韩旗:“这些猫儿都不好。” 晏含章撸着怀里头的猫儿,“是,都傻。” 韩旗:“小爷不稀罕。” 晏含章捏着猫爪子对韩旗挥着,“是,不稀罕。” 韩旗:“咱们走。” 晏含章见他真的转身就走,赶紧拿起商人送的薄荷种子,紧走几步赶上他,“真生气了?” 韩旗抱着手臂,气鼓鼓地往前走,“那些猫儿怎么都乐意跟你亲近?” 晏含章从袖子里拿出一方帕子来,送到韩旗鼻子跟前,“你闻。” 韩旗停下来,深吸一口气,“薄荷味儿?” “没错,”晏含章把帕子放进猫儿怀里,那猫儿马上就跟醉了酒一样,“猫儿都喜欢这个。” “帕子上怎么会有薄荷味儿?你成心的吧?” 晏含章一脸无辜,“我又不知道你要来聘猫,是我家兰松喜欢这个味儿。” 韩旗瞥他,“瞧你这个痴汉的样子。” 两人在东市晃悠一阵儿,晏含章掏腰包请韩旗吃了大半包鹿脯,这韩大少爷撅了一路的嘴唇才放下去。 一同给这猫儿想了好几个名字,最后,晏含章从腰间取下一颗浑圆的碧玉珠子来,给它系在颈间,“就叫玉珠儿吧,如何?” 韩旗也喜欢玉珠儿,又不想表现得太过羡慕,转着腕子上的玛瑙手串,看都不看晏含章怀里的猫,“又不是我的猫儿,管它什么玉珠儿、金珠儿的,爱叫什么叫什么。” “行了,”晏含章得了好猫,心里头高兴,便耐着性子哄他,“等这月十五,大相国寺开了市,我陪你去瞧瞧,挑只更好的来。” 抱着猫儿闲逛一会儿,眼看正午了,俩人便一同晃悠到潘家酒楼,进了二楼常去的雅间。 “问两位公子安。” 刚坐下,就进来一个俊俏少年,颇有几分颜色,应当是酒楼的跑堂,端着一个茶盘,上头搁着几碟子果脯小菜,翘着手慢慢往桌上摆。 韩旗的眼睛立刻便黏了上去,“刚来的?” “嗯。”那跑堂有些羞涩。 “穿这么少,不冷啊?” 其实,这跑堂穿得倒也得体,只是那衣料瞧着比寻常伙计的薄一些,领口开得也大。 “不…不冷,”跑堂给两人各斟了一盏牛乳,“两位公子想吃些什么?” 韩旗开始托着下巴瞧人家,“就你们刚挂出来的那几道吧,再来一壶雪花酒。” 跑堂又过去问晏含章,“公子你呢?” 语气含着几分羞涩,一双桃花眼直勾勾地盯着晏含章瞧,见他没说话,索性直接上手,软软地摸了一把晏含章的袖子。 晏含章像是被什么扎到一样,把身子往旁边儿一挪,抽出那方薄荷味儿的帕子来,掸了掸自己的袖子,“内子不让我在外头乱搞。” 这年月,生意竞争大,年前,京城又开了家清风楼酒店,跟这潘家酒楼一样,都有三层之高,五楼相向,日夜笙歌。 那清风楼酒店又办了回宴席,选出好些俊俏的少年、娘子,招作伙计,给客人添茶布菜,因而生意红火得很,想是因为这个,潘家酒楼才坐不住了,也专门招了这好些的俊俏少年。 那跑堂眼神里的勾子还没来得及收回来,捏着衣角,颇有些尴尬。 韩旗笑得肩膀都颤了,抓住那跑堂的袖子,“到我这边儿来,我没成亲,没人管。” 江羽正斟着茶,一走神,茶水溢出来,撒了韩旗一身。 跑堂蹙着眉尖儿,伸手把江羽推开,关切地给韩旗擦着身上的茶水,“怎么这么不小心,把公子的衣裳都弄湿了。” 江羽被推了个踉跄,一时没回过神来,差点儿跌倒。 韩旗突然就变了脸色,一把拉住江羽,似乎有点生气,对那跑堂摆了摆手,“你下去吧。” 跑堂不知所措,手忙脚乱地端起茶盘,对韩旗施了一礼,低着头往外头走。 经过晏含章时,却又停住脚步,求助似的看他。 刚才,韩旗那语气是有些吓人,这跑堂瞧着是新来的,这幅作派应当也是掌柜安排的,犯不着这样吓唬人家,晏含章便想着宽慰他几句,对他低声道:“你这是碰着他的心肝儿肉了,没事儿,一会儿赏银照给。” 韩旗正给江羽检查烫红的手,没听清,“什么肉?你饿啦?” “天儿冷,咱让他们给换羊肉锅子吧。” 晏含章笑他,“刚在街上吃了鹿脯,你是小猪么?” 江羽“噗哧”笑了一下,脸上窘迫也消了。 酒吃到一半,韩旗递过来个帖子,“下个月我准备办场马球会,到时候记得来,这一冬天,把人呆得身上都软了,马上开春儿,咱们热闹热闹。” 晏含章接过帖子,“行,这回你别抠门,可得拿几个好彩头出来,就就就你家正堂里摆的那个小黄牛,我瞧着便不错。” 韩旗一拍桌子,“那他娘的是小金马!而且,你就这么笃定自己会赢?” 晏含章挑了挑眉,“那是自然。” “听说秦家公子要回来了,到时候我也给他递份儿帖子。” 晏含章手里的筷子停了一下,又继续夹了块肉送进嘴里,“随你便,反正小黄牛是我的。” 韩旗:“那是小金马!”
