入门时间稍久一些的弟子都明了,他们掌门当年组织六大派合力剿灭合欢宗,与其说是为了履行盟主的职责,倒不如说是替武当赎罪。 身为昔日的掌门首席弟子,楚寻真与天山谷百余、昆仑周由、华山宁修远、少林无念大师以及峨眉白依依一样,都是众人眼中掌门接班人的不二之选。 可以说,除去那日在破庙门前一击将白依依打成废人的江雪澜,楚寻真是程轩这些年来见过的年轻一辈最有天赋之人。 江雪澜当日那一掌尚有偷袭的成分在,白依依吃了性格莽撞的大亏。 不过仅凭一掌就能把白依依重创至此,江雪澜在武学上的建树恐怕与楚寻真不相上下。 只可惜楚寻真糟了合欢宗毒手,整个人神志混沌,在极短的时间里杀了不少正道之人。 就连华山派的大弟子宁修远,都在降服楚寻真时不慎失了一耳,脸颊上也被刺了一剑,至今都不喜见人,莫非华山派的重大场合都不愿抛头露面。 其他惨死在楚寻真手下的正道弟子数不胜数,犯下如此大错,武当自然容不下他。 对外,武当声称楚寻真下落不明。 楚寻真当时身受重伤,若是下落不明,极大的概率是凶多吉少了。 就连武当弟子也都以为他已经死了,他们当时还十分庆幸楚寻真死在外面,他们武当不用落得大义灭亲的地步。 可是一个死了的人为何会出现在暗牢中? 思量一番,程轩悄悄潜入洞中,找了个隐蔽的角落,放轻呼吸静等,直到外面传来石门关闭的声音。 等明通长老离开,程轩又躲藏片刻,屏气细听,确定明通长老已经走远,这才从藏身之处出来。 石门之后还有一道铁门,门上别着一把光滑的铁锁。 这锁如此之新……程轩心中一动,知晓这锁才换不久。否则在这阴寒湿重之地,铁锁如何能不生锈。 看来在程轩之前,还有不速之客到访过。 既然如此,程轩微微一笑,手掌微扣,掌心内力暴涌,生生破坏掉铁锁。 不速之客能来第一次,为什么不能来第二次呢? 有了嫁祸之心,程轩摘掉发上能辨认出武当弟子身份银冠,从衣服上撕下一块布料随手将头发一绑。 幸而他跟随明通长老出来的时间较晚,身上的弟子装束早已换下来。 扯下衣摆蒙住口鼻,程轩伸手推开铁门,闪身入内。 明通长老离开的有些匆忙,有两处壁烛未曾来得及熄灭,程轩身为习武之人目力自然非凡,否则也不能一路跟着铁锁找到此地。 凭借着夜视能力与不远处昏暗的烛火,程轩看清了眼前的景象,当即有些不受控制地往后退了两步。 他慌乱之下的脚步没有刻意控制,惊醒了锁在石壁上闭目休息的人。 这人看着还很年轻,因为锁在这里常年不见天日,肤色极为苍白,双颊微陷,唯有一双眼睛极为有神,与往日意气风发的模样别无二样。 现在这双眼睛紧紧盯着程轩,似乎是奇怪这个装束怪异的人是谁。 只存在于久远记忆中的人近在咫尺,程轩不由自主地停住呼吸,耳边嗡鸣大响,面上表情已然失控,瞪大了眼睛与面前的人对视。 他的嗓音干涩沙哑,像是被砂石磨砺过一般:“大……师兄。” 教主大驾光临,刑堂的掌事受宠若惊,亲自搬来了椅子,招呼手下人连忙去沏茶。 江雪澜脸上挂着面具,一身暗红长袍,乌发金冠,身形高大健壮,还未开口便给人一种凛然之色。 他掀袍在椅子上坐下,闻人语和赵午佩戴着刀剑立在他两侧。 手下已经泡好了茶,掌事接过手下手中的托盘,亲自端到桌上给江雪澜斟茶,“教主,属下已经派人去带齐长老过来了。” 能让教主亲自过来审问的人,除了齐长老还能有谁。 掌事是个机灵人,不等江雪澜开口便差人把齐长老押过来。 “嗯。” 江雪澜理了理下袍,坐在椅子上静等着人把齐长老带过来。 不多时,门外响起脚步声和镣铐撞击的声音,齐长老被人押送至厅内,衣衫还算整洁。他毕竟是教众长老,在江雪澜下令之前,刑堂的人并不敢随意处置他。 齐长老一被押进来,掌事便做了个手势,招呼其余人全部离开,随后自己也走到门外关上门。 “教主!” 齐长老本就是个冒失之人,一见到江雪澜,连礼节都顾不上,拖着脚上的镣铐膝行到江雪澜面前,高声喊道:“教主,我是被冤枉的,教主!求您给我做主啊!” 眼看他带着镣铐的手要抓到江雪澜下袍上,闻人语厌恶地一皱眉,往前迈了一脚,抬脚将齐长老踹道。 她这一脚力道把握的刚好,齐长老被她踹得仰面朝天,手脚上又都有镣铐,费了些功夫才从地面挣扎着跪起来。 “齐长老,”闻人语走到他面前,微微躬下腰,“其实我们知道你是被冤枉的。” 齐长老眼前一亮,忙道:“我……属下对教主忠心耿耿,别无二心,怎么会对少主动手,多谢教主明鉴!” 眼看他又要往江雪澜身前扑,闻人语连忙拦住他:“等等,齐长老你先不要着急,听本护法把话说完。” 论年龄资历,齐长老自然都比闻人语要高,让他跪在闻人语面前,他当然是不愿意的,于是他看了江雪澜一眼。 江雪澜漫不经心地靠在桌边,食指轻轻点着茶杯,见齐长老望过来,嘴角勾起一抹淡漠的弧度算是回应。 