晏辞也是在黑暗里一遍遍回想才确定下来。 幸亏他当时在村民赶到之前醒了,有足够的时间看到屋子里的情况,不然就真的只能吃哑巴亏。 苏青木听着他的话,眉头越皱越深。 等到他听完晏辞的话,后背上早已经起了一层鸡皮疙瘩,声音微弱: “所以说,所以说,有人陷害你?” 他突然站了起来,神情有些激动:“那,他们,他们为什么要杀荟儿啊,她...” 他抿了抿唇,脸颊颤抖着,剩下的话到底说不出口。 即使过了这么久,他还是记得当初心动的感觉。 虽然在知道了真相后,这种感觉几乎消散殆尽,然而他一听到这个名字,依旧会感到一种从心底传来的,说不出的心痛。 他有些不安地来回踱着步子,晏辞则坐在原地,沉默地看着他。 直到苏青木终于停下来,开口道: “到底是谁要害你?” 还是用的这么可怕的手段,不要说随随便便玷污两个人的清白,其中一个还是姑娘,这种做法根本就是不打算让他活着从牢里出来。 晏辞的眸子在黑暗里带着光。 他半晌没有开口,忽然道:“后天是不是三审?” 苏青木沉重地“嗯”了一声,若是明天晏辞依旧拿不出证据证明自己是清白的,就要被押往县衙了,到时候还不知会发生什么。 晏辞沉吟了一下,抬眼看向他:“帮我个忙。” “什么忙?” “村子里有个乔哥儿,你认不认识?” 苏青木想了想,似乎有点印象:“山脚那个...哦哦,等会儿。” 他突然想到什么:“是不是那个王猎户的夫郎?” “嗯,就是他。” 晏辞点了点头:“帮我带几句话给他。” 苏青木好奇地附耳过来,晏辞在他耳旁说了几句。 说完后,苏青木有点诧异地抬起头,似乎完全没明白这几句话的意思。 “能行吗?”他有点犹豫,“我看那哥儿怕那男的怕的跟什么似的...” 就像老鼠见到猫,跟不用说那王猎户成天在家里打他。 黑暗里,晏辞平静的声音传来: “没关系,你只要这么跟他说就好了。” “行。”苏青木也不多问,重重地一点头,站起身。 “你放心吧,你先在这儿忍忍,我一定尽快想办法救你出来!” 他们两个说完,苏青木抬头看了看顾笙那边。 此时顾笙正站在不远处看着他们,有些忐忑不安地用手攥紧袖子。 他虽然很听晏辞的话站到一旁,心里难免有些委屈。 然而他向来听晏辞的,只好眼巴巴地一直看着他们小声议论着什么。 直到看到苏青木站起身,朝自己这边看过来。 顾笙想也没想,连忙抬脚走过去,嘴唇颤抖着跪到牢房跟前,苏青木则很识趣地闪到一边。 他伸出手握住栏杆,指节发白,看着隔着一道木栏,里面憔悴许多的晏辞。 本来这一会儿他已经不哭了,然而看到安静坐着的晏辞,不知为何鼻子一算,眼泪差点滚下来。 顾笙用另一只手狠狠掐了一下自己的大腿,微微仰了仰头,这才把快要从眼眶里溢出去的眼泪收回去。 来之前他就打算好了,不能总哭,岂不是白白让夫君担心? ... 里面的人似乎站起来的力气都不大够,只能坐在地上。 晏辞背着光,从自己这个角度看不清顾笙的表情,但也能从他强忍着的带着哭腔的声音感觉出来,他很害怕。 “哭什么?”他轻松地说,“你看我这不是没事吗?就是这里的饭菜太难吃,饿了几顿都瘦了。不过也好,就当减肥了。” 顾笙咬着唇,他本来已经把眼泪憋了回去,结果一听到晏辞的声音他又忍不住要哭了。 “夫,夫君...”他小声唤着。 晏辞“嗯”了一声:“我听着呢。” 顾笙吸了吸鼻子,完全不知道自己想说什么:“我,我把家里都收拾好了,衣服都洗了,地也扫过了...小黄喂了,小毛和小花也喂了...” 晏辞听着他汇报工作一般语无伦次说着,直到他说到一半说不下去了,终究还是哽咽着哭出声: “夫君怎么办,我怎么才能救你出去?” 他觉得自己好没用,一遇到事就只会哭,如今夫君身陷囹圄,可身为他的夫郎,他什么都做不了,就只会哭,他觉得自己一点用都没有。 “不会啊。” 晏辞透过栏杆看着哭得上气不接下气的人,温声道: “怎么会什么用也没有,你不是已经把家打理的好好的吗。” 他不敢伸手去握他的手,看他越哭越厉害,也只能隔着栏杆看着。 那双眼睛这几天一定是在不停地哭,以至于红肿不堪,都快肿成一条缝了。 “别哭了。”晏辞哑着嗓子,他看得心里难受。 顾笙双肩耸动,使劲吸了一下鼻子。 晏辞轻声道:“你再在家待几天,过几天等查明真相,我自然就回去了。” 他笑道:“到时候给你做好吃的,不如你好好想想,看看想吃什么?” 顾笙脸上泪水被他胡乱擦干,说话断断续续,可仍旧诚实地指出: “可是夫君你做的饭,连小毛小花都不愿意吃...” 晏辞点了点头,看起来没什么事,还会揭他的底。 他表示赞同:“等回去我一定跟你好好学做饭,不然以后小毛小花都要嫌弃我。” 