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相咬牙切齿,在官场尔虞我诈这么多年,还未曾受过如此要挟。 “……开城门!让他们进来吧。” 无论再作何挣扎恐怕都于事无补,赵相知晓,他再如何拖延时间,也拦不住谢阳的铁骑。 他这里下令,后方士兵屈辱地打开了大门,同时,谢阳也派人拉回他们的攻城车,可就在下一个瞬间,轰隆地一声巨响,十来米高的城墙倾塌下来,一直承受巨石攻击的墙体早就不堪重负,现如今下方一空,直接化作一团废墟。 赵相自然跟着掉了下去,不过也幸他命大,从这么高的地方落下去,倒也没摔死。 “城塌了,杀进去!” “南城门破,大捷,大捷!” “留意脚下,注意埋伏!” …… 城门塌陷,对于杀上头的士兵来说是天赐良机,根本不用……应该是根本不听上头的指挥,带着刀枪便杀了进去,三年反抗起义之战,即将在此拉上帷幕。 “所有人听令,降者免死,百姓不杀!” “降者免死!百姓不杀!” “降者免死!百姓不杀!” …… 指挥官所下达的号令,更像是进攻的号角,边喊着边朝城墙内挺进。 城墙内候着的军士经历一番投石器的摧残,早就精疲力尽,手上的箭羽更是所剩无几,如今守备的城墙倒塌,敌方士气高涨,他们难以抗衡。 炙热且鲜红血溅落在城墙废墟之上,盔甲残骸为铺路的垫脚石,有着数百年历史的大魏旗帜再也承受不住猛烈的暴雨,被折断,被推倒,最终翻滚在地,染上一层污垢。 赵相冲废墟中爬出,那些小兵直接忽视了他,撑着胸膛中最后一口力气,刚要质问谢阳,却不想对方已经来到了面前。 “你,你竟然敢戏耍我!” 谢阳身披铠甲,手持长刀,雨滴打在他的兜帽上顺着纹路落下,由于他整个人都是背着光的,所以背光而产生的阴影配上他这具冷峻的神情,犹如凶煞降世。 “战场上应该兵不厌诈,你莫不是以为我会老老实实地听你的话,收整入城,然后与你倒上一杯热茶详谈吧?” 谢阳的话语毫无温度,甚至句句扎在赵相的心头。 实不相瞒,赵相确实就这么想,可这也只能怪他自己蠢笨,明明知道这些人与土匪无二,还妄想同他们说理。 “战场投降,不得欺人太甚,更不入城进攻,这是规矩!” 赵相还是那样一套死脑筋。 “规矩?那我就跟你谈谈规矩,信王怎么死的你知道吧,边塞的规矩就是首领自刎,进攻者不得伤其麾下百姓,我就勉为其难当你是个京城首领,只要你像信王一样,抹个脖子,我就下令让他们回来。” 说着,谢阳抄起一把短小的佩刀扔至赵县的面前。 “少主,怎么能给他们这个机会?” 北寒的将领不服,皱眉问道。 谢阳静静地看向赵相,对方只是握着匕首,眼中却带着不信任。 “你说饶恕就饶恕吗?我不信你能说到做到!你拿什么来证明!” 将领怒视:“你还给脸不要脸!” 谢阳伸手拦住了他,“看到没有,有些人即使给他机会,也是抓不住的,就像这把匕首,我都抛在他眼前了,他甚至都没想过要刺我一刀。” 周遭兵戈相撞的声音不减,谢阳的眼神愈加冷漠。 “把他跟李长颂关在一起,严加看管。” 撂下这一句话后,谢阳策马入城。 …*…*… “叛军进城啦!快逃!” “进城沦陷了!” 京城往日喧嚣不绝的大街上,尽都是这样的话,百姓四散而逃,京城守备军与反抗军混迹在人群之中,此时雨势稍微小了些,可依旧冲刷不了满街的血腥味。 皇城警钟在风雨中鸣声作响,宣告着沦陷的结果。 尽管谢阳这边已经下发过命令,不杀百姓,可民众依旧是四处奔逃,大街上乱做一团,此时,想偷偷干一些狗贼之事太容易了。 “少主当心!”宋叔眼前黑影衣衫,连忙朝谢阳大喝一声。 噗呲—— 刀剑刺入血肉的声音当即响起,宋叔的话音未落,就见着谢阳已经拿刀解决掉一个刺客。 “没气了?” 谢阳的反应极快,即使宋叔尚未提醒,他也知道有人朝他这里来了,但奇怪的是,明明这刺客被刺入的地方并非要害,却眨眼之间便没了呼吸,谢阳将刀一横,把人重重地摔到地上,紧接着,一道黑血从口中溢出。 估计是口中带了毒素。 “叛军杀人啦,叛军杀人啦!” …… 正当谢阳疑惑之际,远处的人群突然爆发出一整尖叫,一时间,场面更加慌乱,用人仰马翻来形容丝毫不为过。 “少主!”宋叔意识到情况不对,急忙护在谢阳的身前。 谢阳咬牙:“先不用管我,让士兵们留意躲藏在百姓里头的刺客!” 该死,他现在才意识到赵相还是留了后手。 他们这叛军入城,百姓如潮水一般四散而出,街上人仰马翻,此刻鱼龙混杂,想要混迹些刺客什么的,简直太容易了。 他身边都是人,而且毫无秩序可言,且正因为乱,他才无从下手。 可这京城的街巷就如同瞬息万变的战场,只不过几个眨眼之间,他们几个战在前锋的士兵便已经受到暗算,命丧于此。 