他什么都没有说,齐长老吃不准他的态度。 “齐长老。”闻人语盯着他,声音有些不悦。 齐长老只好将目光转到她脸上。 闻人语抬脚,缓缓踱步,绕着齐长老走了一圈。 “我们知道你是被冤枉的,但你也知道,所有证据都指向你,就连我们抓到的叛徒都一口咬定是受你指使。” 说罢闻人语一勾嘴角,“虽然你说你并没有见过他。” “我真的没有见过他!”齐长老怒道:“我又没有老糊涂,怎么会对少主动手!” “咳咳。” 江雪澜身后的赵午咳嗽两声,提醒齐长老教主还在,说话注意措辞。 闻人语又道:“齐长老,你说你是被冤枉的,我问你,你可知道是谁栽赃嫁祸于你?” “这……” 齐长老原本想说不知道,但他知道江雪澜亲自过来,肯定不想听一个不知道答案。 可他真的不知道……等等,也许他知道呢? 不,不可能的,他不是早就向薛长老示好了吗,早在教主失踪得那段时间就…… 齐长老额头上冒出一层细汗,抬起头与闻人语对视一眼,闻人语仿佛知道他心中所想,细眉一挑,笑眯眯地冲他点点头,似乎是在肯定他心中的猜想。 齐长老后知后觉,他们早就知道派人谋害少主的人不是他,把他捉起来一是为了给薛长老看,让他误以为自己的栽赃嫁祸有用。 反正齐长老行事一向冲动无脑,做出傻事也不是没有可能。 二来么……也是给他一个重新站队的机会。 齐长老想通了这一点,看向坐在椅子上的江雪澜,什么都没有说,砰砰磕了两个头。 等他抬起头时,额头上已经有了一个大包,足以见得这两个头磕得有多用力。 闻人语与赵午对视一眼,知道经过这一回的敲打吓唬,齐长老这颗墙头草暂时地倒向他们这边了。 虽说齐长老这人他们都瞧不太上,但想要扳倒薛长老,没有他还真的不行。
第60章 该怎么罚 小均沿着墙根儿走过来,嘴里吹着不成调的口哨,手里的树枝子抽来甩去。 比起过去乱糟糟的模样,他现在是明显有人照顾了,身上的衣服虽说是旧的,却十分整洁,头发也在头顶束成一条马尾,蓬松的挂在脑后,发尾打着小卷。 换班的守卫碰到他了,停下来跟他说笑:“小均,不跟着你爷爷干活,出来乱跑什么。” 小均看了他一眼,从怀里掏出三两个青果儿。 那守卫以为是给他的,笑着说:“好大的青枣,谢谢了。” 他的手很快,小均的手更快,细瘦的手腕一翻,那几个青枣又被他收回去了。 “不是你的,”小均瞪着他:“想吃自己摘去。” “你小子。” 守卫收回手,伸出食指隔空点了小均两下:“还是那么抠门。” 小均闭口不言,甩着树枝继续往前走。 “你等等,”那个守卫拦住他,“你这是上哪儿去,前面是教主的院子,别瞎跑。” 小均挣开他的手往前跑:“我去去就回。” 陆宛正坐在窗边的桌前教江离写字,突然听到外面一阵喧哗,一道清瘦的身影灵活地从门外闪进来,小跑着过来:“陆公子——” 听这沙沙的嗓音就知是小均。 江离原本低着头专心写字,听到有人叫陆宛也跟着抬起头来。 一个瘦猴朝他们这边跑过来,怀里揣着什么东西,跑太急了被门槛绊了一下,伴随着“唉哟”一声,地上滚了几枚青枣。 那个场面实在有些滑稽,江离忍不住笑起来。 “你笑什么?” 不等陆宛过来扶,小均一个翻身从地上起来,黑亮的眼睛盯着江离。 江离放下手中毛笔,有些倨傲地一抬下巴:“本少主想笑就笑,凭什么要告诉你。” 小均冷冷地看着他。 陆宛伸手按着小均的肩膀,给他拍了拍身上的尘土,又弯腰去捡地上的青枣。 “小均,你去摘枣了。” 陆宛一说话小均的注意力就都到他身上去了,他蹲下身和陆宛一起捡滚落一地的青枣,略微羞赧地点点头:“我尝过了,是甜的。” “嘁。”坐在桌前的江离撅了撅嘴。 他被禁足许久,还是求了赵午几天,才被允许出来找陆宛待一小会儿。 现在就连这一小会儿都有不长眼色的人来打扰。 江离将视线转向外面的守卫,迁怒道:“谁让你们放他进来的!这是什么地方,阿猫阿狗也能随便进来吗?” 那几个守卫你看看我,我看看你,谁也不敢说话。少主的脾气有多差,就算他们不在那边当差也略有耳闻,谁敢接他的话触霉头。 “江离。”陆宛目光柔柔地看了江离一眼,语气有些责备。 江离噤了声,只不过雪白的腮侧绷得紧紧的,显然是不高兴了。 小均送下枣就想离开,陆宛拉住他,“这几日天气冷了,你和你爷爷住在草庐里受不住的,抱一床被子回去。” 小均想了想,摇摇头。 “不用。” 这几天不但冷,而且多雨,草庐里面既阴冷又潮湿,被褥冷的像铁块,小均躺在被窝里手脚都是冰凉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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