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长颂被人押送至此,却不想刚来便听到自己父皇说的这话,当即也不顾被捆绑着的身躯,连滚带爬地就想上前,让建隆皇帝收回成命。 他知道自己算计了老子,可皇位再如何,也不应该让谢阳来坐! 建隆皇帝不顾李长颂的哀嚎,他默默地看向谢阳,心里涌出一番嫉妒。 北寒王谢勋不过是一草芥子民,出身何等下贱,却能生出谢阳这般忍辱负重,卧薪尝胆的儿子,而自己名下那几个不成器的东西,谋权篡位的事都能做得出来,京城大权在握,竟还能让人给端了,说出去都是耻辱! 明明身上都流着相同的血,为何人家是人中龙凤,自个儿的却是鼠雀之辈! 想到这里,建隆皇帝又不免呕出几口血来。 “免了!”谢阳冷笑一声,“名不正言不顺的,我想要的东西,从来就没指望过靠旁人施舍,自会自己来夺!” 谢阳这一声宣告,引起群雄奋进,杀入皇城的将士高呼,所有人都在等着谢阳砍下皇帝头颅的那一刻。 “皇上!” 铮—— 刀剑刺入血肉的声音尚未传来,反倒是像碰到了什么硬物,震得手臂发麻,且几乎是同时,呛鼻的血腥味涌了上来。 谢阳瞳孔猛地一缩,眼前不知何时闪出一人,持刀上前,兵器被震飞出去后,那人不但没有闪退,甚至凭借着自己的肉身扛下了谢阳这一刀。 可以说是人肉护盾了。 “你——” 谢阳犹豫了一下,但这一下却给了对方反击的余地,霎时间,几人从暗处反攻上前,剑拔弩张,这些人大多都有同一个特征,一袭黑衣素裹全身,看不清五官面貌。 “死士?” 难怪老皇帝还能有三分底气,原来还是有些底牌在手上的。 “父皇!?” 李长颂仿佛落水之人抓住了救命稻草一般,眼中燃起一丝希望的光,可下一秒他却如临冰窟。 只因建隆皇帝道:“谢阳,这大魏的皇位,你坐还是不坐?” 父皇竟然将帝位给一个外人?且还当着他这个皇子的面,给一个外姓人? 这下子,就连赵相都坐不住了,他们所有的计划都建立在李长颂能继承皇位的前提上,可现在皇上却不按规矩行事,这放眼整个大魏的历史,都是前所未有的。 “父皇,儿臣错了,儿臣不改痴心妄想,儿臣愿意认罪,受罚……” 李长颂难得慌了,即使被绳索困住,也要连滚带牌地朝父皇那儿跑去,他生怕自己再晚一步,恐怕就满盘皆输了。 即使有底牌在手,即使外有藩王援助,即使……他这个儿子还在场,其他的皇子也都还在,父亲却还是想将皇位传给谢阳。 他在苦苦哀求,而建隆皇帝更是连看都不看他一眼。 “狗皇帝,我当我真的稀罕你这位置?” 谢阳瞥了周遭一眼,死士人数不少,但也能应付得来,“还是那句话,想要什么,我谢阳自会去取!轮不着旁人施舍!” 说罢,起身上前,当即断了两个死士的活口。 “你跟你的父亲一样,顽固不灵,朕当年原本不想杀他,若不是他……” “叽叽歪歪,罗里吧嗦,青楼的丫头片子都没你这么话痨,该杀就杀!当年的事情,你觉得三言两语就能说得动我?” 谢阳一边挥舞着长刀,一边嫌弃着皇帝的话多。 只要顽固不灵这一点,他说的是对的。 “……来人,除逆贼!” 建隆皇帝的威严并不允许一而再再而三地被挑衅,厮杀的号角再一次被吹响,有着数百年历史的大魏皇宫燃起了厮杀,空气中的水珠将血腥味蔓延,原是朱红色的宫门,染上一丝艳红,还冒着热气。 宫墙内死伤无数,以往叽叽喳喳的宫女太监无一不是卷着宫内的珍宝跑路,数十年无人问津的狗洞都排满了长队,前殿的厮杀声传遍每一个人的耳中,生怕下一秒就成了谁的刀下亡魂。 杀入京城的军队大多来自于江南,那燕云城三十六师只有少数几人随同谢阳入了皇城,其余人几乎没什么战场厮杀的经验,所以很快便能见到局势的倾斜。 谢阳两手持刀,面前四五个死士,下手专挑要害,且步步逼人,他想朝皇帝的方向前进,却一直被迫在原地打转,身上已然挂彩,更不要说要那皇帝的狗头了。 铮—— 又是几声刀剑的铮鸣,手下人艰难地上前: “少主,兄弟们撑不住了啊……” 谢阳趁着与两名死士博弈之际,来回张望一圈。 周遭尸横遍野,死士倒下了不少,而他们的人却伤亡更多,着眼看便是敌方占据上风。 理性告诉他这个时候必须撤退,以便来日寻求良机,而内心却在不停地叫嚣着要留下来,不能放弃,推翻大魏的机会就在眼前,若是这次松了手,势必会给对方喘息的机会。 他内心无比知道‘斩草除根’的道理,甚至自己就是一个活生生的例子…… “藩王入京!藩王入京啦!” 城门外忽然传来一阵高呼,谢阳猛地瞳孔一缩,身形顿了一下,就在这一瞬间,他的右臂便被死士砍出一道口子。 怎么会……为何藩王会入京?班主他莫非…… 谢阳不敢往最坏的打算去想,他这一瞬间露出的破绽引得不少死士上前,刀光血影间皆是要他的命! “哈哈哈哈哈,谢阳!纵然你有天大的本事又能如何,你现在四面楚歌,顾楼月他不会来救你了!” 