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打算还要等多久才肯出来?”燕霄有些泄气,朝房间的屏风看去。 屏风内传出一声窃笑。 戴着银饰面具的祁楌晟从屏风后缓缓走出,看着燕霄甚是委屈的脸,笑了笑。 “你好像每次都能精准找到我?” “因为……你是金身。” 金身,是燕霄的家乡话。 “是家乡话,意思是……很重要的人!嘿嘿……” 但今日燕霄说这句话的时候,语气萎靡,甚至都没有看着自已。 这点变化让祁楌晟心情不悦。 祁楌晟走近,伸手捏起燕霄的脸,看着对方眼神里的黯淡。“为什么不给自已换药?” 燕霄那双似幼狼般的眸子,像打架打输了一样失了神采。 “不高兴?今日你可是满载而归。既救回了孩子,又把国舅爷家涉案的疑犯给全数抓回。现在四皇叔一定在头疼,如何呈上这份文告。” 燕霄听祁楌晟这么说,心里虽有些暗暗得意,但努力不表现在脸上。今夜,他一定要同这位贤王殿下好好沟通一下! 就见祁楌晟坐到自已身边,伸手便要来解自已的衣服,燕霄下意识抓紧了祁楌晟正在动作的手,房间里安静的,燕霄只听见自已的心跳声。 “不要?” 祁楌晟的问询传来,燕霄没什么出息的一根根松开了拽着对方衣袖的手指。 任由对方摆布。
第62章 答疑解惑 祁楌晟动作不太熟练的解下燕霄的外衫,暗色的外衫只能看见肩头处的刀口,待脱下后才得见内里早已猩红一片。 祁楌晟看着伤口,静默了片刻。 “怎么了?”燕霄问。 伤口处明显是慌乱间随意搭过一叠药布,再扯下,残留的药布已经和伤口的血迹黏在了一起。 祁楌晟叹了口气,起身离开了房间。 燕霄还没明白祁楌晟这是哪一出? 虽然外衫只半跨在腰间,还穿着里衣,可这跟脱得光溜溜躺床上,老公却突然跑去加班有什么区别啊!!! 燕霄起身走到床边,自已跟自已斗上了气,左手想去穿衣服,右手不让。正在天人交战时,就见对方拎着两张湿布巾回来了。 祁楌晟瞧燕霄这般敢怒不敢言,配合地扬了扬手里的布巾。 “这个房间里没有干净的水,我也不便端着水盆走动,只能先这样了。” 燕霄见银饰面具下,祁楌晟左右手,一边各拿着一张湿润的布巾,这个画面实在是有些违和,却在看到祁楌晟这副模样时,顿感伤口升温了。 要是让府衙的人知道齐灼半夜进出燕霄的房间,可是十分危险的事情,为什么觉得好刺激?! 燕霄强迫自已冷静下来,端坐好。 祁楌晟学着上次燕霄帮自已处理伤口的样子,将黏在一起的血条取下来。一指宽、半寸长的伤口,血已经凝固了。 染血的布条撕扯到伤口的位置,燕霄一阵皱眉。 “嘶。” “你忍着点。”祁楌晟声音极轻,连带着手上的动作也轻柔了不少。 燕霄别过脸,不让祁楌晟看见自已的表情。 祁楌晟还以为对方因为痛得受不了,手上的动作甚而有些不知所措。 待处理完,想出声问问,就听见燕霄的窃笑声。 这时祁楌晟才反应过来,方才这人是在装痛! 燕霄见祁楌晟停下动作,看着自已,有些心虚。 “是……没有那么痛……但!你要说完全不痛,那是肯定不可能的。你看看这伤口,这么深呢!” 燕霄适时卖惨,调笑的话语间,一室旖旎被冲淡了不少。祁楌晟轻柔地将药包给燕霄上好,房间里没有换洗的衣物,只能先重新穿上那件已经破口的外衫。 “今日你可有什么想问我的?”祁楌晟将染血的布条放在一旁。 “唔……有很多,王爷准备好全部作答了吗?” 燕霄的声调轻缓,此刻,宣王府的内院,夜深人静。 在这个房间里,是祁楌晟丢弃之前的身份,以齐灼的身份“重生”后,两人在没有旁人打扰下的重聚。 不用刻意疏远,不用装不认识。 但燕霄知道,眼前这个人,有太多顾虑,不可能全部都告诉自已的。 在燕霄记忆里,当下的景象与祁楌晟划伤手心那晚重叠。但与记忆里不同的是,祁楌晟好像比那晚离他更近了些。 两人肩并肩坐在窗边,内院静谧,万物不扰。静的,只听见彼此浅浅的呼吸声。 “你早就知道裴方锦的妻儿被抓了是吗?” “是。” “王爷,咱能不能一次多说几个字?”燕霄偏头表示不满。 “你不是什么都能看到吗?”祁楌晟笑道。 燕霄气结,顽劣抵抗。“我什么时候说我什么都能看到了!今早要不是王爷你话只说一半,我哪里会硬闯国舅府。我还以为那是……” “是什么?” “是张万里的宅子……” “张万里好像是有座宅子在那附近,不过,张万里的宅子就能硬闯,国舅府不行?” “那当然了,柿子挑软的捏,张万里现在还在牢里蹲着呢。那个国舅……听说是贵妃娘娘的兄弟。会不会很麻烦?” “所以你是因为这个事情不高兴?” “我……怕这件事会影响王爷的谋划。” “你担心影响我,却还是在责怪我没有告诉你。所以你觉得,这件事是我的责任。嗯,我是软柿子?” 燕霄被祁楌晟这番逻辑理得哑口无言,只能赔笑摇头。 