此刻,连宋叔都是紧皱着眉头,看来想拿下京城,还不是那么容易。 然而,一声高喝打破僵局: “所有人听令,杀向皇宫,夺帝王首级,谁第一个到皇宫,我便封他为侯!” 宋叔转头,只见着谢阳手上不知从哪拿出了他们反抗的旗帜,在狂风伴着骤雨的空中飞扬,他挥鞭策马,调转了方向,甚至都不顾周遭人群的死活,仿佛一根筋似的,朝着远方疾驰而去。 “跟着我!入皇宫!” “跟着谢少主!冲啊!” “封侯,哈哈哈哈,老子要第一个封侯!” …… 军领士兵振奋之际,几只箭羽‘嗖嗖——’地朝着谢阳飞去,且都不是一个方向,高低不等,想必是躲在暗处。 宋叔眼神一暗,当即便明白了。 谢阳这哪里是急于攻城,分明是将自己当成诱饵,借机引诱出暗中的刺客,此举速见成效,可未免太过冒险,且不说敌方的暗器层出不穷,甚至说不定抹了毒药,现在他现在就是一个活靶子,且吸引了所有人注意力,想不注意到他都难。 局势本该稳扎稳打,但还是被赵相阴了一道。 “少主!” 宋叔想要追上,可周遭人潮汹涌,不过几个瞬息之间,谢阳的身影便已经越来越小,唯独剩下一孤零零的旗帜在风雨中飘荡。 “大人!急报,急报!” “何事这般慌张!” 宋叔的动作再一次地被打断,敦厚老实的脸上依然是带上了几分不耐,甚至当中吼了一声来。 “城外军报传来,约五里之外,敌军突袭,数以千计!” “什么!”惊讶一时间压住了刚刚的急切,宋叔甚至都无暇顾及周遭的人仰马翻,当即拽过小兵的衣领质问道: “你们可是看清楚了,难不成他们破了顾大人虎门关?!” “大人,是西方向,顾大人镇守的虎门关在南方……” 小兵的声音越来越小,宋叔的眉毛越拧越深,他扬鞭调转马头,带着几人朝来时的方向并进,一路来至关押着赵相和李长颂的地方。 二人见着他来,一副理所应当的模样,尤其是李长颂,眼中闪过势在必得的光亮。 仿佛他又可以了。
第180章 四面楚歌 “你知道多少,说!” 见此情形,眼前二人必然知道内幕,宋叔单拎起赵相的衣领,面露凶狠之色,逼问道。 “纵使你北寒再如何骁勇善战,能抵得过藩王几万大军吗?”赵相讥讽道。 宋叔是边塞人,身高九尺,赵相被他像个小鸡崽子似的拎起来,脚尖都不着地。 “藩王无利不起早,他们能甘愿听你的话?” 赵相:“以天下地权来诱使,谁会拒绝?” “你疯了吗?这与割地有什么区别!” 若正如此,这偌大的领土中,不知又要画出多少条边境线,届时必将战火四起,生灵涂炭。 “这总比把皇帝的位置白白让你们好。” 李长颂毒辣地说出这一句,显然已经是破罐子破摔了。 宋叔怒骂了一声,随后吩咐着:“你们去支援少主,剩下的随我出城迎敌!” “是!” 赵相和李长颂皆是一副看好戏的神情,即使并不是胜券在握的局势,但同归于尽的下场对他们而言似乎也是不错。 “对了,把他们二人带着,必要的时候,给少主当活靶子用!” …*…*… 京城的正前方,谢阳早已杀入皇宫之中,朱红色的宣武门在其利刀之下几乎不堪一击,身后敌方的刺客已逐渐从人群中显露出来,整个朱雀大街被鲜血所染,又不断被大雨冲刷洗涤,可空气中的血腥味却怎么也消散不了。 他身后的人不多,踏破城门而入的并没有多少兵力; 再入皇宫,本以为是逃脱不了的背水一战,却不想,他见到了一个人。 “许久未见啊,舅舅。” 面前,大魏真正意义上的统治者,年过半百的帝王,已逝长公主李珈瑶的哥哥,建隆皇帝坐于龙榻之上。 他面色虚乏,苍白,身体被红罗伞的阴影遮掩着,身后摆着屏障,用以遮风;他多半是被人给安排到这里的,身为帝王,却身不由己,显然他手中的权利已经算了无了。 建隆皇帝看向谢阳,他显然是才被人唤醒不久,眼中还有一丝混沌,“是谁来了?珈瑶,是你来接朕了吗?” 谢阳一甩长刀,雨点飞溅在老皇帝的脸上,口中话语不带一丝温度: “你害死了她,怎还有脸提她名字?” 建隆皇帝那浑浊的老眼眯了眯,似乎很想看清楚对方的模样,等看清了来人之后,他的脸上多出了一丝释然,甚至还轻笑出声:“原来是你这个臭小子啊,怎么,李长颂失势了?” 他轻笑一声,即使被回魂花折腾了大半的精气,但那久居高座的帝王威严犹在。 “既然知道,何必再问?”谢阳挑眉,显然话已说够多的了,他不想再浪费时间。 建隆皇帝坐起了身子,这小小的动作,又让他的脸色煞白三分,可见虚弱。 “你既然想要这个位置,朕名正言顺地传给你,不好吗?” 谢阳的动作顿了一下,可不等他先回应,远处便是一声高喝: “父皇,不可,城外有藩王相助,我们尚且能反抗……”
158 首页 上一页 153 154 155 156 157 158 下一页 尾页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