第4章 接人 傍晚时分,衙门口人来人往,晏含章交好保释金,便抱着玉珠儿,同钟管家一起站在门口等着。 门口的衙役认识晏含章,上前来跟他说话。 “晏小神医,又来接你家夫郎了?” 这个刻意加重的“又”字,晏含章听着刺耳极了,他撸着玉珠儿前颈的毛,没答话。 钟管家在旁边儿打圆场:“啊哈哈,那个…出来遛…遛猫。” “啊哈哈遛猫啊,”衙役不由得多看了几眼玉珠儿,“这猫儿瞧着稀奇。” “啊哈哈,听说是波、波斯品种。”钟管家转过脸,伸手捋了捋玉珠儿头顶的毛,压低了声音,“太丢人了,少爷,下回可别叫我跟你来了。” 正不知说些什么好,衙门走出来个白胡子的老先生,盯着老先生远去的背影,钟管家忙不迭地发问,“这不是黄老先生么?犯什么事了?” 衙役大手一挥,“没犯事儿,来上课的。” “上课?”钟管家不解,“你们衙门还注重这些?” 衙役意味深长地打量了晏含着一眼:“不是给我们,是给你家方小郎君。” 晏含章彻底装不下去了:“上什么课?” 衙役忍着笑:“师爷专门安排的,每天六个时辰的课,学什么四书五书的,我也不懂,不过真的挺有效,你家夫郎现在乖巧得跟只猫儿似的。” 话音未落,晏含章怀里的玉珠儿便尖叫一声,对着衙役伸出了前爪,要不是晏含章动作快,就又得赔一笔诊金了。 “啊哈哈……”衙役干笑几声,闭了嘴。 三个人又站了一刻,方兰松才从里头出来。 衙役是头一个瞧见的,“哟,晏小神医,你家郎君出来了。” 方兰松只瞥了晏含章一眼,他嗓子有些干哑,“谁是他家郎君?” “走吧。”这话是对晏含章说的。 晏含章一时没反应过来,直到方兰松下了衙门的台阶,他才抬步跟上去。 “回桃花巷?”晏含章紧走几步,“这回这么主动?” 方兰松顾自在前面走着,说话冷淡得很:“老规矩,五十贯保释金,算一次。” 晏含章很是高兴,伸手拍了拍方兰松的后脑勺,“乖。” 方兰松一脸嫌弃地躲闪开,脚步更快了。 钟管家跟在晏含章后头,“少爷,什么一次两次的?” “没事儿,”晏含章的眼神就没再从方兰松后脑勺上挪开,对着钟管家招了招手,“走吧,去让厨房做些兰松爱吃的。” “方少爷他?”钟管家笑得脸上褶子都往中间跑了,“得嘞,老奴这就回去准备。” 钟管家一路小跑着先走了,身后,衙役对他们喊,“晏小神医,方小公子,下次再来哦!” 俩人一同回头:“滚蛋。” 衙门在城西,回桃花巷势必要上街,沿着裕城河走上一刻,那是京城最繁华的地段之一。 出了衙门的巷子,方兰松不知从哪里掏出一块儿布巾来,三两下把脸缠得严严实实。 晏含章知道,他这是不愿意让人瞧见跟自己一起出街,却硬是要给自己找面子,“这样也好,兰松貌美,省得别人瞧见起邪心。” 方兰松不理他,他也不生气,抱着玉珠儿走在方兰松旁边,引得无数娘子少爷回头,也不知是看猫,还是看人。 京城里头的少爷们,属三大纨绔最有风采,而晏含章便是这三大纨绔中长的最好看的,简直可以用美来形容。 街上人来人往,经过猪肉铺子时,当街的屠户同晏含章打招呼,“晏小神医,出来逛逛啊。” “嗯,”晏含章在猪肉铺子前停下,顺便拽住了方兰松,“胳膊恢复得不错,都能干力气活了?” 屠户拍了拍左边胳膊,“晏小神医妙手回春,这胳膊想不好都难。” 他注意到晏含章身后站着的方兰松,“晏小神医,这是谁?” 没等晏含章答话,方兰松便开了口:“他家新买的小厮。” 屠户一听这话,一副“我懂的”的表情,“瞧着身段儿挺好的。” 晏含章护住方兰松的腰,同他开玩笑,“这是我的人,不许乱瞧。” 屠户“哈哈”笑了几声,“买这么个可人儿回府,你家郎君能乐意么?” 晏含章看了方兰松一眼,“内子贤良又大度,跟我青梅竹马,岂会介意这点事?” “他还说了,相公啊,等小公子入了府,我们两人一同侍奉你。” 说完这话,他用胳膊肘戳了戳方兰松,“心肝儿,你说是不是?” 方兰松使劲儿翻了个大白眼。 屠户一脸羡慕,“晏小神医真是好福气,我家那位,唉……” 这时,铺子里头站出来一个男子,提着宽刀大喊:“相公,跟谁说话呢?来客人了没瞧见么?” 屠户吓得跟什么似的,“哎!来了来了!晏小神医,见笑见笑。” 走了几步,他又转过头来,对晏含章竖起大拇指:“好福气,好福气。” …… 在牢里呆的这几日,方兰松一直也没说自己与晏含章的关系,硬把自己想成了一个哑巴。 有个总是往衙门跑的郎君,那人面子上怕是也过不去吧。 也不知他怎么想的,偏要把自己绑在身边。 那老先生在牢房门口摆了个书案,捧着一卷书摇头晃脑地“念咒”,方兰松便坐在地上的茅草上,上身斜倚着石床,不错眼地盯着那老先生看。 老先生上了一日的课,实在受不了了,悄悄找到师爷,旁敲侧击地问,“那人犯是个采花贼?”
77 首页 上一页 2 3 4 5 6 7 下一页 尾页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