一样的笑。 “真是巧了,正觉得一个人无聊,走阿辞,上楼去,听说有大文人新填了词,今日要奏新曲子。” 两个人去了专给谢辞留的位置,竹栎守在旁边,说是听曲子,结果一个只顾着借酒消愁,一个心里悲痛惋惜酒食难以下咽。 沈固看着谢辞无声叹了口气,除却这张脸哪里还认得出从前的模样。 头发随意扎着披在身后,碎发搭在耳边不管,人消瘦一大圈,腰封扣到最紧的位置还是松松垮垮,嘴唇被酒染红时更显出面容惨白憔悴。 短短一个月的时间,意气风发的少年人变得如同行尸走肉命不久矣一般。 “阿辞,是不是喝的有点太多了?要不我们一起去楼下玩投壶吧?” 谢辞根本听不到,背靠着承重柱子视线落在楼下圆台上,也没了笑,呆滞地一杯接一杯地倒,一杯接一杯地喝。 沈固看向竹栎小声问:“他一直这样?” 竹栎点点头,不忍去看。 “呦!这不是我那赢了娿罗王子的表弟嘛!” 响亮的声音从楼梯口传来,沈丛晃着宽胖的身体,手里提着个盖棉罩的鸟笼子,身后跟着几个小厮,正得意洋洋地朝俩人走过来,沈固瞧到低头翻了个白眼。 “十七弟也在啊,你说你们两个,一个文不成武不就,一个比武成了废人,怪不得能玩到一块儿去呢哈哈哈哈哈哈!” 沈固愤而起身:“四哥哥责我便罢,此刻怎说得出这种话来?” “哪凉快哪待着去!轮得到你教训我?找揍呢吧!” 沈固陷入沉默,犹豫一会垂头坐了回去。 “上个月还听我爹说二房要把女儿许给你,如今看来得是黄摊了吧,谁会把女儿嫁给看着活不了几天的废人啊?” 沈丛笑得更得意,也更铆足劲头奚落。 “哦,也不一定,毕竟二房没一个有出息的,只能靠女儿去结亲巴结,你说是吧十七弟?” 沈固敢怒不敢言,只能忍着怒火坐在那不说话。 “阿辞呀阿辞,这么长时间没见都憔悴成这样了啊,改不会真没几日活头了吧?那表哥可很伤心的。” 沈丛提着鸟笼子走近,把棉罩打开道:“你瞧瞧,我前两天新买的鸟,开始活泼好玩,昨天被笼子门夹把脚夹断了,现在都不动了。” “唉呀,真没意思,废物活着也没用,要不送给表弟你吧,你们一只废了的鸟,一个废了的人,天生一对儿啊哈哈哈哈哈!” 沈固和竹栎都压着火,反倒是谢辞看不出有什么怒气,在一句一句话的刺激下,谢辞终于朝沈丛那边看过去。 笼子里的鸟的确断了一支脚,伤口没被处理,奄奄一息地躺在笼子里喘着气,伤口看着不像是意外倒像是被故意剪下去的。 谢辞轻笑一声:“表兄说得对,废物活着也没用。” 无神的目光从鸟笼子移到沈丛脸上,谢辞微微扬了下下巴道:“竹栎,揍他。” “是。” “你敢!”沈丛指着竹栎,“你算什么什么东西!一个家仆也敢跟本公子动手!” 竹栎根本不管那个,得了令就冲过去,将几个要拦的小厮一个接一个踹下楼,揪住沈丛直接开揍。 “哈哈哈哈哈!打得好!”谢辞坐在原地一边饮酒一边叫好,“表兄说了,废物活着没用,给我往死揍!哈哈哈哈!” 说让往死里揍,竹栎就真拳拳到肉一点不留余地地下手,惨叫一声接着一声,周围的人根本不敢拦。 “沈固!哎哟我滴妈!你跟他一起欺负我!啊!看我回去告不告诉我爹!别打了!” 沈固一听怒气消了大半赶紧跑到谢辞身边:“阿辞,不能打了,要是真闹出人命怎么交代啊?” “交代?”谢辞歪歪头,神色发癫,“打死了,我与他抵命呗。” 沈固愣住,看出对方根本不是玩笑,是真的有意打死抵命,转而去拦竹栎。 “竹栎!别打了!” 地上沈丛已经满脸是血,被揍得发懵哭喊声都小了。 “真不能再打了,众目睽睽闹出人命咱们都脱不了关系。”沈固死死拉住竹栎,“就算你不怕死,想想你家公子啊,打死官眷可是重罪。” 竹栎一听不再挣扎,停了手,沈丛捂着身上的伤疼得龇牙咧嘴。 “你听他的?” 竹栎转头看向谢辞,谢辞的脸上已经没有了笑。 “你不听我的话了?” “不是啊,你得听我的,竹栎。”沈固生拖硬拽把人往远了拉,“再打真没命了。” 竹栎看着谢辞的眼睛犹豫半晌,甩开沈固回去把沈丛揪起来继续揍。 “你!