慕忘尘甩开她的手,侧头避开她,“我不想回去。” 何婉婉是南鲁王妃早年巡庄时,在山野间带回来的干女儿,来府坻的时候才三岁。来了不久,慕忘尘就出生了。 王妃一直将何婉婉当贵门小姐栽培,她自幼聪慧贤淑,颇得王妃喜爱。 慕忘尘五岁那年,才八岁的何婉婉就已经开始学着管家,随着年岁增长,更是独挡一面。 何婉婉早已过了及笄的年纪,她从未想过还能守得云开见月明,迎了慕忘尘回来。 慕忘尘对何婉婉始终留着几分尊重,不过是看在母亲的份上。 只不过这次回来,何婉婉以为他得了臆症,更加拿他当孩子看待,时不时爱在他脑袋上摸一摸,拍一拍,弄得他不胜其烦。 “大小姐,账房管事请您过去一趟,订的那批新桂树苗已经运过来了,还有庄子上的田地,今年春耕如何安排,另外……” “好了,不必说了,我知道了。” 何婉婉温柔的看着慕忘尘,“王爷,我还有些事要忙,晚一点过来陪你,你若是困了,就进屋里睡,你若乖乖的,我忙完给你带好吃的,好不好?” “什么好吃的?”慕忘尘漫不经心地问了一句。 “冰糖葫芦,好不好?听奶娘说,你爱吃这个。” 慕忘尘兴奋地拍着双手,眸中满是期待:“好呀!好呀!我最喜欢吃冰糖葫芦了,你可不许骗我!”
第175章 田庄 何婉婉忙得茶都喝不上一口,听着各庄管事汇报今年的春耕计划,银子开销,预计收成等事项。 眼睛瞥见帘后一个鬼鬼祟祟的身影,她轻喝一声:“莺儿!” 那婢女低首上前,行了礼,道:“小姐,王爷又打翻了饭碗,奴婢好话说尽了,硬是一口不肯吃,此刻正坐在地上耍赖呢。” 何婉婉眸中浮现一丝笑意,“他可有说是什么缘故,是饭菜不合胃口,还是旁的?” “他吵着闹着要去庄子上看活物,说您先前答应过的。” 何婉婉无奈摇头,“真是小孩子心性。” “王爷想看活物,不如请王爷去小人庄上小住几日吧。” “那田间的油菜花开得极好,前日刚得了几头小羊羔子,田庄的鸡鸭也是放养,我再着人去挑几只好看的白兔,王爷一准儿喜欢。” 何婉婉看着堂下的田庄张管事,他管的田庄是府内最大的,他做营生心思活络,每年也是收成最好的一座庄园。 “我记得你那庄子上,还有一大片碧湖,夏日采莲时,泛舟也颇得趣,王爷在府内也闷得慌,不若就去你那庄子上多住一段时日。” “小的回去就着人将庄子收拾整理一下,迎接王爷。” 慕忘尘坐在马车内,直勾勾盯着手捧账册的何婉婉,好一会儿后,才不满道:“你没别的车坐么,为何非要跑来跟我挤?” 何婉婉放下册子,美目轻轻抬起,“你不想看见我么?” “嗯,不想!” “可是,你出生那一刻起,王妃就说过,让我守你护你一辈子,你可知这话是何意思?” “我母亲这么说过?”慕忘尘蹙眉。 何婉婉微笑点头,“不然,我何以苦守在府里,一等十六载?王爷,如今这世上,你我就是最亲的人了。” 最亲的人……慕忘尘眸光一暖,心中酸涩。 “这次去庄子上养一段时日,多接触些草木灵气,可能对你的病有好处。张管事说了,那庄子上有小羊,小兔子,还有小鸡,小鸭,可比府里有趣得多,你一定喜欢。” 慕忘尘嘟嘴,“你总跟着我,如何能玩得尽兴?” “小祖宗,我可忙着哪……”何婉婉拍了拍身侧的小箱子,你没看到这几箱子的账册么,哪里还有闲功夫看着你?你就尽情玩吧!” 说话间,一片金灿灿的油菜花田映入眼中,矮屋村舍,袅袅炊烟,田间尽情穿梭的白色身影…… 慕忘尘激动的扶着车窗,兴奋大叫,“是兔子,刚刚那跑的是兔子!” 何婉婉将脑袋凑近,顺着他手指的方向看去,“哪里,我怎么没看到?” “就在那里,你看你看,它们又跑了。” 突然,马蹄踩到一个小坑,颠簸了一下,何婉婉身形不稳,两个人撞在了一起。 “主子,对不住,这乡间路不好走,刚刚马没留神,颠了一下。”外间马夫陪着小心。 “路不好走,多醒着点神,仔细吓着王爷。”何婉婉声音虽淡,语气里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威严。 “是是是,小的一定再打起十二分精神。” “王爷,你没事吧?可以松手了吗?”何婉婉红着脸问。 慕忘尘这才反应过来,慌忙抽手,“你再别靠我这么近了。” “是刚刚撞疼你了?” 慕忘尘皱了下鼻子,“是你身上的香味太呛人了。” 何婉婉羞愤地垂首,失了往日风度,“我……我身上那可是‘一品斋’的头等品,最是淡雅幽绵,怎么会呛人?” 慕忘尘调转目光,扬唇轻笑。再温婉的女人,遇到对其品味的批判,也难逃失控。 马车停在大门前,张管事带着庄子上的婆子,婢女,小厮,整整齐齐列队相迎。 慕忘尘跳下马车,不顾何婉婉的叫唤,一溜烟就跑没影了。 “还不快跟上王爷!”张管事急吼吼地冲两名小厮吼道。 