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围人一听他们认识,赶紧往旁边躲了躲: “诶呦你这么大声做什么,我也是听说,耳朵都要聋了...” 顾笙则完全没时间理会他们的争吵,他的全部注意力都落在晏辞身上。 他的夫君此时就安静地跪在堂下,同样没有理会围观人各种揣测,没人知道他在想什么。 他出人意料的安静,和旁边痛哭的余家母子,还有喋喋不休跟旁人讲述所见所闻的王猎户形成鲜明的对比。 顾笙个子矮,被挤在人堆里几乎连头都看不见,他用尽全力踮着脚,几乎就想冲进去。 然而守在旁边的衙役,伸出手里冰冷的棍子拦住了他的去路。 “夫...夫君!” 顾笙被拦住,发现自己什么也做不了,情绪几乎失控,他用尽全力地喊着他的名字,然而声音还是被周围人的争议声盖住。 那一刻他难受的不行,泪水再也绷不住流了满脸。 可是一直安静思考的晏辞仿佛感受到什么一样回过头,目光一眼便落在人群中脸上苍白的顾笙身上。 他抿了下唇,虽然听不清顾笙焦急的声音,但看着他的表情,也知道他想说什么,于是朝他轻轻摇了摇头。 “不是我。” 他的嘴唇一张一合。 “别怕。” 无声的两句话到底还是起到了效果,顾笙看着他镇静的样子以及眸子里的安抚意味,本来将要失控的情绪才渐渐收敛,他用力朝他点了点头,将脸上的泪水狠狠擦干。 ... 听到升堂鼓响,有人第一时间去告诉了里正。 不一会儿,白伯良就随着几个衙役快步走到堂前,由于县里的人手不够,就让白檀镇的里正暂代衙门主管官吏的位置。 白伯良上堂之后,一眼便看到了跪在堂下的晏辞,一脸古怪。 “晏辞?”他的表情完全是没想到能在这里见到他,“怎么是你?” 晏辞当然更没想到自己有一天会被衙役押到衙门来。 跟着白伯良的还有一个穿着官服的人,长相还算周正,看样子应该是衙门里的师爷身份,也叫做佐官。 这佐官便是用来协助主官办案的官员,一般也可以审查犯人。 “大人。”那佐官对白伯良说道,“下官已经派仵作前去验尸,这个案子影响恶劣,请大人务必重视。” 白伯良点了点头,升堂前对晏辞道:“这位是查述文查大人,由他负责辅佐本案调查。你放心,如实将详情一五一十向本官道来,本官断不会冤枉你。” 他说完便坐在堂上,一声惊堂木响,“升堂”两个字一出,堂下站在两侧的衙役手中的杀威棒敲击地面,一直噪杂的人群终于安静下来。 晏辞作为“被告”,在堂下将事情的经过如实说了,约摸一刻钟方才停下。 他说话的时候,堂上堂下一片寂静,所有人都在竖耳倾听。 听完他的叙述,白伯良琢磨道:“你是说余氏的死跟你没有关系,你是被人打晕放在那里的?” “是。”晏辞声音里有一点疲惫,“草民与这位余姑娘之间清清白白,醒来的时候便已经在屋子里了,这中间发生过什么,草民一无所知。” 他话音未落,旁边的温氏就尖叫起来:“你说谎,一定是你害得我女儿!” 两个衙役怕她冲上去,赶紧喝着拦住她。 晏辞没有理会她的尖叫,只觉得自己和余氏一家真是犯冲,刚开始是余庆差点中毒死在自己铺子里,再是余荟儿... 然而人命关天,他也顾不得想那么多了,只希望快点真相大白。 白伯良还未开口,一旁的佐官便道:“你所说的这些话,可有人为你作证?” 晏辞顿了一下:“路上只看到了那个卖青梅酒的小姑娘,其他没有遇到什么人。” “既然没有,那又如何能证明你说的是真的?” 白伯良“唉”了一声:“去叫画师过来。” 等画师来了之后,便询问了小姑娘的长相,然后由画师作画,随即让衙役拿着画像挨家挨户去寻人。 晏辞说完,又让温氏和王猎户一一说出证词。 温氏只说自己的女儿几天前神色慌张,拿了些家中的银两出门,说要去远方亲戚家待几天,临走时便穿着死的时候穿的衣服,谁知再次见面已经是天人两隔。 查述文又转向一边的王猎户:“王丁,说你看到的经过。” 王猎户赶紧膝行两步上前:“回大人的话,小人昨晚临下雨之前,去院子里锁门,不小心一抬头,就隐约看见山上有一男一女站在屋子门口不知在说些什么。” “小人本来想告诉他们大雨的时候在山上会出危险,然而刚出门便下了雨,小人便没管这件事。” “那半山腰的屋子离山脚还有一段距离,你怎么看清屋子前的人是谁?” 王猎户忙道:“回大人,小人没有看错,那女的一身红衣,显眼得很。” 他指着晏辞身上的衣服:“而且那男的穿着也不是普通村民穿得起的,村子里只有他有这件衣服,一眼就能认出来。” “只是看见衣服,但不能证明那就是我。” 晏辞这件袍子是后来订做的,村里只有他一个有这袍子不假,可自己绝对不可能和余荟儿站着说话。 那这王猎户看到的,和余荟儿站在一起的人又是谁?难不成有人将自己打晕放在屋子里,又穿上自己的衣服跟余荟儿说话?那余荟儿当时又在那里做什么? 