祁楌晟审视着向自已撒娇的燕霄,这个人竟还学会抵赖了。 “半年前,盛安帝在朝上说自已梦见了天神携天诏而至,户部便得令筹备天书宫,那时我就有所计划。张国舅本就是局内人,硬闯也无妨。” “部署的这么早?所以才有了玉石山的事?” 祁楌晟坦然点了点头。 “所以……盛安帝才会不放心你,把你召进盛京,借机试探你!” 燕霄学着一点点分析。 “户部不是第一次做欺上瞒下的事情,他们又怎么可能放过天书宫这样的肥差。裴方锦的手艺是他们操作天书宫不可或缺的一环,只是他们没想到,裴方锦常年跟木头打交道,脑筋也如朽木一般不可雕,并非那么听话。所以他们决定向裴夫人下手,而这件事动用了洪家在南郊的势力,这才让我发现了此事。” “羽衣阁?” “嗯。” “那个女班主,是王爷……的属下?”燕霄想起那位女班主意味深长的眼神,忍不住问道。 “整个羽衣阁都是我的属下。” 隐隐有一种显摆的味道。 燕霄伸出手,在祁楌晟面前摊开,“那王爷你看这是什么?” 空空如也,祁楌晟不明所以。 “这是王爷你的尾巴。”说完,燕霄上演一出无实物表演,抚摸着祁楌晟的“尾巴”。 羽衣阁、欢喜班、龙海船行,这可都是祁楌晟护命的锦囊,却在这个漆黑的屋子里,让燕霄得以窥见其中奥秘。 燕霄此时一整个莫名的舒坦。 祁楌晟煞有趣味地看向燕霄,和他手上怪异的动作。这人知道自已这番话有多危险吗?但祁楌晟只是勾了勾嘴角。 燕霄忙不迭做出双手恭请的姿势,您请继续。 “南郊那个岸口,并不是赤金河的重要接点,所以归在谢真手里。一定程度上,龙海船行也得益于此。裴方锦的妻儿在去澹阳的路上就被盯上了,只是那时候我还不清楚他们的行动,只是吩咐孟婷韵派人跟着他们。” “孟婷韵……是那个女班主?” “嗯。” “所以他们是在裴夫人回城的时候动的手?那两条船果然是你们?” “是,两条没有登记在册的素船。羽衣阁设法营救,没想到对方势在必得。” “那裴夫人呢?” 燕霄问这话时,原本的轻快语气在祁楌晟的表情里突然失了方寸。 “裴夫人是不是出事了?”燕霄追问道。 祁楌晟望向燕霄,“裴夫人,已经死了。” 当即,燕霄脑海中浮现裴方锦困顿无助的神情。 “怎么会这样?”
第63章 夜谈 “国舅爷和徐鑫早已勾结。天书宫之事,他能从中获多少利,我不清楚。但一定能让他为了裴方锦这般出手。” “龙海发现裴夫人行踪时,裴夫人和孩子已经在船上被困了一日。他们逼裴夫人写下信函,原意本就是想将裴夫人扣留在南郊,直至天书宫修筑完工。那日,两条船在赤金河支流对上,是裴夫人寻到机会逃走,在船上发出异动,才让孟婷韵有所察觉。” “可惜在营救过程中,裴夫人身受重伤跌落河中,等龙海船行的人救起她的时候,她就已经快不行了。” 火光被屏风挡去,只有一撮忽明忽暗闪烁在房间里,燕霄听着祁楌晟的描述,脑海里不禁呈现出那样的景象。 “裴夫人临死之前,她托孟婷韵救她的孩子,告知个中种种。她知道那些人抓她和孩子,是为了逼裴方锦就范。她自知命不久矣,拦着孟婷韵报官,只将信物托付,只盼天书宫建成能换得孩子平安。” 燕霄有些后悔今日在国舅府,手下留情。 “那时候我尚不知国舅爷也牵涉其中,只能暗中打探。直到我来盛京的路上,才探得消息。南郊兰田巷的国舅府,守卫森严,不似寻常府邸。找了很多机会潜入,终于发现了孩子的踪迹。” 燕霄此时不知该说些什么,“裴夫人……一定是知道,如果你们贸然报官,他们可能会对孩子不利,所以才拦着你们。难怪你……” “什么?” “没什么。”燕霄想起今早,觉得祁楌晟提到裴夫人时,神色有些黯然,原来不是他的错觉。 燕霄想起先前晕倒的裴方锦。 船上的孩子,看着自已的母亲掉入河中,生死未卜。转眼又被带到陌生的密室里,整日昏睡不醒。 思至此,燕霄突然意识到,身旁这个人又何尝不是在幼年便经历这些失亲之痛,骨肉别离。 “还有什么想问的?”祁楌晟打断了燕霄的思绪。 眼下的氛围,燕霄想着,要是再问责,是不是不太厚道? “今日岸口对巡兵痛下杀手的人……是龙海船行的吗?” 祁楌晟侧头看着燕霄,“如果是呢?” 如果是呢? 燕霄眼前这个人,心中所图之事,犹如穿过一片荆棘密布的战场,踏过脚下累累白骨,才能抵达那遥不可及的终点。 这条路,注定浸染无数鲜血,每踏错一步便是万丈深渊。 那些人尽显的杀招,又何尝不是祁楌晟身处这险恶之境所磨砺出的生存本能。每一次出击,都在求得一线生机。那些筹谋算计,既是他的武器,也是他的盾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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