两人这样有一搭没一搭地聊着,顾笙的情绪终于渐渐平稳下来。 片刻后,牢房那边便已经传来衙役的催促声。 “回去吧。” 晏辞看着已经不哭了的顾笙。 “回去别再哭了,眼睛哭肿了都不漂亮了。” “而且等我回去,你要挂着这两个桃迎接我吗?” 顾笙生怕他会担心,连忙重重点了点头:“我都听你的,我不哭了。” 直到苏青木在一旁小声催促好几遍,他才十分恋恋不舍地站起身,跟在苏青木身后,一步一回头地离开了。 ... 看着他们的身影渐渐消失,牢房再次回归安静。 晏辞又在栏杆前呆坐了一会儿,这才小心地一点点把身子挪到墙脚,在那片他好不容易打扫出来的干净墙边坐着。 并非他饿得站不起来,实在是背上昨日刚挨了棍子,如今几乎动一下身体就疼。 他将头靠在身后的墙壁上,仰着头盯着上方的黑暗发呆,耳朵里听着梁上不时传来老鼠奔跑的细微脚步声。 不知过了多久,门口突然传来由远及近的脚步声,还伴随着谈笑声。 那脚步声走到他近前停下了,也有人用手里的捆子敲了敲他面前的栏杆,他们看着晏辞,心情不错道:“算你们懂事,今天哥几个心情好,就不折腾你了。” 正是刚才守门的那两个衙役,如果烛火够明亮,就能照见他们脸上此时一副颇为满意的表情。 他们看着坐在里面的晏辞,手里摩挲着刚刚从苏青木那里拿到的银锭子,言语间却满是轻蔑: “商贾就是商贾,身上一股铜臭味。” 晏辞没有说话,他自从来到这里就不像个犯人,安静的有点儿出人意料。 这让见惯了各种歇斯底里的犯人的衙役们感到很不开心。 然而他们还没开口,身后突然传来一个声音: “谁让你们私自放人进来探监的?” 两个衙役本来还有说有笑,听到动静立马闭了嘴,转过身,正看到一脸阴郁的查述文走了过来。 “查,查大人...” 查述文没有理会两个衙役,看着牢里依旧默不作声的晏辞: “把他提出来。”
第100章 苏青木和顾笙一离开牢房,一点都不敢停歇,立马朝着香铺的方向去了。 店门口不同于之前的熙熙攘攘,反而一派门可罗雀,对比两种场景,着实令人唏嘘。 这几日因为晏辞身上那些莫须有的罪名,他们过得很艰难。 店里的银子被取出来不少,用在调查上很多,更多的用在给衙门那些衙役的打点上,钱庄里剩余的银子只能堪堪够支付下个月给镇上的工坊。 然而暂且不说店里从几日前边没有客人上门光顾,甚至有不少买了香品的人都上门吵着要求退货。 苏青木和杨安面对着滞留在店里的香品,顶着这些压力将事情处理好了。 结果回头又有人到处造谣说他们的香品里面掺杂了有毒的香料,根本不能用,甚至还有“证人”带着身上不知被什么虫子咬的伤说这就是用了他们香品的结果。 这些本来从来没有的事情,忽然在一夜之间发酵了起来,在镇上传的沸沸扬扬。 “再让我看到你,我一定送你进去呆几天!” 苏青木冲着那些人咆哮道。 杨安赶紧把他拦了下来:“行了行了,东家,咱们还是先想办法把公子从牢里弄出来吧!” 他们回头看了看铺子里围着桌子坐着的几个人。 顾笙的眼睛早就像兔子一样了,此时坐在最旁边,靠在那一个眼睛的哥儿肩头。 他这些天不敢回家,自从夫君被带走后,村里就有些地皮无赖,或是以前嫉妒他们家宅子的人,跑来门口大声说些不三不四的话。 甚至他晚上独自一个人在家的时候,外面有人半夜故意朝他们院子里扔石头。 顾笙很害怕,于是应怜第二天就让他这些天暂时住在他的家里。 应怜看着顾笙红肿的眼睛,紧紧握着他的手,抬头问苏青木: “你今天见到他了,他有没有说什么?” 苏青木搓了搓脸,在屋子里踱来踱去,压根没听到应怜的话,看得人心情更加急躁了。 应怜提高声音,又问了一遍:“他有没有说什么?” 冷不防被打断,苏青木终于停了下来“他说...” 他把晏辞的话跟几人说了一遍。 “时间不对...”应怜小声重复着。 苏青木蹙着眉头,忽然拉了凳子坐下来:“我想到了一个办法,你们看看行不行。” 然后快速地把自己的想法说了一遍。 本来这只是他一时冒出来的办法,完全没有计划可言,于是说完有点心虚。 他原本以为会看到几个脸上不赞同的神情,但出乎意料的是,听完他的话,每个人都若有所思,似乎都在思考他这件事的可行度。 只有杨安胆战心惊地听完,担忧地道:“可是东家,这事万一暴露了,那咱们几个也算犯法啊。” “明天再升堂,要是再找不到证据,他可就真成嫌犯了!” 苏青木看着他的样子,有些恼怒:“犯法就犯法,那也总比他明天被人在公堂上打板子强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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