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深!” 刘深一颤:“末将在。” “哦,我还以为你耳聋了呢,三日将邕城百姓、粮草撤入临岭关。” “将军,三日实在太紧了。” “三日足够。”谢辞不松口继续下死令,“三日后若未入临岭关提头来见。” “得令。” “现在出发。” “是!” 五百轻骑火速整队离开临岭关前往邕城。 城门大敞开,谢辞策马背对城门,视线扫过剩余千人朗声道:“有谁是琢州、邕州生人?举起手中的刀让我看看。” 两千多人的队伍举起了三分之一。 “有谁双亲尚在?有妻儿?有亲朋手足?” 三分之一的刀未落下便又有三分之二的刀举过了头顶。 谢辞勒马慢慢行至队伍前面停住扫视众人。 “我尚未娶妻,爹娘只有我一个儿子,我若死在战场上,白发人送黑发人我爹娘应是肝肠寸断,但若是任娿罗人入临岭关,我生不如死、死..也难瞑目。” “此战伤重者无法医救,亡者无法收尸,行军要昼夜不休、惜寸阴惜分阴,为了妻女不受奸辱,为了亲人朋友不受凌虐,一定要比娿罗人快,那样才有转圜余地。” 众人静静听着兀自捏紧了拳头。 “你们的妻儿老小、亲朋好友、手足兄弟,他们也许有的在临岭关外,有的在临岭关内,无论是为关外的亡魂复仇,还是守护身后之人,我希望你们能随我死战。” 白马在众人身前踱步,马上的少年已经让人完全忽略这不合时宜的样貌。 “凌国与娿罗早已讲和二十年内不再发动战争,可娿罗人背信弃义!趁我们平定北方战乱时突袭!占我城池!屠我百姓!敢问诸将心可甘!气可平!” 关内一片寂静,不知谁先喊了句杀娿罗人报仇,而后震天的复仇声在临岭关内回荡久久不能平息。 谢辞拔出剑举过头顶,响彻临岭关的呼喊声渐渐平息。 “娿罗人倾巢而出攻打我们,我们便趁他们守备空虚反攻回去!众将士听令!” “在!” “随本将一起踏平忽布!驾!” 白马绝尘冲出城门,身后两千多名兵卒在各统领的指挥下跟着驾马跑出了临岭关。 城门关闭,将早已被千匹快马淹没的白马完全阻隔在外。 李徐定定望着城门,整颗心已随之远去难以安定。 “五殿下,天色已晚,下官带您去休息吧。” “嗯,劳曹将军为我备下笔墨。” 临岭关地处南境,条件相对北方边境好上许多,曹文特地命人将最好的屋子打扫出来安排李徐住下,又送来笔墨和吃食。 “有劳曹将军。” “都是下官应该做的,殿下早些休息。” 廖宁送走曹文返回屋内将房门关合,见李徐在自己研磨便快步过去把这活接了过来。 墨染砚台,李徐提笔沾墨在案上纸张落下字迹。 稍劣的纸张将每个字都晕开少许,廖宁研磨的手渐渐放缓。 啪嗒,墨块倒在砚台上渐起星点黑墨洒在案上。 “殿下?这信是?” “请罪书。” 李徐的声音很平静,廖宁则带着轻颤。 “是...小谢将军抗旨不尊。” “嗯。” 执笔之手未停,很快将半面纸覆盖上字迹。 廖宁扑通跪地磕了个头后揖手注视李徐:“殿下,传矫诏是死罪啊。” “不会,赢了就不会。” “殿下是否太过冲动?蜇伏数载才有如今局面,难道要因儿女情长前功尽弃吗?” 李徐终于停笔冷眼看向廖宁:“你的话越来越多,是不是我平日太纵着你?” “属下甘受责罚,但话不能不说,如此上奏,倘若擅自弃城后输了,您就没命了!” “他不会输。” 李徐放下笔将轻轻挥动信纸至墨迹全干,而后折起放入信封交给廖宁。 “派人送去皇城。” “殿下!” 沉默对视半晌后,廖宁合目叹息终是接过了信。 “属下即刻去办。”
第八十三章 屠城 两军交战生死只在一瞬之间,谢辞并不能保证娿罗人真的倾巢出动。 他在赌,赌一个机会,逼迫娿罗退兵,如果输了,娿罗人攻到临岭关时,援军应已快赶到,只要曹文能守住一两日.... 披霜冒露,全军全速,终于第三日夜里临近娿罗边境忽布城。 整休了三个时辰,便在鸡鸣前兵临城下。 即便有斥候提前回报也掩饰不住忽布城内的慌乱,谢辞知道他赌对了。 守将站在城楼上喊着他们听不懂的语言。 谢辞拔下腰间匕首割破手掌,鲜血瞬间溢出,就这样盛着满手的血覆盖住了左脸。 鲜血慢慢涂抹均匀,手掌移开,红与白赫然形成强烈冲击。 “谢辞!” 生涩的汉文从城上主将的口中喊出来,谢辞勾唇笑笑。 半张血面开始是为了遮掩样貌,后来变成谢辞的标志,再后来杀出了声望不再需要什么标志时就变成了一个信号。 一面染血入地狱,一面远尘留人间,是势必破城的信号。 “传我将令,半个时辰攻破忽布城,后退者斩。” “是!” 传令兵将将令传达至全军,谢·辞仰头对望敌将朱唇微启:“攻城。” “攻城!”传令兵大喊着举起手中旗帜,攻城车率先冲出,身后杀声四起。 娿罗的战鼓响彻天际,羽箭不断射在攻城车和盾牌上,一个人倒下另一个人火速替上,速度只进不退。 