慕忘尘寻了一处小溪,坐在一块大石头上,将手中的碎石子投向溪边正在洗澡的两只野鸭,那野鸭‘嘎嘎’叫了几声,扑腾着翅膀直躲。 他越发丢得凶了,野鸭仓促而逃。 他唇边浮上笑意,“可算是清静了。出来吧。” 两名黑衣人从树上跳下来,拱手行礼,“主子!” 慕忘尘揉搓着手中的碎石,“他如何了?还打算在南越王宫逗留多久?” “南越国君病重,伽落大师每日从早到晚的忙着研药,好像有些棘手的样子。” “伽落若外出采药,派去的人务必跟紧他,他寻的药多数刁钻,喜欢长在悬崖峭壁之间,他又是个傻的……唉!”这番话似叮嘱,又似自语。 两名手下,面面相觑,想笑又不敢笑。 慕忘尘问,“鬼月盟的人都安顿好了吗?” “已经分批撤回来了,随时可集结。” “嗯,让他们都回归原籍吧,南鲁军才是他们应该有的名字。” 黑衣人眸中一片湿意,“咱们真的可以堂堂正正做回自已了?” 慕忘尘站起身,“这些年让你们一直活在暗处,受委屈了,回去和家人团聚吧。” “谢主子!” 慕忘尘又坐了下来,人人都有家,有亲人,而他,这南鲁城的主人,却是孤家寡人一个。 他想起楚星舒临行时的提点,早已看穿了自已是装疯,却依然帮他瞒着,怪不得伽落将此人看得如此之重。 蒙尔泰病重,蒙齐英一旦上位,大朔与匈奴会继续打下去,联姻?和平?慕和墨的如意算盘终将落空! 甘尔乐收到了一样东西,惊得她一夜无法安睡。 那躺在木盒里的一只耳朵,血淋淋还泛着恶臭!她认出,那是嬷嬷的,这是慕忘尘在警告自已,不该隐瞒怀孕的消息。 她有些后悔了,慕忘尘简直是一个魔鬼,她不该与他做交易,这次是耳朵,下次会是什么? 甘家旁支的命都在她手里,可是她如今却只想保住肚子里的孩子! 她摸了下肚子,这世间,与她血脉相连的孩子才是最亲的人,其他人,与她何干? 甘尔乐主意一定,轻轻叩开了玄辰的门。
第176章 孩子 玄辰正对着笼子里的老鼠试药,见来人是甘尔乐,他挑眉倚着门框,将人拦在门外。 “你深夜找我,何事?” “扑通”一声,甘尔乐跪得干脆,“求宫主救救我!” 玄辰轻睨她一眼,“我为何要救你?” “医者,悬壶济世,我不求别的,请宫主看在我肚子里的孩子无辜,发发怜悯吧……”甘尔乐重重地磕头。 玄辰冷笑,“你肚子里的孩子又不是我的,我这人可没什么菩萨心肠,你若无事,别打扰我试药。” 甘尔乐看着笼内奄奄一息的老鼠,重重咬唇,“老鼠毕竟不比活人,如若宫主愿意出手相救,我愿意做宫主的试药人,只求宫主救救我的孩子。” 闻言,玄辰眉头微动,眼中有了兴致,他走进屋,淡然招呼:“进来坐。” “你体内的毒是何人所下,这种毒,能弄到也得费些功夫,想必不是普通人吧?” 甘尔乐如遇救星的看着他,“宫主知道我体内是何毒……” “那日无意把上你的脉时就知道了,此毒极其霸道,须得那下毒之人手中对应的解药方能解。” 甘尔乐眼中的光芒暗了下去,“如此说来,你也没有办法?” “办法自然……是有的,你方才说愿意试药,可是认真的?” 甘尔乐拼命点头,“只要我的孩子能平安无事,不受这毒影响,让我做什么都愿意。” “母爱还真是伟大,不过……”玄辰清冷的眸子,盯着她,认真道:“你和孩子,我只准备保一个,你可要想清楚了。” “我……”甘尔乐目光犹豫。 玄辰面露嘲讽,“呵呵,伟大的母爱,看来不过如是,罢了,你走吧。” “对了,你那毒若一直不解,孩子生下来,轻则痴傻,重则终身受痛楚所扰,你若真为他着想,趁着眼下月份不大,我倒是乐意送你一副坠胎药。” “不,他不能死,现在绝不能死!”甘尔乐情绪激动,起身道:“告辞!” 玄辰淡然的关好门,摇了摇头,继续拿银针在老鼠身上扎着。 惊雷响起,甘尔乐呆怔怔地看着檐下的雨滴,伸手接了接,入手一片冰凉。 “你怎么来了?也不怕被人发现?”蒙齐英将她拖入了房里。 “你给我一句实话,这孩子,你是如何打算的?” 蒙齐英脸上露出不耐烦,“我不是说了,这孩子来得不是时候,你自已什么身子不清楚么?” 甘尔乐跪下,紧紧揪着他的衣摆,恳求道:“我求求你……你去一封信,让慕忘尘把解药给我,我都有了你的孩子,怎么可能有二心,不必用这毒药拘着我吧?” 蒙齐英重重甩开她的手,横眉怒斥:“你当慕忘尘是什么人?我去一封信,他就会乖乖交出解药?他若知道我如此在意这个孩子,不过是多给他一个拿捏人的把柄!” “这孩子就真的留不了吗?”甘尔乐泪如雨下。 蒙齐英眉头深蹙,“我说甘姑娘啊,你是不是糊涂了?我记得初见你时,你可是满心满眼都是报仇,怎么如今跟个无知村妇一般,张口闭口都是孩子?”
144 首页 上一页 99 100 101 102 103 104 下一页 尾页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