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什么,他有事需我助阵罢了。”祝引楼和面前人对视了片刻,又避开眼神。 陈上绛哦了一声,“上尊知道吗。” “嗯。” “那就好。”陈上绛松了一口气,“注意点。” 祝引楼无奈,“慢走不送。” “好。”陈上绛点头,目送着祝引楼回到了元决身侧。 直到两人到膳楼里坐下了,元决才主动问起:“雨司大人和娵訾星官,是故交?” 正在喝汤的祝引楼抬眼看了下对方。 “我不是话褂子,只是随便问问。”元决紧张得举起手来。 祝引楼看了一眼四周的情况,碰上好几双正往他们这里看的目光后,不急不忙道:“你当真不知我与娵訾的关系?” “这,有何玄妙吗?”元决也不自觉地看了看四周,“怎么感觉大家都在,看我们?” 祝引楼舀起汤盅里的一颗红枣放到桌上后,才慢慢说来:“百年前我魂飞魄散、肉身俱损,在虞池修骨时,娵訾给我守了五十年的魂。” 元决惊讶得瞪大了眼睛,“两位还有如此至深情分。” “过往云烟罢了。” “也是。” 元决没有追问下去,也没把四周人的眼光放在心上。 …… 稍后祝引楼独自回到雨霖铃时,看到门外的不请之客时,多少觉得是意料之中的。 “回去吧。”祝引楼推开了门,没管身后人也跟着进了门。 陈上绛紧随其后,“赫连不在,我想同你说几句话。” 祝引楼停下脚步,转过身直面对方,“说。” “如果我现在敢杵逆赫连,你愿意跟我去瀛洲吗。” 陈上绛幽暗的眼神变得坚定,让祝引楼有些难以避开,“我说过,这不关他的事。” “你图什么。” “什么都不图。” 陈上绛有点难以控制地指了指大门:“他给你画地为牢你看不清楚吗?” “我有我的打算。”祝引楼短暂地闭了一下眼睛。 “你打算什么,打算把天子星也送到瀛洲去?”陈上绛气得抓死了对方的手臂。 祝引楼暗怒,“我与元决并非你想的那样。” “但愿。”陈上绛心疼的松开了对方,“我唐突了。” 祝引楼垂下手臂,“你做的唐突事还少吗。” “不都是为了你吗。”
第十三章 见面 “你若是非要继续一意孤行……”祝引楼已经心烦透了。 陈上绛两手握成拳,咬牙切齿:“我不想看我守了五十多年的人跟着一个无情无义的人可怜巴巴继续苟合下去。” “我说了我和他的事与你无关,我怎么都是我的事。”祝引楼深呼了一口气,“你回去吧。” “你对我就没有一点期待?” “没有。” 陈上绛恨不得一拳打在空中,心里百般苦涩却只能转身:“走了。” “不送。” 陈上绛眼神复杂的回头再看了一眼,然后头也不回地走了。 …… 两天后终于到了出发东乌的日子。元决早早就在天中门外等祝引楼了。 “这不是元将军吗?” 狡黠的笑声把元决吓了一跳,他回头一看,“莲三婆?” 穿着红绿色长罗裙的莲三婆不是别人,正是大中院池塘里的老莲花仙,也是出了名的八张嘴,平日谁有什么想弄清楚的“事”,找她基本都能弄清一二。 “这么早在等谁呢?”莲三婆用自己手中大白莲敲了敲对方的脑袋。 元决不谙世事是众所周知的,他也没遮嘴,直答道:“哦,我在等雨司仙君。” “雨司?”莲三婆表情夸张的捂住了嘴,“你小子怎么跟雨司走近了?” 元决不解:“怎么了?” 莲三婆凑到元决耳边,耳语:“上尊可知你和雨司有往?” “自然知道,仙君出务自然是要报备上尊的。” 莲三婆假装深呼吸了一下,“那就好那就好,老身啊是怕你落得跟娵訾一个下场,好心提醒你呢。” “娵訾星官?他怎么了?”元决陷入了更懵的雾水。 莲三婆恨铁不成钢地又敲了敲对方的头,“你这脑袋是真傻还是假傻?” “唉,您有话直说呀,光敲我做甚。”元决也有些急了。 莲三婆打量了对方一番后,拉着这位年岁不大的少年将军到一根天柱后,窃窃私语道:“娵訾位守何处你可知?” “瀛洲啊,这谁人不知?”元决感觉莫名其妙。 “哼。”莲三婆说,“那他五百年前位守何处你可知?” 这倒是把元决问住了:“这,不知。” “娵訾五百年前可是三大天诸神官之一,位列封神榜前五十的响当当大人物。”莲三婆一副看小孩儿的眼神,“那时候你还没出世吧。” 元决有些被震慑到了,“这,那他怎么会……” “怎么会沦落到去守瀛洲那百废俱兴的墟地?” “……,请三婆赐教。” 莲三婆伸出一只手掌来,元决立马会来事地往对方手中放了两张季票,收了好处的三婆也不耽误对方时间,张口就来: “当年雨司被天难劈得骨肉俱损、魂飞魄散,被送往虞池修骨聚魂,聚魂的那后五十年呢,一直是娵訾……也就是前神官陈上绛守着,这守着守着呢……那,那神官就动了情嘛。” “啊!”元决惊呼出声。 “你先听我说!”