你也疯了啊!”沈固拦不住,急得直跺脚。 谢辞又开颜笑起来,一边笑一边斟酒自饮时不时还朝周围的花娘敬酒,真如疯了一般。 “阿辞啊!”沈固跑回谢辞身边,抓着人的胳膊跪下,“阿辞,不能打了,真的不能打了!” “真的打死了,凌国与娿罗大战在即,你又是嘉良候独子,陛下不会拿你怎么样,但我不一样,沈家大房势大,我父亲在朝中还要大伯父庇护呢。” 沈固跪着恳求险些要哭出来:“阿辞,算我求求你,别打了,真有三长两短,你要我如何与大伯父交代啊!” “竹栎!” 听到谢辞的声音,竹栎立时停手回了头。 “不打了。”谢辞甩开沈固的手,仰头用酒壶往口中倒酒,眼中看不到喜怒,却让人感受得到缠绕在四周的悲凉。 他扶着柱子慢慢站起来,手中酒壶掉下去,和地上其他的酒壶撞在一起,发出清脆的声响。 “竹栎,走了。” 竹栎过来跟到谢辞身后,走到沈丛身边时,谢辞蹲下去把掉在地上的笼子打开,里面的鸟却已经在笼子掉地时摔死。 “表兄,再惹我,就杀了你。” 竹栎把谢辞扶起来,两个人往楼下走,身后沈丛躺在地上被揍得爬都爬不起来。 “将军,这次打得有些严重,他会不会去官府告状?” “无所谓。” 酒饮的太多,谢辞晃着步子每走一步都像要掉下去,竹栎在后面伸着手随时准备把人抓住,根本不敢放松。 不远处,李徐寻到月来阁,刚进来看到谢辞往楼下走,便紧着脚步过去。 “阿辞,怎么又喝这么多?” 李徐往楼上看一眼,扫到沈固和地上被小厮扶坐起来的沈丛,心中大概了解到发生何事,侧头看了眼廖宁道:“去劝劝沈公子。” “遵命。”廖宁走上去,努力“劝了劝”沈丛不要生事。 “知津兄?你怎么来了呀?”谢辞视线朦胧刚刚看清李徐,脸上露出了笑,“你也来逛青楼呀哈哈哈。” “我来寻你。” “找我做什么?奥哈哈哈哈,上次说请我喝酒还没兑现呢,快走,现在去。” 谢辞突然往前去拽李徐,整个人扑过去脚步未稳直接从阶梯上掉了下去。 “将军!”人从眼前掉下去,竹栎心头惊吓却抓了个空。 阶梯下,李徐亦吓得不轻,脑子尚未反应过来,身体已经以最快速度行动冲过去将谢辞接进怀里紧紧抱住。 两个人都松一口气,而这场惊吓的始作俑者全然没有其他反应,依旧轻轻笑着,酒气上头又有些糊涂,靠在李徐身上不动,昏昏欲睡任由对方抱着。 “殿下,这...” 李徐把人小心抱起来道:“今日便让他与我去松雪别院吧,免得醉成这样嘉良候夫人见了又伤心,沈家公子的事我会处理好,你回去莫要提起。” “是,那便劳烦殿下了。”
第一百一十章 他得到了谢辞,以最卑劣的方式 马车刚离开月来阁不久就被拦下。 便装出行的宫中内侍走到马车前行了礼:“皇后娘娘有要事请殿下入宫一叙。” “现在?可知是何事?” “娘娘的事岂是奴才能够窥知的?还请殿下随奴才尽快入宫,莫让皇后娘娘急等。” 马车缓缓驶向皇宫,廖宁随行于马车窗边,窗子推开一个小缝,廖宁看眼远处的内侍小声道:“殿下,这时辰突然唤您入宫,恐怕不是什么好事。” “无妨。” 李徐注视被揽在怀里睡着的谢辞,轻轻将搭在对方领口的碎发拨开。 “让他等我。” “是。” 马车停到宫门口,李徐挡住车内的人独自走下了马车。 夜幕下的皇宫森冷寂静,不见白日的庄严。 随着内侍行至坤宁宫,隐隐有血腥之气传来,走进宫门,寝殿外的地上躺着个已经被打死的小厮。 借着月色微光,李徐扫过一眼便看出血痕下是熟悉的面孔,一瞬惊诧后基本了然。 “殿下,皇后娘娘正在里面等您。” 内侍退离,李徐迈进门槛,寝殿内只有沈华玲一个人。 “儿臣参见母后。” “嗯,免礼吧,小五过来坐。” “谢母后。”李徐过去坐到沈华玲身侧的椅子上,“不知母后唤儿臣前来所为何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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