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爷爷,”小均摇着头,膝行上前,抓住老者的衣摆,声音绝望:“不要丢下我,求你了爷爷,我听话,我以后一定听话不惹你生气,我……” 他的声音戛然而止,软软瘫倒在地上。晏时和打晕小均,将他从地上抱起来,“前辈可还有什么——” “老夫没什么要嘱托的,”老者打断他的话,最后看了小均一眼,“好好待我孙儿,告诉陆宛,不必来与老夫道别,来了老夫也不见。” 说罢老者低咳着回到草庐,慢慢将门拉上了。 得知老者不肯同他们一起离开,陆宛果然要去找他。 晏时和拉住他的手臂,摇了摇头,“如月,前辈心意已决,不必强求。” 小均磕的头破血流都没能让他改变心意,又岂是陆宛能说动他的。 陆宛一怔,知道晏时和说得不错。他迟疑了一下,道:“那我去与前辈告别。” 这次晏时和倒是没有阻止他,因为他知道自己拦也拦不住,何必白费口舌。 不一会儿陆宛便回来了,双目通红,冲晏时和摇了摇头:“前辈不肯见我,也不说话。” “那便走吧。” 晏时和摸摸他的脑袋,将目光转向前来送他们下山的赵午,“赵护法,劳烦带路。” 赵午面无表情,抬手做了个请的手势。 他手腕上还有一个深可见血的牙印,是他要送江离回去时被江离咬出来的。 江离又哭又闹,发了疯一般冲他踢打,非要送陆宛下山,赵午险些制不住他。 最后还是陆宛把自己养的那只兔子留给了江离,这才稍微安抚了一下江离的情绪。 江离不知,赵午可是听闻人语八卦过,这只兔子是教主送给陆宛的。他见陆宛把兔子留下,忍不住多嘴问了一句:“陆公子,这只兔子你不带走?” 江离以为赵午要他把兔子还给陆宛,悲从中来,抱着兔子放声大哭。 被他这一打岔,赵午也没能听到陆宛的回答,只能送他们师兄二人还有小均下山。 江雪澜昨晚连夜带着闻人语离教,说是有要事要处理,临走前嘱咐他提前备好马车和盘缠,今日送陆宛下山。 赵午什么都没问,他向来不是多嘴之人,江雪澜吩咐什么就是什么,这也是江雪澜为什么大多事情都放心交给他办的原因。 下山的路上陆宛默不作声,似乎在走神,倒是晏时和问了一嘴:“赵护法,怎么不见江教主,还不曾与教主道别呢。” 赵午沉吟一番,只见陆宛也盯着他看,只好说:“教主昨夜便离教了,属下也不知他去了何处。” 陆宛便收回目光,继续走神。 何至于此。 赵午在心中暗暗叹息。
第64章 再无瓜葛 回蝶谷之前,晏时和要带陆宛去一趟武当,一来拜见一下盟主,二来也告诉姬慕容自己把人带回来了。 陆宛出谷一趟,乘兴而来,失落而归。 他裹着马车里备好的鹤氅,坐在车辕上与晏时和闲聊,小均仍在车厢内昏睡。 “二哥,你到底与他说了什么,他怎么肯放我走。” 陆宛忍了一路,终于问出心中所想。 晏时和架着马车,瞥了陆宛一眼,“好奇?” 陆宛自然是点点头。 晏时和伸手点了点自己的脸颊,“你亲二哥一口,二哥便什么都告诉你。” 这就是不想说了。 陆宛拢了拢身上鹤氅,转身回到马车内,留下晏时和独自在冷风中驾车。 车厢内准备的东西很精细,甚至有一个小巧精致的暖手炉。 陆宛点了香,嗅到这熟悉的香味,回想这一路来与江雪澜经历的点滴,心中不免有些难过。 这般难过,在他从车厢里找到两枚簪子以后更是达到了顶峰。 明明是两枚最普通不起眼的簪子,做工也十分粗糙,陆宛却将它们小心地收入怀中。 这是他在去武当的路上买给江雪澜的簪子,他如今全都还回来了,是想告诉他两人从此恩断义绝,再无瓜葛吗。 一时间,陆宛心中苦涩难当,连小均呻|吟着醒来都未曾注意到。 “这是哪儿。” 小均靠在车厢里,沙哑着嗓音开口。 他的嗓子原本就有些坏了,下山时在爷爷面前那般哭喊,此时声音更像是被砂砾磨过一般,粗粝难听。 “小均,你醒了。”陆宛回神,冲他张开手臂,“过来吧。” 小均迟疑着靠近他怀里。 陆宛搂着他单薄的身子,将脸埋到他肩上。 小均是个聪明的孩子,从他醒过来发现自己在马车上便明白了一切。与爷爷一起生活了这么多年,他怎会不知那老人的脾气,自然也知道自己就算跳车跑回去也无济于事。 两个人心中都是极为难过,谁也说不出话来,就默默依偎着对方。 小均抱着陆宛纤细的腰身,哑声道:“陆公子,爷爷不要我了,你不要丢下我。” 陆宛的心仿佛被人狠狠揪了一下,他抚摸着小均干枯的头发,目光一黯,轻声道:“不会的。” 他还欲说些什么安慰小均,忽然听到晏时和的声音:“如月,好像有人跟着我们,你且驾车,二哥去瞧瞧。” 小均从陆宛怀里冒头,吸吸鼻子,瓮声瓮气道:“你就不怕他们调虎离山,我一个小孩子都明白的道理。” 陆宛笑笑,摸了摸他的头,嘱咐他在车里坐好。 