裸露在外的肩头带着星星点点的红色痕迹,宛如雪地上盛开的红梅。 他将那木盆里的水想象成江雪澜,用力踢了两下,水花溅得到处都是。 一旁散落着白色的小瓷罐,里面装着上好的脂膏,原本是用来祛除疤痕用的,却被江雪澜用作别处。 陆宛几次想砸了这小罐子,到底没舍得,只能朝着木盆里的水发脾气。 反正溅出去的水会干,既发泄了情绪,也不必麻烦下人过来打扫。 门外突然传来脚步声,来人停在门口,装模作样地敲了两下房门,意思是自己要进来了。 陆宛抬了抬眼,正好奇江雪澜怎么没有直接推门进来,房门便被人推开了。 等看清楚江雪澜身后的蓝衣男子是谁以后,陆宛一扫无精打采的模样,眼睛睁得圆圆的,满脸的不可置信。 他慌慌张张地拉起半挂在肩上的衣服,赤着脚下地,踩着地上的水迹往前走了两步。 “二哥——” 晏时和上前几步接住他,两手扶在他肩膀上,目光温柔地将他从头到脚打量一遍。 他摸了摸陆宛的脑袋,柔声道:“瘦了许多。” 陆宛湿着眼睛靠进他怀里,将脸贴在他肩膀上。 “江教主,”晏时和揽住陆宛单薄的肩膀,转头冲江雪澜一笑,“在下想和小师弟叙旧,可否行个方便,暂避一下。” 江雪澜的目光在晏时和手臂上一顿,陆宛察觉到他看过来,又往晏时和怀中缩了缩。 江雪澜扯了扯嘴角:“自然可以。” 晏时和一手圈着陆宛,另一只手朝门外做了个手势:“请。” 关门声一响,陆宛从晏时和怀中抬起头,伸手推了他一把,裹紧身上的衣服回到床边坐下。 晏时和嘴边一直挂着若有若无的微笑,宛如和煦春风,也跟着他坐到床边。 “你还笑得出来。”见晏时和在床边坐下,陆宛往里靠了靠,与他拉开距离。 为了里晏时和远一点,他整个人都躲回到床上,修长白皙的小腿从宽大的紫色外衫下露出半截来。 晏时和看到上面隐约的抓痕,既有新鲜的,也有快要消退的。他眯了眯眼,笑得更柔和了些:“师兄怎么觉得如月乐在其中。” 陆宛蜷起小腿,耳尖发烫,垂眼道:“休要胡说。” 晏时和一把握住陆宛的脚腕,将他朝自己的方向拉近了些:“不要告诉师兄,若是你真的不想让他碰你,他能对你做到这一步。” 原本就松垮的衣裳因他这一扯又滑落一小截,陆宛肩头带着欢爱过的痕迹,锁骨上的小痣处甚至有一枚浅浅的牙印。 陆宛张了张嘴,不自在地别过脸:“我……自然不想。” 晏时和呵呵笑了两声,伸手搭上陆宛的锁骨,在那颗小痣上轻轻摩挲。 “如月,师兄是最了解你的人,你骗不了师兄……” 修长的手指沿着锁骨往上游走,虚虚拢在细白的脖颈上。 陆宛闭了闭眼,神色有些慌乱。 晏时和慢慢收紧手指,感受着手下温热的肌肤在紧张的吞咽,莞尔道:“怎么了,害怕师兄要掐死你?” 说话间他的手指越收越紧。 陆宛呼吸已经有些苦难,张开嘴大口喘息,伸手去抓晏时和铁钳般扣在自己脖子上的手指。 他知道晏时和不会杀了他,但也要给他吃一点苦头。他摇着头,眼里泛出泪花:“二哥……” “我在想,是不是平日太纵容你了,当初就不该放你出来。”晏时和不为所动,掐着他的脖子将他往自己身前拉了拉,两人的呼吸交融,鼻尖几乎要贴到一起。 陆宛的脸已经涨得通红,一脸痛苦地闭上眼睛,鸦羽般的睫毛剧烈颤抖着。 晏时和怜爱地用嘴唇贴了贴他的脸,终于大发慈悲地松开手。陆宛跌坐回床上,伸手捂住脖子,狼狈地咳嗽了两声。 比起喜怒哀乐都挂在脸上的晏清河,其实陆宛更害怕晏时和。 虽然他跟着谷中的其他师弟一起在背地里偷偷叫晏清河活阎王,但大家心里都清楚,这两兄弟谁更可怕一些。 只不过是晏清河平日里发脾气比较多,晏时和鲜少有生气的时候。 有些弟子甚至从未见过二师兄动怒。 哪怕是陆宛从小就与他相识,长这么大以来也只见他动过一次气,今日大概是第二次。 陆宛还记得晏时和上一次生气是因为他不听劝阻,非要冒着雨上山采药,结果因为脚底打滑从山坡上滚了下去。 当时雨越下越大,他躺在坡底被雨砸得睁不开眼睛,后背的衣服也被树枝碎石划破了,背上火辣辣的疼,脚腕也疼。 他挣扎地从地上爬起来,拖着受伤的脚腕四处寻找躲雨的地方,却发现这个坡底十分平坦空旷,压根儿没有地方给他躲避。 没有办法,陆宛抱着膝盖蜷缩成一团,头上扣着装草药的竹筐,等待有人发现他这么久都没回去,进山来找他。 他都忘记了那一天他在哪里坐了多久,只记得最后雨停了,满身泥泞的晏时和找到了他。 “二哥,”陆宛气若游丝,勉强抬起脑袋问他:“你不是去外面的铺子收账去了吗。” 晏时和铁青着脸,不说话,把自己身上湿漉漉的衣服拧到半干,给陆宛披上,随后背起他深一脚浅一脚地往坡上走。 雨后的山坡很滑,晏时和花了好久才把陆宛背上去。 陆宛背上的伤口晾了太久,还淋了雨,发起烧,迷迷糊糊地趴在他背上睡着了。 等他在床上醒过来时就听到晏时和与晏清河爆发了争吵。