李长颂不知何时挣脱了束缚,大步上前,眼中出现疯狂,憎恶,得逞等多样的神色。 此刻,他并不觉得自己大势已去,谢阳必死已成定局,大皇兄已经死了,李长煜受制于他,剩下几个皇子公主哪一个能比得过他!? 只要自己还活着,皇位还是他的,大魏就还是自己的! “来人,谁杀了谢阳,重重有赏!” 这一堆死士并不是李长颂的人,却被他当做夺取谢阳性命的工具,建隆皇帝远离战场,却也是默认了他这一行为。 战况愈演愈烈,随同谢阳杀进来的部下倒地不少,他身边的重重压力也在不断增加,最后甚至五六个人对付他一个。 一夫当关的场面莫过于此。 李长颂眼见自己占据着绝对的上风,抽出一旁侍卫的佩刀上前,眼中杀意丝毫不遮掩—— 他想要直取谢阳的命! 脚踩尸山,穿过人群,二人的距离不断拉近,李长颂高举佩刀,雨滴更快一步地顺着其边沿而下,没入赤红的地砖之上。 然而,所有人都觉得万事休矣之际,破开的城门骤然射出一道寒光—— 噗呲—— 下一秒便是利刃刺破血肉的声响。 “护驾!护驾!二皇子遇袭!” 身旁的声音先一步响起,李长颂没反应过来,胸膛先是传来一阵撕心裂肺的疼痛,而后低头一看,一柄箭羽射穿了他的前胸后背,且这破开的创口鲜血翻涌,他整张脸都在以肉眼可见的速度煞白下去。 来时被捆着,根本没有时间穿上护甲,刚刚在战场上乱窜,没有受伤都算是他运气好。 “谁,谁干的!” 空中鲜血上涌,李长颂原以为是伏兵,可眼前就连谢阳都是微微震惊的神色,他忽然就差距到事情不简单。 “藩王,是藩王入城了!” …… 地盘微微震动,马踏京城的声音很快就盖过了雨声,象征着藩王的旗帜首先冲入每个人的眼帘。 为首一人盔甲围面,看不清神色,手中蓄势待发的弓箭却标明了出处。 “藩王!朕还未死,你们是想要造反吗!” 建隆皇帝拖着久缠病榻的身子站了起来,他虽然是远离硝烟,可不代表他看不到这些变故。 “皇上小心!” 建隆皇帝的话尚未落下,便有箭雨朝他袭来,死士上前抵挡,却直接一箭命中要害。 这些,是真要来造反! 奇怪的是,场上众人本以为这是潘王的无差别进攻,却不想在这如骤雨一般的箭雨之下,唯独避开了谢阳这一帮造反的人。 且潘王的队伍之中,还有道熟悉的身影! “周……周玉箫!这是怎么回事!?你难不成也想造反!” 李长颂被人搀扶着,捂着心头那根长箭,口中还留着血。 周玉箫驾马驶于队列前沿,他手拿长枪,大雨打在他的脸颊上,增添一丝萧瑟。 李长颂的质问他置若罔闻,径直地给前方持弓的藩王杀出一条直通于谢阳的路来。 此举也算是回了李长颂的话。 对,就是造反! 谢阳早就报了必死的觉悟,千算万算也没想到还能有这一出,心头感激之余,还多一丝苦笑: “周玉箫,你这家伙……怎么突然就豁得出去了?” “因为我担心你。” 谢阳猛地心头一颤,此话并非周玉箫所言,声音他再熟悉无比,化成灰都不能忘记。 这具关心来自面前全副武装的藩王,二人相关不过三步之远,一具铁甲却断隔了他的视线。 二人对视,只一眼便知晓对方的意思。
第181章 大局已定 “你究竟是谁!竟然帮着逆贼造反……啊!” 李长颂不知道是哪里来勇气敢出身质问,而下个瞬间,刀起血溅出,那藩王直接给他一个了解。 手起刀落,人头落地,不过一眨眼的事,那藩王似乎本就不想留他的命。 同一时间,场上的死士已被折去大半,局势逆风翻转,一方人数的剧增,几乎结果已成定局。 在压倒性的势力面前,焦灼的战场瞬间如秋风扫落地般简单。 “你去后头好好呆着,一身伤,不要逞强!” 那藩王来到谢阳身旁,周遭的将士为他清扫了前路,二人之间,几乎毫无阻拦。 谢阳的手微颤,刀刃已有坑坑洼洼的痕迹,在这依然锁定胜局的前提下,他着实有些狼狈了。 “你怎么来了?” 说时,谢阳脸上闪过一丝窘迫。 “怎么,还不想让我来吗?”藩王摘下头盔下的面罩,不是顾楼月还能是谁? 他皱着眉头,显然是有些怒意,喘息不匀,连续两日不眠不休地从虎门关赶来,一来便是这幅情景,论谁也不会面带笑意的。 “你不是跟我确保万无一失吗?不是说京城是你的囊中之物吗?当时谢大将军的豪言壮志我可都历历在目,现在又算怎么回事?” 顾楼月无比庆幸自己来了,虽然最初他不过是想给一个惊喜而已,但若是来晚一步,这惊喜恐怕就要变成惊吓了。 “没事,不过就是坎坷了一番,但连你都来了,我又怎么会输?” 谢阳笑了,配上那一副少年爽朗的五官,阳光又灿烂;他张开手臂,想要回应一个热情的拥抱,却不想尽是一片疮痍入了顾楼月的眼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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