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阳不过才至北寒城外,回来的匆忙,接连跑坏了三匹马这才到的,来时想过无数种顾楼月埋怨,责骂他的话语,也是知晓自己迟了,心生急切,可抬眼往墙上看,竟是那些个醉生楼,雪华宫的侍从,心里当即一紧,还以为顾楼月不愿意见他了,喊了一句。 许是那人听见了,当即一抹红色的身影从墙上飞出—— 城墙不高,顶多三四米,那抹身影多半是想站立于地面,可他先人一步,在对方与地面还有一定距离时,便张开手抱住了这个人。 “楼月哥哥,不等我去接你,你怎么独自跑来了?” 谢阳内心显然是惊大于喜的,顾楼月自城墙而下时,风吹动了他乌黑的长发,身后长长的喜帕摇摆,即将落幕的夕阳给予最后一丝耀眼的余光,火红的嫁衣渡上一层圣洁的光芒。 他就这般落入他的怀中。 “你迟到了。” “我错了,娘子。” 顾楼月瞪眼,“还没成亲,叫谁娘子?” 谢阳颠了颠怀中的人儿,将他抱地更紧了些,“所以我来娶你了。” 顾楼月慢慢将手环住谢阳的脖子,二人的距离凑近了不少,稍稍挑眉,手朝着身后一拽,那大红色的喜帕散在二人的头顶上,遮挡住那醉人的夕阳余光。 “我不嫁了,我是出来娶你的!” 顾楼月生着气,半点没消,而谢阳似是也宠着他,当即答应道: “好,我嫁给你,劳烦楼月哥哥带去成亲。” 说着,城门已开,北寒的,边塞的,醉生楼的,雪华宫的……一股脑地冲上前来,口中喊着‘百年好合’,小孩边喊着祝福边伸手要着喜糖,苦守北寒十余年的老者们此刻留下欣慰的泪水,似乎他们所做的一切,都在此刻得到结果…… 顾楼月也注意到,谢阳身上穿着的,是他实现就已经准备的喜服,估计是来的路上颠簸和急促,生出了不少褶皱来,且最上面的扣子都没能系好。 “走,回家拜堂。” “吉时都已经过了……” “夕阳如火未落,身旁又有佳人在侧,此等良辰,又怎不是吉时?” 顾楼月欣然一笑,“好,听你的,你说吉时,那就是吉时!” …*…*… 许是进了城,谢阳拗不过顾楼月,终于是将他放下,二人相步于长街,身后是此次出征的军队,一边受着新人的喜气,一边接着百姓的欢迎。 沈妈不辞辛苦,从雪华宫跑来,为两个新人递上了大红的绣球,如顾楼月所愿,他娶谢嫁,所以大红的喜帕盖在他的头上也不嫌违和。 西域的民族文化多样,婚礼自然没中原那么多规矩,二人抛头露面于外也没什么不妥。 从城门一路直至雪华宫的正殿,谢阳父母的灵位依旧摆在高堂,而顾楼月无父无母,也族辈考究,便让秋姿暂替高堂,受了他们二人的礼。 这一路走来,秋姿也见证大半,受礼之时,满是欣慰。 三礼毕,众人哄闹一番,便已经天黑了,因为拜堂拜地迟,所有众人劝酒就没有使出全力,放下狠话,说‘明儿一定不放过你们两’后,便离开了。 二人都是男子,但顾楼月稍稍识趣地先入了洞房,谢阳后来时,许是酒灌地有些多了,人都有些迷糊糊的,还是被扶着回去的,口中还念叨着: ‘楼月哥哥……楼月哥哥……我终于把你娶回家了……’ 临进洞房前,谢阳拍了拍脸,试图让自己保持清醒,等稍许神志占了上风后,才轻轻地推开门。 “回来了?” 声音很冷,仿佛冬都千年不化的寒冰,当即令谢阳清醒了大半。 顾楼月依旧是拿衣服装扮,抱胸翘着二郎腿坐在屋内的雕花椅上,眉眼微皱,一副就是来秋后算账的模样。 “杵在门口做什么,进来。” 声音带着不容拒绝的威严,谢阳咽了咽口水,进屋,转身,关上门,在转过身,咽了咽口水,明明是才娶进门的,却不敢看自己的新婚妻子。 “坐啊。”顾楼月指了指对面的椅子。 谢阳老老实实地坐下,心里松了口气,还好不是让他直接跪下。 顾楼月给他倒上一杯茶,凉的,不带一丝温度,且开门见山地问道: “我今日卯时就起了,辰时便已经上好了妆,等你等到了申时三刻,不打算解释一下吗?” 再见到人的喜悦褪去,顾楼月自然就要开始询问诸事。 “这我可以解释,原本昨日晚上就可以回来了,但是前日遇袭了,我带兵与那乌氏领主厮杀一番,但屠爷跟我说不会迟多久的,我紧赶慢赶,中途换了两匹马才回来的……” 越说道后面,谢阳的底气越不足,因为顾楼月脸上未见舒缓之色,生怕说多惹他烦了,才慢慢地闭了嘴。 “这些,你寄回来的书信都有写。” 顾楼月语气平淡,“但为什么吴县令知道,我不知道?” 谢阳道:“因为今天很重要,不管对你还是对我来说,都等了好久的,我不想出差池,而且我原以为能赶得上的……” “最后不也是搞砸了,对吗?” 谢阳虽然不是很想承认,可确实他害得顾楼月等了那么久,所以还是点点头。 顾楼月看着他这找打的蠢模样,叹了口气,只是道:“下次出了事,别瞒着我。” 谢阳虚心听着。 “我跟你身边的军领打听过了,出事那地离北寒不远,我去一趟也不过一晚上的事,你若是瞒着我,一点消息都不传回来,这次没出事还好,下次怎么办?你给的了我万无一失的保证吗?” 谢阳当即发誓:“我保证这是最后一次,绝不会在发生类似的事!” 顾楼月还是有一肚子气的,对方眼神和态度真诚,他想再说两句都觉着于心不忍。 但不说就是跟自己过不去,所以还是舒服了自己,苦了谢阳: “你发誓有个屁用,三个月前上醉生楼提亲把自己夸的天花乱坠,说的天上有地下无,秋姿在青楼多少年,什么样的好话没听说过,偏偏在你身上着了道,倒头来,我今儿还没拜堂,就做了半天的冷板凳,你……你真是个无耻混账……” 屋内只有他们二人,顾楼月好似宣泄一番,将今日的感受统统一股脑地说出,谢阳凑上前,没多说两句,便挨了顾楼月一番拳打脚踢。 当然,是没下重手的那种。 “发誓如吃饭,约定如放屁的混蛋!” 谢阳一声不吭地挨着骂,不过中途上前嗅了嗅,“楼月,你喝酒了。” 顾楼月脸颊两边泛红,气血上头,他平时并不是一个话多的人,如今借着酒意,心里一直攒积着的话就跟泄洪一般说了出来,谢阳这一打岔,他倒是顿了顿。 “我叫人去给你煮醒酒汤。” “不许去,我不喝,我没醉!” 西域的酒本就烈,上次在冬都宴席上,顾楼月喝了两口就上了头,这次二人成亲,吴县令还将当年北寒王亲自埋在雪华宫地下的状元红拿了出来,至少有二十来年了,能不醉人吗? 谢阳要走开的时候,顾楼月许是酒精作祟,脑中浮现出他当年上刑场的画面,身体比脑子先一步行动,抓住了他喜服的衣摆。 “别再走了,我没多少亲人了……” 谢阳心头一颤,回过步子来,捧起那个令人怜惜的脸蛋,轻轻地抵了上去:“你说我发誓当吃饭也行,约定当放屁也罢,我这辈子只栽在你一人的身上,我永远都不会离开的。” “嗯。” 糯叽叽的回应如小猫一般,屋内龙凤烛烧的正旺,顾楼月媚眼如丝地看着对方,手不老实,半褪下自己的衣裳。 “你不想对我做些什么吗?” 谢阳呼吸一窒。 可顾楼月远比他想的更会撩人,手抚上他的半边脸颊,带着湿意的话语让屋内更加暧昧,“我是在邀请你……” 谢阳眼眸一暗,抱起眼前人,大步流星地朝红鸾帐下走去……
第150章 事后 第二日 顾楼月腰酸背疼地起身,脑子里也泛着迷糊劲儿,他果然不适合宿醉。 还有便是昨晚,明明都已经做过那么多回了,怎么还是习惯不来,但好歹他借着那几口酒的缘故,争气地没有晕过去。 下意识地拨弄右手,想着撩开床幔,料想的那种纱布质感没有传来,反倒是摸到几处坚硬的肉块。 “醒了?” 顾楼月脑袋一嗡。 抬眼便是自家夫君那饱含笑意的面容,他半坐在床上,衣襟半敞,被子只盖到他人鱼线的位置,而顾楼月的手正放在那几块肌肉之上,触感相当不错,就是有点发烫。 对了,他一般睡觉都喜欢睡在外侧,昨个做的太晕乎了,人在里在外都不知道。 顾楼月看了他一眼,紧接着又倒回床上,问道: “你什么时候醒的?” 谢阳手中有几封信件和密函,已经拆了大半,而顾楼月连他什么时候拿进来的都不知道。 “有一会儿了吧。”谢阳含糊地答道,将手上的信件拿开,顺带拉上帷幕,整个人躺了下来,“不再多睡一会儿吗?” 顾楼月不上眼,可口不随心,“不了,一会儿就起吧,对了,你刚刚在看什么?是哪里又有战事了吗?” “江南大皇子来的合作信,似是最近江南局势变得着急了,几乎三两天就来一封。” 顾楼月来了兴趣,“怎么说的?” 谢阳道:“现如今京城由二皇子掌管,信王死后他便调令收回各地兵权,江南现在是大皇子的地盘,如此与投降无二的事他自然是不会做,便打着‘讨伐赵贼,营救天子’的旗号在江南招兵买马,也算是把立储之争摆上了明面来。” 讨伐赵贼? 转念一想,二皇子依靠的是母族权势,骂一声‘赵贼’倒也说得过去。 “他来信,无非是想从我们这里调兵,但也是个愚昧的,也不想想他有什么理由值得我们出兵援助。” “怎么没有?”顾楼月侧身挑眉。 谢阳:“楼月哥哥有何见解?” 顾楼月平淡道:“他的命。” 谢阳眼眸一紧,一时间来了兴趣。 “我见过那位大皇子,确实心高气傲,不像那个李长颂,当时在京城,我稍微提点他几句,他便能压制住李长爀,大皇子虽然愚昧,但他的头衔和名号确是有用的,你若是投奔了他,将来北寒众人上京造反时,也不会说是逆贼。” 谢阳皱眉:“我要着名声有何?若这般到最后,不还是低人一头……啊!” 顾楼月使劲儿地拧了谢阳的一块肉,且骂道:“好好想想!” 谢阳吃痛,回过神来才稍稍揣摩出顾楼月话中含义: “卸磨杀驴?” “你这不是知道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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