第62章 仓皇而逃 将师兄弟二人留在一处,江雪澜有些坐立难安。 晏时和这个人,哪怕只是与他做了短短的接触,仍叫江雪澜心中有些忌惮。 这人左右逢源,言行举止让人挑不出错处,反而不好拿捏。 赵午这人话不太多,但是做事很稳当,能坐到江雪澜左右护法的位置,他对江雪澜还是了解的。 “教主,想必宴公子这一路车马劳顿,他是陆公子的师兄,需要属下去准备酒菜给他接风洗尘吗。” 他倒是提醒了江雪澜:“去吧,快些准备,别让如月的师兄等急了。” 晏时和与陆宛躲在房中不出来,也不知道到底是谁着急了。 一个时辰后。 陆宛脸色不太好,身上系着披风,缓步走到江雪澜斜对面的位子坐好。 有这么多位子,他非要挑一个离江雪澜最远的位置,很难说不是刻意如此。 江雪澜面不改色,从自己原本的位子上起身,拉开陆宛身旁的位子坐下。 “可是觉得冷?”他伸手去解陆宛身上的披风,动作十分自然熟稔。 “我自己来就好” 陆宛躲了他一下,解开身上的披风,身后的下人自觉上前将披风取走,挂在不远处的架子上。 江雪澜伸手扑了个空,眉头一挑,改而捏了捏陆宛的耳垂。 经他的手一碰,陆宛的耳朵通红,不太自在地看了晏时和一眼。 晏时和仿佛没有看到他和江雪澜之间过于亲密的举动,他先是谢过江雪澜的招待,随后拿起筷子夹了块鱼肉,喂到陆宛嘴边。 “来,如月,瘦了这么多,是不是在外面没有好好吃饭。” 陆宛迟疑了一下,用自己的筷子接过晏时和喂到嘴边的鱼肉。 他嚼得很慢,一口鱼肉还未咽下,坐在身旁的江雪澜盛了一碗汤递给他:“不着急吃饭,先喝碗汤暖一暖。” “晏兄,”江雪澜眼中蕴着笑意,又道:“你的住处已经安排下了,等会儿吃完饭让赵午带你过去。” “多谢教主招待。” 晏时和笑笑,又挑了块鸡肉喂到陆宛嘴边:“如月。” 陆宛:“……” 他用自己的筷子接了鸡肉,丢到江雪澜盛给他的汤里。 他下午才被江雪澜折腾了一番,方才与晏时和见面又收了惊吓,实在没有什么胃口。 害怕晏时和继续给他夹菜,他只能拿着筷子装模作样地夹了几口青菜,就着汤勉强吞咽下去。 没想到被晏时和看出端倪来,晏时和放下筷子,满脸关切,问他是不是身体不舒服。 他为何身体不适,晏时和不是都知道吗?他偏要明知故问,陆宛咬了咬唇,清秀的面庞染上一丝难堪。 他将手中筷子在桌上一推:“我……吃饱了,就先回去,教主和师兄请便。” 他走得匆忙,当然也有置气的成分在,竟把披风落下了。 秋风瑟瑟,陆宛缓步走在路上,伸手抱着胳膊,犹豫要不要折返回去取自己的披风。 没想到江雪澜从身后追上来,将披风挂在他肩上。 “说走便走,”他垂眸替陆宛系好披风,“我还道你不怕冷。” 陆宛压根没走出多远,他拿上披风出来就瞧见陆宛抱着胳膊呵气,一脸踟蹰不决,登时又好笑又无奈。 陆宛吸了吸鼻子,细白的手指搭上江雪澜的手。 他的手指柔软干燥,不过才出门小一会儿,便有些冰凉。 江雪澜心中微动,以为他有话要对自己说,却见陆宛推开他的手,道:“我自己来就可以了。” 他解开江雪澜系到一半的衣绳,自己慢慢系了,冲江雪澜略一点头,转身准备离开。 江雪澜哪能如了他的意。 他伸手揽住陆宛细腰,将人拉至怀中,俯身在他冰冷的唇上落下一吻。 “我陪你师兄用完饭便回去。” 这一吻犹如蜻蜓点水,点到即止。 明明两人更亲密的事情也做过,陆宛却因为这一吻乱了心神。 他从江雪澜怀里挣出来,用手背在嘴上胡乱擦了两下,低垂着眼,低低应了一声,几乎是仓皇而逃。 一路逃回房中,晏时和的话还在他耳边回响,他不由扪心自问,若是他不愿意,江雪澜真的碰得了他吗。 可他……怎么会愿意。 陆宛脸色苍白,披风也不解开,径直走到桌前坐下,满脸的惶惶不知所措,任谁见了也觉得可怜。 且说江雪澜回到酒桌,晏时和已经取了酒壶自斟自饮,见他回来还勾起嘴唇一笑:“宴某以为教主不会回来了。” 江雪澜着抚袍入座,闻言莞尔道:“晏兄说笑了。” 先不论他是陆宛的师兄,远来即是客,江雪澜又怎么会把客人丢下不管。 抛开其他不说,晏时和与江雪澜的确能聊到一处。 二人交杯换盏,故意避开陆宛不谈,竟也相谈甚欢。 等到酒足饭饱,外面已是月上中天。 江雪澜吩咐赵午送晏时和到住处歇下,再备些热水让他沐浴。自己则是慢慢沿着青石板路往回走,夜间凉风一吹,酒醒不少。 眼看到了这个时辰,陆宛应该睡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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