竹越策马走到谢辞身边:“将军,弓。” 谢辞接过弓仍立于原地,眼睛锁在敌将身上,双方视线交汇,相距之远看不清对方的脸,却感受得到源自另一端的杀意。 四周充斥着战鼓与怒吼的声音,攻城车一下一下撞击着城门,很快,攻撞城门的声音盖过敌方渐熄的战鼓。 城门的缝隙一点一点扩大,终于随着一声巨响,城门倾倒无情地将守城士兵压在下面。 城门大开,群马冲锋而出厮杀的声音愈发刺耳。 在破釜沉舟顽抗之势下,谢辞望着城楼将弓箭拉满,长箭破风精准地射断城楼上娿罗的军旗。 城破,旗倒,士气衰竭。 再搭箭战鼓随之破裂,谢辞挂好弓箭攥紧缰绳用力一扯,照雪抬起前蹄嘶鸣一声奔入忽布城。 白马越过人群和尸首,长剑挥动见血封喉,马蹄一跃数阶直登城楼不下半刻便杀到了敌军主将身前。 剑身用力一甩,鲜血洒在砖墙上,谢辞居高临下望着眼前的人,没有说话,却已给出十足的压迫感。 弯刀出鞘,敌将大喊着冲杀过来,谢辞控制着缰绳躲过,白马转至身后马蹄猛地抬起踏在敌将的背部。 强烈的冲击常人难承,正值壮年的娿罗将军未受得住跪了下去,内脏受震吐出一口鲜血。 谢辞下马踢起男人手中的刀握住,迅速刺入冲到近前的那名士兵的胸口,接着斩杀五六个后继之人。 冰冷的剑刃搭回敌将的脖子上,谢辞用力将其踩在脚下,不再给对方任何喘息的机会。 主将被俘,城楼上剩余的兵卒相互看看犹豫着放下了手中的武器。 兵刃相击的声音逐渐消逝,脚下的忽布主将不断喊着什么,语言不通谢辞听不明白。 城下,竹越生擒了敌军副将,将人绑上城楼一脚踹翻在地。 “禀将军,我军已入主忽布城,残存敌军尽数投降,将领两人具在此处,听后将军发落。” 谢辞踹开脚下的人,两名士兵立即将那人压住捆好。 “传令,不接受投降,娿罗守军立斩,忽布城内凡男丁十四岁以上五十岁以下一个不留,不得伤及老弱妇孺,有违令奸辱虐杀动私刑者定斩不饶。” “是!” “等等。”谢辞望着城外眉头不得舒展,“无论是宰杀家畜或是夺了粮食务必填饱肚子,休整两个时辰继续前进。” “是!” 竹越跑下城楼传令,忽布两名将领互相说了什么话,那名主将突然激动地朝谢辞冲过去,却被看守的士兵按了回来,一双眼睛死死瞪着谢辞,口中喊声不断。 谢辞轻轻拨动鬓边刘海,而后环起手臂俯视对方:“叽里咕噜说一大堆,我一个字都听不懂。” 另一个人听了用汉文朝谢辞大喊:“诅咒你的先祖在地下不得安宁!你也不得好死!” “嚯,还有人翻译,不过就算骂我八辈祖宗也得我祖宗听得懂啊。” 谢辞状若沉思,少顷拔出佩剑道:“你中原话说得好,有用,那你活。” 银光一闪剑刃割破忽布主将的喉咙,血液喷溅涌出,长剑回鞘,谢辞转手拔出身后士兵的刀双手握住,手起刀落砍下了忽布主将的头颅。 速度之快,直到头滚了几步停住,红到发黑的血从颈部断口处汩汩流出汇聚成水洼,众人才反应过来。 “将敌将首级悬于我方军旗上。” “是。” 忽布副将哀嚎一阵恶狠狠地瞪向谢辞:“你早晚要下地狱!” “没事,有你们先探路。” “有本事真刀真枪比试一场!” “哈哈,败军之将也配与我比试?”谢辞踏上男人的脊背,用力将男人踩在脚下,“娿罗无端挑起战争时,便该预料到会有今日。” 他狠踹男人一脚将手中的刀扔开,城内撕心裂肺的哭喊声已经响起。 “我问,你答,便可留你一命,你们娿罗的王后现在何处?是何境况?” 男人听了冷笑一声抬头看着谢辞,眼中略有挑衅之意:“她啊,去长门关找吧。” “什么意思?娿罗王后去长门关做什么?说话!” 无论再问什么对方都不答了,谢辞蹙紧眉头,不知晓娿罗王后去长门关到底做什么,难不成王后领兵? “既然不说,留你也无用,砍下他的头。” 早已提刀等候的士兵率先上前,没有一丝犹豫挥刀就砍下了男人的头。 竹越刚好传完令回来,注意到谢辞惨白的脸色担心地走过去:“将军,您都没怎么休息,睡两个时辰吧,剩下的事属下会安排好。” “我没事。” 谢辞转身看向已经占领城墙的己方士卒道:“有谁不畏死愿替本将走一遭传个话?” “末将愿往!” 这边话音刚落,十几人的队伍里便跑出一名年轻士兵跪到了谢辞面前。 谢辞压下心中不忍道:“家中都有什么人?” “回将军,没人了,十四年前和娿罗的那一仗,家里人都死净了,我辗转靠乞讨过活,后来被边营的伙夫捡到就从了军,无牵无挂不怕死。” 话在耳边过,心中更感难受,谢辞上前将人扶起来:“你叫什么名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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