莲三婆又敲了一下对方,“那时候陈神官可谓是爱得要死要活,在朝会上力求上尊把虞池规划到他的直属护地,上尊毫不知情的二话不说就答应了。” “结果啊,那陈神官准备在虞池兴办婚事,直接把月老请到虞池去,要月老给他和雨司牵线,结果给惊蛰上仙给拦下了,后来不知道怎么就传到上尊那里去了。” “我到今天还记得那天朝会,陈神官跪求上尊把雨司配侣与他的场面。” 元决哪里听过这种大场面,“所以,上尊同意了?” “哪能啊!不仅没同意,还被定了个欺君之罪,神官帽子突然就被摘了,一下就被贬到瀛洲去当星官了,要说当时谁没被吓一跳?就这点事,革一个三神官的职……” 元决听完,全身无力靠在了柱子上,有些久久不能平复心情,“所以说,雨司仙君也……爱慕着娵訾星官?” 莲三婆抱着手臂叹了口气,“一个人在一潭水里躺两百年,好不容易有个人天天守着,换作我肯定动情了……” “……”元决有些难以置信。 “不过雨司要是真对娵訾有意思,当年在虞池那会儿娵訾要结亲,别说宋完青能拦下来,就算上尊来了也没辙,说白了,就是娵訾单相思呗……”三婆又连连叹息两声。 …… 听莲三婆这么一说后,元决和祝引楼前往东乌的路上都沉默了不少,后来风神电君来了,四人的氛围才活跃了一些。 刚到东乌那天,祝引楼带着风神电君就来了一场不小的及时雨,“造化弄人”地阻止了一场没有结果的官逼民反。 等到东乌老僧在国君和万民面前登上高台念经做法时,祝引楼等三人又痛快地送去了一场险些能毁城的大雨,才将东乌那条仓江水换了个清澈见底。 当东乌国君趴在江岸边望着只有一江沉尸白虎时,才被吓得连忙信了老僧的话,淘万金一事终于收尾了。 事办好了,几人自然是要回去了,可祝引楼却以有其他事为由,没跟其他三人一起回去。 元决欲言又止,最后也没说什么。 当晚,仓江水还能映出一轮清明的圆月时,祝引楼再次来到江岸边上。 看着江底堆积如山的白骨,他不禁陷入了沉思。 直到一颗石子的落水声在耳边回荡,他才发现身后来了人。 “仙君这么晚了还来问水?” 祝引楼看到突然出现的柳岸,竟不觉得意外,甚至觉得是情理之中。 “我来问水,那白主又是为何呢?”祝引楼拨弄了一下鬓边碎发。 柳岸走到江边,水面上立马倒映出一张笑意浅浅的脸,“仙君不是猜到了吗。” 祝引楼的衣袖被江风吹得鼓大,他有些嫌弃的压在身后,“真是劳烦白主搬运这么多白骨过来了。” “哪里话。”柳岸的头发也被风吹得有些乱,“只是碰巧和仙君想做同一件事罢了。” 没等祝引楼回话,柳岸又补充:“仓江水直达玦陵分支,这人尸在妖炅一带漂了数日,我也很是头疼啊。” 祝引楼这倒相信是真的,“那白主又如何得知东乌会降水一事?” “这确实不知,我本想着准备用白骨把江道上游填平了,那国君再怎么也不敢继续淘金了吧。”柳岸走近了祝引楼一些,“没想到先碰上仙君恩泽了。” 月色晦暗,但不妨碍祝引楼能从对方脸上看出几分赫连的样子,他微微且过身:“又见面了。” “倒不能这么说。”柳岸看着对方飞舞的发丝和避开的脸,心里好像结痂了,痒痒的。 祝引楼少有察觉到自己变得有些拘谨且耐心反问道:“那,该怎么说。” “能又见到仙君,我很高兴。”
第十四章 备聘 “白主说话,倒是三界通用。”祝引楼已经不敢回头看对方了,“满口滋润话。” “那倒没有。”柳岸含情不自知的紧盯着对方的侧脸,“我对他人,还不曾说得出口。” 祝引楼瞥了一眼江水中两人的倒影,意外觉得如此养眼又安心,仿佛回到了他当年和赫连在坪洲的日子。 “那我应该引以为傲吗?”祝引楼只能用调侃的话术来掩饰自己的情绪了。 柳岸沉思了片刻,“如果将来有一天真能让仙君这么想,最好不过。” “白主这是取笑我?” “不是。” “我要回去了。” “留步。” 柳岸拦住祝引楼的去路,有些不自然道:“我送仙君一程。” “不劳烦了……”祝引楼后退了一步。 “东乌盛产美酒,这虽入夜,但酒肆门刚开,仙君不妨歇个脚再回去。”柳岸做了一个请的手势。 祝引楼抬起眼皮看了看沉蔼的天际,缓缓吐了一个好字。 两人一前一后的沿着江岸走到了东乌城中城,跟着人流来到了灯火通明的草市,各种叫卖声、觥筹交错的碰杯声,以及河面映着五光十色的灯笼都让人感到繁华不已。 “去往何处?”祝引楼躲过一串枝头垂下的灯笼。 柳岸抱起一摔倒的小孩,并给对方拍了拍灰尘后,才回话说:“再往前走走,找个静僻的店家吧。” “哦。”祝引楼这会和对方的距离拉近了一点,两人开始并排走了。 路过一家楼店时,店里传来的敲打声把二人注意力都吸引了过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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