他钻出马车,从晏时和手里接过缰绳,让他小心一些。 晏时和身上没有佩戴武器,竟空着手,宛如蓝翎巨鸟般跃下马车,几个闪身便消失在二人视野中。 半个时辰前。 黑衣人从山下回来,直奔着薛长老的住处而去。 他一现身,便有人带着他去见薛长老。 “哦?他们便这么走了?”薛长老坐在宽大的太师椅上,枯藤般的手指握着白玉茶盏。 在他身后,一位姿容秀美的侍女动作轻柔地捏着他的肩膀。 黑衣人跪在地上禀报:“属下亲眼见赵护法将那三人送下山,他们架着马车往南去了。” 薛长老眯了眯眼,心道江雪澜才有大动作,便急着将人送走,看来对那小白脸十分重视。 若是他把小白脸捉回来,不知道他们的好教主会如何。 “你去,”他端起茶盏,慢条斯理地饮了一口清茶,“带着人把他们的马车拦下,其余人不必管,姬慕容的那个小徒弟要捉活的。” 黑衣人拱手,恭敬道:“属下遵命。” 在他们对话时,薛长老身后的那名侍女一直低敛着眉眼替他揉捏肩膀,手上的力道不曾变过半分。 “好了,先停下吧。”薛长老放下手中茶盏。 身后的侍女仍在他肩上按捏,薛长老这才想起来她听不见。 他抬手做了个手势,这一次侍女果然停下动作,走上前替他添茶。 原来这下人竟是个聋女。 薛长老靠回太师椅上,眯起细长双眼,手指敲打着座椅扶手,心中盘算着接下来该如何对付江雪澜。 晏时和便这么丢下他们走了,小均急得跺脚,简直要被他气死。 他钻出马车,坐在车辕上陪着陆宛,还记恨着晏时和把他打晕带下山一事:“陆公子,他怎么这般不靠谱,丢下我们便走了!” 小均猜得不错,晏时和一走,一个黑影出现在前方,几个起落间出现在马车前。 “吁——” 陆宛勒紧缰绳停马,刚想说让小均赶紧躲回马车去。 没想到小均一副英勇就义的模样,咬咬牙,“我会一点武功,你快跑,去找你师兄,我来拦住他。” 说话间,黑衣人如鬼魅一般提剑袭来。 他带着同色面罩,露在外面的双目死气沉沉,瞳孔缩得极小,看着极其可怖。 陆宛一手揽过小均,甩出马鞭挡开他的剑招。 黑衣人剑身一震,绞在剑上的马鞭瞬间四分五裂。 唯一的武器都没了,小均叫苦不迭,心想干脆求饶算了。 陆宛拎着小均,把他推到车厢里,身影蹁跹,一个鹞子翻身转至黑衣人身后。 似乎是没想到他会武功,黑衣人眉头一皱,身形似蛇一般灵巧,回身对着陆宛肩膀击出一掌。 陆宛折腰躲开这一掌,伸手扶住车门跃到车顶。 黑衣人自然追来。 陆宛也不与他缠斗,借着马车躲避。 二人你追我赶,黑衣人碰不得陆宛衣角半分。 怪不得都说姬慕容与武当素来交好,从陆宛的轻功中居然隐约可以窥得几分武当纵云梯的影子。 黑衣人眸色一沉,竟提剑往车厢内刺去。 陆宛下意识往袖口一摸,想拿银针把他扎成刺猬,却摸了个空,他这才想起江雪澜早就把他的银针全收走了。 别无他法,陆宛只好与黑衣人缠斗。 黑衣人武功高强,剑法十分了得,陆宛心有余而力不足,只能勉强让自己不受伤,衣服上破了几道口子,手臂也鲜血淋漓,躲避的十分狼狈。 小均从车厢里冒头,刚想说话,被陆宛一巴掌拍回去了。 也不知过了多久,陆宛气喘吁吁,准备喊小均一起跑路,晏时和终于回来了。 他手里提着一把血淋淋的弯刀,也不知道从哪里抢来的,冲着陆宛便挥来。 陆宛急忙矮身,头顶传来刀剑撞击的声音。 晏时和迅速与黑衣人打得难分难舍,陆宛急忙捂着手臂躲回车厢里,刚钻进去小均便递给他一把精致的短剑,刀柄上布满宝石。 分明是江雪澜扮作兰君烨时随身佩戴的那一把。 陆宛接过短剑,神色有些复杂。 倒不是触景生情,他问小均:“车里有兵器,你为何不早说。” 小均一脸无辜,给他看脸上的巴掌印:“我刚想说,你就把我推回来了。” 他问陆宛:“陆公子,你要去帮忙吗?” 陆宛收起江雪澜的短剑,摇摇头,靠在车壁上撸起袖子,细白的手臂上布满深浅不一的伤口。 小均抽了口冷气。 “我看那人十分厉害,你师兄能打过他吗。” 小均原本想说要不然我们先逃吧,还未开口外面的打斗声便停了,晏时和带着一身血气掀开帘子。 手中弯刀被他随手弃在外面。 “我瞧瞧。”他伸手抓住陆宛的手腕。 陆宛眉头轻蹙,脸色有些苍白,“那是什么人?” 晏时和皱眉打量他的手臂,闻言道:“没有问出来,跑了几个,剩下的都服毒死了。” 他们才刚下山不久,便有人忍不住动手了。 “二哥,”陆宛脸色还是不好,指尖轻颤,“你受伤了吗?” 晏时和摇了摇头,“他们的剑有问题?” 陆宛低垂着眼睛,精神有些不济,“那人剑上似乎淬了毒,我想睡一会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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