查述文问道:“你看到他们两人是什么时辰?” 王猎户回想半天:“就是快要下雨的时候,大概是在戌时。” “可有证人?” 王猎户忙道:“有,小人的夫郎可以作证!” 查述文又转向晏辞:“你从铺子里出来又是什么时辰?” 晏辞略微想了想,离开铺子前刚好看了桌上的百刻香:“起风没有落雨,酉时以后。” 不等查述文发话,苏青木从人群中挤出来:“我当时跟他在一起,我能给他作证!” 所以这样一来,晏辞酉时出了铺子门,等到快要戌时的时候在山上见到余荟儿也说得通;但要是晏辞酉时出门被人打晕,戌时之后被扔进屋子里,似乎也对得上。 白伯良此时头上又开始冒汗,似乎被几人的辩词说的有点晕,于是给了查述文一个眼色,查述文上前一步,对着晏辞和王猎户喝道: “你们两个,你说自己被人打晕了过去,你说看到他站在屋子门口,到底谁在说谎?” 他目光冷冷扫过两人,王猎户吓得立马磕头:“大人,小人不敢有半句虚言!” 晏辞神色虽然未变,可也微微蹙了下眉:“草民所说皆是事实。”他指了指自己的脑袋,“大人可以看到伤口还在。” 一旁立刻有衙役上前检查,拿着从屋子里找到的那根带血的木棍核对了一下晏辞的脑后的伤口,点了点头证实他说的话,就是被这棍子打晕的。 “哦?”查述文像是抓到了什么把柄:“你说你被人打伤在先,可这棍子明明在屋子里被发现的,若是有人打晕你将你放到小屋,那又为何将棍子留在现场?” 晏辞心说,你都不知道,我怎么会知道? “草民也没有自己打自己的本事。” “只听王猎户一面之词,大人也不能断定余姑娘出事的时候草民是在场的。”晏辞淡声说,“大人不必如此咄咄逼人,不如等仵作验明余姑娘死亡原因,真相自然清楚。” 查述文被他这样轻描淡写的一句堵了回去,果然说不出话来。 白伯良眼见两方对质胶着,赶紧道:“这个以后再查,本官已经将验尸的文书交给了仵作,想必仵作马上就能验尸回来。” 正在这时,外面传来又一阵噪杂,百姓纷纷避让一条路出来。 一行人走进来,最前面的正是拿到文书后便去验尸的仵作。
第97章 此时距离发现尸首到现在已经过了快半天,仵作街接到衙门的命令后便出发去义庄。 此时他回来,想来已经验过尸,到了堂下尚未开口,所有人的注意力皆放在他身上。 他上前来,恭敬道:“禀两位大人,下官已验过尸身。” 白伯良用袖子擦了下额头上的汗,点头道:“所以你可是有什么发现?” 仵作再次谨慎开口:“下官验尸后发现余氏是由于喉管被人掐住,窒息而亡。” 此话一出满座哗然,一旁的温氏听闻更是哭的上气不接下气,看向一旁晏辞的眼神满是怨毒,若非有余庆在旁边拦着,她都想过去和他拼命。 晏辞蹙着眉头。 这话摆明了余荟儿是被人掐死的,当然他在看到余荟儿尸体时便已经知道这个结果,虽然此番他有嫌疑在身,听到真相还是难免有些唏嘘。 这姑娘虽然与他们有过节,但谁也不知道她会突然死掉,还是死在一个谁也想不到的地方。 白伯良又拍了一下惊堂木,将噪杂的声音压下去:“安静!” 他皱着眉问仵作,问出了众人最想知道的问题:“那余氏是何时死的?” 如果可以确认余荟儿死的时候在戌时之前,就可以证明晏辞的确是被冤枉的,那王猎户看到的人就不是晏辞,也就是说凶手另有其人。 仵作再次开口,语气里处处谨慎: “禀大人,下官前往义庄验尸,余氏尸体身上的淤青和指印,形成时间都不超过四个时辰,毙命时间是在子时和丑时之间。” 此话一出,晏辞脸色沉了下来:“不可能!” 查述文听到此话顿时松了口气,指着晏辞冷厉道: “大胆刁民,你还敢说谎?!” 他用手指敲了敲案子上的文牍:“今早衙役已经去往山上调查,除了今日那一个上山的村民的脚印,根本没有下山的脚印,说明昨天夜里子时到丑时的时间,只有你们两个人在屋子里。” “你还敢狡辩自己不是凶手?” 围观的众人听完这番话,看着晏辞的目光已经不对劲,有些人从最初的同情转变为怀疑,开始议论纷纷。 这个案子到了此刻,无论怎么看,晏辞都是杀死余荟儿的最大嫌疑人。 顾笙同样也是意识到这一点,他手脚发凉,几乎呼吸困难,不会是夫君,绝对不是夫君! 他上前跪在晏辞旁边,不住摇头,泪水大颗大颗滑落:“你们一定弄错了,不是我夫君干的!” “王猎户在说谎怎么办?”苏青木脸色十分难看,也冲上前跪下,大声道,“只有他一个看到了,怎么能证明他说的是真的?” 他话音刚落,王猎户就叩首,急切地道:“大人,草民说的句句事实,就是他们两个在山上,不会有错的!” 晏辞眯了眯眼,从自己醒来到现在,再到王猎户的证词,都明摆着有人设了个局,栽赃陷害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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